第九十四章
作者:使魔幽夢      更新:2021-04-01 03:59      字數:6766
  朋友?

  雲悠嗤笑, 她可不認為自己會認識什麽這樣藏頭露尾的朋友, 還是在這種地方。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光屏之後又會顯示出什麽東西來,她甚至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上的灰, 打算幹脆坐下來等一等——反正暫時她還沒有什麽思路從這個近乎密封的房間內逃出去,看看他還能有什麽幺蛾子也無妨。

  不過嘛……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個口氣…倒還真是讓我想起了一個, 之前自稱是我的朋友的家夥。”

  這樣的自言自語並沒有持續很久, 光屏上出現了新的內容。

  【你們已經無法從基地裏離開, 現在我將為你共享警衛的位置, 請盡量避開這次搜查,以躲藏更長的時間等待逃出的時機】

  同時,之前在平麵圖上不停移動的小黑點突然亮起來,在迷宮裏的移動看得更加清晰。

  【請仔細閃避, 現在並不是脫離這裏的最好時間,請你們盡可能搜尋更多的情報】

  【不想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謔, 這一手可以啊。雲悠此時像是一個貓科動物看見了什麽從沒看到過的新鮮事物,好奇心一下被激發出來一般睜大了眼睛。隻是從表情來看這份好奇心似乎並沒有激起什麽…諸如想要開始探索的想法——她向來不是一個這麽容易就被他人牽著鼻子走的人。

  誠然,此次她與斯凱離開艦隊,為的本來就是探索一下自己的身份。讓“艦隊蜜獾”吃足了苦頭的毒素,曾經滋潤過培養皿生命的“活性水”,到之後出現了和她模樣相同人, 她吃了敗仗被俘虜到這裏來。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張越來越密的漁網, 想要將她緊緊的捕獲, 如果想要繼續探索下去, 恐怕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可事實上就算現在她抽身離開, 那些眼睛已經發現了她的行蹤,她可不認為那些人會和她一樣收手。

  至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奧威爾們有一種可以提煉生命的技術或者能力,而她,極有可能是那種“生命原液”的原材料之一。她與其他原材料必然有些許差異,否則不能解釋為什麽“父親”冒著被特裏爾發現的風險也一定要將她捕獲。

  她確實好奇,但同樣的,如果這些所謂的真相直接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或者威脅到了那些她所珍視的人,當著兩者放在天平上的時候,這所謂的真相就顯得一文不值了。

  於是她看熱鬧一樣伸長脖子,鼓勵似的點了點下巴示意光屏繼續。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她看到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合影。她一眼就看到年輕時的伊紮克,他正站在左邊第二個的位置,穿著白大褂,戴著一副眼睛,一副科研人員的嚴謹模樣。在這張合影中他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是林德曼。那個時候他的眼睛還好著,身邊站著一位似乎懷有身孕的女性,看起來頗有些意氣風發。

  合影□□有五個人,除了伊紮克和林德曼,剩下的人都不認識。

  她注意到合影的右下角似乎有一串快要被磨掉了的簽名,寫著的內容似乎是“紀念畢業儀式”。

  下一瞬,照片消失了。

  【這裏麵的人你不可能陌生】

  【小心點,他們快要死完了】

  是嗎。

  雲悠並未放在心上。

  這照片上的人並不隻有伊紮克一個,如果死的是林德曼,那她真的要開心的跳起來了。這個人一死,以後她做什麽與奧威爾為敵的事情都要輕鬆很多。隻是因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就如臨大敵,隻會暴露更多的軟肋,變得更好拿捏。

  緊接著,光屏上出現了下一段話:

  【誰能創造你一次,就能創造你第二次】

  【警惕點,雲悠,他尋找的不是隻有你一個】

  牆上的幾塊磚似乎鬆動了,緩慢挪動並未發出響亮的摩擦聲,雲悠正背對著它,對於磚塊被拆掉了兩塊的事情絲毫沒有察覺,她的注意力全部投注於那塊光屏。

  從缺口處,黑洞洞的槍口如吐著杏子蟄伏的蛇伸了出來,瞄準了雲遊的背後。

  不知是不是槍身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在她的腦袋慢慢轉過來時,刺眼的一點反光讓她眯上了眼,在身體完全轉過來之前,她隻看到槍口火光一閃。

  之後才是破空槍聲。

  砰地一聲。

  ·

  對於特裏爾來說這場戰鬥似乎並不如同想象當中的那麽順利。

  不知道應該讚歎一聲奧威爾神機妙算,還是往內部其他的地方合理懷疑,畢竟從最初應該閃電結束的奇襲就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這確實是挺讓人大吃一驚的。從那顆因為無人問津,因沒有官方明明而被約定俗成稱為“廢土”的星球表麵緩慢張開的、能夠接下數百艘艦船同時投出的導彈的防護網讓人瞠目結舌。更令人錯愕的是,在遭受了如此大規模的攻擊,承受了如此高強度的能量之後防護網並沒有瞬間破裂,一直支撐了對於奇襲作戰來說足以改變戰局的時間,無論是這樣的技術還是維持它所產生的能量,都決不能讓人小視。

  奧威爾不愧是綿延了數百年的皇族,即便已經退出首都星十五年之久,也洗好沒有懈怠過對戰鬥的準備——僅僅從這張防護網上就可見一斑。

  阿方索無意中瞥了一眼時鍾才發現自己似乎坐了一夜,有太多的工作需要處理,往往讓他坐在這裏的時候一下子就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第一次被所有人推到了舞台正中的位置,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做出讓所有觀眾都感到滿意的表演,因此對於每個決定格外深重,總要反複推敲。

  “您又沒有休息嗎?”

  中氣十足的聲音來自身後,在大門推開時與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一起進入房間。被這聲音打斷了對於下一步作戰計劃的思考,阿方索的目光終於離開了麵前的沙盤,他對元帥扯出了一個微笑:“還好,我隻是起來之後稍微坐了一會兒罷了,並沒有感到非常疲憊。”

  希伯來昂並沒有拆穿著拙劣的謊言,最前線的先遣小隊在完成任務之後隻有寥寥數人返回,帶回了彌足珍貴的情報。他們按照計劃,倚靠在作戰之前從大王子那裏得到的一部分地圖成功找到了他們的一個能源供應,並破壞了它。對於之前如同宣告的飛船爆炸無人認領,信號顯示它似乎是屬於那一隻帶著其他任務的秘密小隊。

  在破壞了一處能源供應之後,小隊受到了來自奧威爾的圍剿,他們發現似乎作戰的士兵之中並沒有地麵上的那些蜥蜴人,那些展示全身都被套在漆黑的甲胄之中,隔絕之後除了身高之外根本無法判斷這些人的特征,幸存者懷疑他們可能有使用體外骨骼。

  “那也就是說,那張防護網甚至是在能源供應不足的情況下才僅僅能支撐那麽長的時間了?”

  “恐怕正是如此。”

  阿方索眉頭緊鎖,他在原地困獸一般走了兩圈,這急躁太過明顯,不用旁人提醒,連他自己都注意到了。不將情緒顯山露水,這是他開始與父親出入會議時學到的第一課。他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冰水讓自己鎮定下來:“元帥,我們的空軍召回來了嗎?”

  “大部分已經召回,隻有一小部分還在和敵人糾纏。”

  “很好。”他點頭。戰場中的必要犧牲是存在的,在自己心中暗自記下要厚葬勇士愛,護他們的家人,他就要為下一件工作煩惱了。

  “元帥,我從未與奧威爾的任何人有過交過手,但我深知十五年前我們能夠進駐皇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您輔佐我,以您之前與他們征戰的經驗告訴我,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怎麽做。”

  “殿下,我很樂意為您效勞,但是在我們思考下一步計劃之前,我希望能得到您的信任,同時需要您向我坦誠。”言語間,元帥將那張之前分發給各個小隊的地圖,雖然隻有一部分,但確實有小隊憑借這張地圖摸到了能源供應,真偽性似乎已經得到了檢驗。元甩臉色有些發冷:“殿下,您派出先遣隊破壞能源裝置的事情並未與我商量,這件事情姑且不提,我更想知道這張地圖是從哪裏來的?”

  阿方索雙手背後:“元帥不信任我?”

  希伯來昂:“並非如此,但是這件事情讓我似乎無法完全信任殿下,所以如果可以,請在回答了我的問題之後懲罰我的僭越吧。”

  他的性格向來如此,說一不二,此時脾氣上來對峙的時候根本不會在乎你是身份。關於這位元帥曾經在戰時認為父親戰略有誤差點奪旗易幟的事情直到今天還會被父親拿出來在家宴上打趣元帥,於是阿方索在沉默持續片刻之後變敗下陣來。

  兩人目光對視時阿方索心中有過一瞬想要逃避的念頭,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說真話,而是元帥的眼神太過犀利,經過戰火和硝煙的錘煉之後變得認真起來就仿佛盯上獵物的猛禽,如同真正的破曉之鷹,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退讓。但他依然迎了上去。他看著元帥眼中明顯的不讚同和失望,不禁開始揣測他是否已經洞悉了自己派出的那些先遣小隊中,隱藏在破壞能源供應命令之下真正的想法。

  他感到越來越不安,在開口讓他退下之前,元帥主動彎腰行禮。

  “請殿下好好休息。”他僵硬的說。

  大門關上,阿方索突然感到一陣脫力,以至於讓他不得不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我隻是想要保護我的家人和帝國。

  他想。

  母親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能出現醜聞,那個自稱是她派來的士兵不僅公開宣稱他受命於帝國的皇後,甚至還展露出如此野心勃勃的模樣——這怎麽能繼續留下?難道要讓皇後仁慈的名聲因他而被敗壞嗎?

  可是現在仔細想來這個人似乎除了在他麵前展露了自己的野心——甚至用威逼來形容也不為過的氣勢之後,並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他隻是闡述了自己也渴望帝國取得勝利。

  ……這種時候思索對錯已經太晚了,他已經改已經死了。阿方索強自鎮定下來,勒令自己不許再去思考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他現在身上擔負著帝國的榮耀和跟隨他征戰沙場的戰士們,不能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殿下,前線來報!”

  “講。”

  “‘廢土’的防護罩重新張開了,不隻有一層,在內部還有一層!我們之前未來得及撤回的戰艦全部被鎖在了兩層防護罩之間,現在已經無法撤退了!”

  站起來的動作過大直接把椅子差點帶倒,阿方索瞪大了眼睛將即將出口的驚呼逼回去,他咬住舌尖,刺痛中艱難道:“...匯報給元帥了嗎?”

  “已經說了,元帥已經前往總控室了。”

  慢了一步!

  阿方索心中說不上是懊惱還是其他的感情,他突然感到自責,明明此時應該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與元帥剛剛發生爭執這種小事,比起元帥對他的看法,他更應該擔心的是戰士們的生命。

  衝進總控室,他看著站在顯示屏前的元帥,他已經不年輕了,頭發中已經摻雜了些許白發,但是整個人依然挺拔,如同荒原上屹立的鬆柏。他正看著外麵戰局的情況,有條不紊的指揮所有被困人員盡可能壓低自身對於彈藥的消耗量,以錯位和消耗為主,同時要堅持盡可能長的時間,在外部的其他人會盡可能地想辦法支援解救他們。

  “盡可能支撐更長的時間,請放心,我絕不會隨便放棄任何一個同伴!”

  【明白!元帥,如果沒有希望,我們也絕不會另您蒙羞!】

  光屏上映著兩層防護罩內,不斷有我方和地方的艦體受損嚴重隕落,爆炸的火花和紛飛時的音爆雲突然讓阿方索感到兩眼發黑,一陣呼吸困難。他明白這種時候再去糾結誰才是這場戰爭的主帥是最愚蠢的行為,也知道如果是自己站在元帥的地方,也一定會詢問對方的意見,場麵也許也會變成現在這樣,由年高德劭經驗豐富的希伯來昂元帥來發號施令。

  但他突然有一陣沒來由的惶恐。

  他突然聯想到,曾經父親在家宴上時打趣元帥的那件事,是否會是一種警告,或者提醒?

  提醒他,警惕奪旗易幟的事情再次發生。

  ·

  這場戰鬥有驚無險的結束之後希伯來昂元帥隻覺得非常疲憊。

  這種疲憊並不僅僅是來自於連軸作戰所帶來的身體勞累,或者不停的猜測敵人的想法,推演下一步應該如何動作所消耗的腦力,更多地是來自精神,來自心。

  而且他本人清楚地知道,這份疲憊的來源在於阿方索。

  來自於他的警惕和不信任。

  老元帥手裏摩挲著一個如同碧根果一般的金屬製品,一言不發,整個人即便坐在舒適的座椅中也板的一本正經,讓人不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放鬆下來。他經常這麽做,每當工作遇到瓶頸,或者心情不順,他總會想要把這個小東西拿出來把玩一番。

  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女兒送給他的改良版聯絡器,與其他聯絡其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之間的通訊並不需要借助公共的信號站。原本隻能是用於短線聯絡,雖然被他嘲諷“設計難看又不實用”,但無論柯麗亞如何跳腳,他也一臉理所當然的將這個小東西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現在,這個聯絡器經過大師的改良,唯一受限的就隻有電量和固定聯絡方式,已經可以使用於超長距離的溝通讓他也不得不當麵大力稱讚自己的女兒果然是個天才。

  而一個天才,絕不應該受限於她的性別。

  以柯麗亞的性格,她日後也許會在生活當中屢屢碰壁,但如果為了讓她盡快適應碰壁就要折損她的驕傲,雪藏她的天賦,他自己也不願意。他隻想做那把能為她遮擋狂風驟雨的打傘,不想成為那些紮在她身上釘子。

  無論何時,想起柯麗亞,想起她意氣風發的笑容,老元帥總能彎起一抹笑容。

  當時決定帶上這個通訊器,一方麵是因為思念妻女,另一方麵……他在出發之前總有種說不出的預感。這預感與勝利無關,讓人隱隱不安。帶現在,這不安的感覺又被放大了些。

  這場戰爭與當初設想的有很大不同,奧威爾的實力依然讓人震驚,但最令人驚愕的,大概還是阿方索的那道命令。

  他並非不能理解王子殿下想要維護自己的母親,但…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愚蠢。仔細想想似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願意戳破這麽多年來為這可憐的孩子營造出的夢幻,他還一直堅定的認為母親象征著慈愛與柔弱。

  當年陛下帶著象征自己背叛的罪證回到皇宮,不久之後拉伯的母親就死於事故,皇後陛下收養了路易和傑西卡,皇帝陛下讓拉伯與自己寸步不離,難道僅僅都是因為皇後仁慈,皇帝愛子嗎?

  就算眾人有意隱瞞,他難道都沒有想過嗎?

  在這種過於理想的夢幻環境中是養不出破曉之鷹的,從玻璃溫室裏長大的鷹隻會變成除了鷹之外的其他奇怪動物,他有鷹的翅膀,鷹的野望,但卻無法展翅翱翔,隻能堪堪飛到花房的頂便落下。他悲哀地發現在所有人的善意之中,似乎將阿方索浸泡成了一個無法成為君王的人。

  他隻能成為一個“仁君”,他做不了戰場上的指揮官,可能也無法成為一個“明君”。

  多可笑,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群臣的善意嗎?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頭,下一秒便站了起來。此時如果有所行動還不晚,阿方索殿下還是少年,還有更多塑造的空間和餘地。索瑞斯在出征之前曾經與他夜談許久,幾次欲言又止之後輕輕叩了叩桌麵。

  “我似乎把我的兒子養成了一個除了皇帝,什麽都能做的人。”

  “他善良,寬容,仁愛,美好的品質在他身上都能有所體現,但這不是我想要的。這次我想讓他在戰場上學會君王的品質,我想讓他知道不要隨便看清每一個人,也不要帶著刻板的印象去對待任何人,更不要輕易讓人看穿——但這似乎是他根本學不會的。”

  希伯來昂:“你的意思是,打算讓他了解皇後的實力了嗎?”

  “不,那對他來說太早了,我擔心他受不了打擊。”索瑞斯歎著氣:“讓他熟悉戰場吧,我的老朋友,我沒有辦法擺脫別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隻能把他托付給你。”

  “好好教他,如何做一隻破曉之鷹。”

  應該去和阿方索談談。這麽想著,他推開了門,正欲走出去迎麵便撞上了前來傳話的士兵。

  他皺了皺眉頭:“怎麽了,怎麽這麽慌張?”

  “請您盡快撤退!”士兵即便壓低了聲音也難掩驚慌,他強自鎮定匯報:“觀測到‘廢土’似乎還有第三層防護罩,現在正處於張開階段,等到完全張開,我們也還會陷入像今天的飛行編隊的情況的!到時候就完全出不去了!”

  希伯來昂楞了一下:“你說什麽?——殿下呢!”

  ·

  一直以來作為透明人存在的拉伯在阿方索的引見之下有了第一能夠看得到他的朋友,於是兩人一向形影不離,自從阿方索出征去後更是如此。

  由於拉伯不能獨自離開宮殿,現在已經入夜,菲歐也沒有留宿的資格,所以兩人在夜間溝通隻能通過聯絡器了。菲歐看了一眼鍾表,上麵顯示時間已經過了深夜,現在正是新的一天的第三個小時,正常人這個時候一定正處於睡眠狀態。

  他輕輕揉著因為失眠而隱隱作痛的額頭,低聲道:“關於打擾我的睡眠,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嗬,你竟然是一個人嗎?我還以為這個時候應該是你們剛剛鬧完。”

  “閉嘴,我是一個人,什麽事。”

  “沒什麽。”拉伯坐在一張舒適的靠椅上,他伸了個懶腰,伸手取過一早便放在桌上的一瓶紅酒,打開。明明隻有一個人,這小桌卻放著兩個杯子,他分別倒入三分之一。

  這張桌子正好放在巨大的落地窗邊,此時正值深夜,透過窗戶能看到漫天浩瀚星海璀璨閃耀。

  “知道嗎菲歐?其實我們看到的星星早就已經死了,隻是它們的光還固執地穿越了上千萬光年,最後進入我們的瞳孔之中。即便現在讚美它們,被讚美的那顆星星也早就是宇宙中的塵埃了。”

  “不要告訴我你深夜打擾就是為了給我講這個故事。”

  “當然不。我隻是希望在這個時刻,我唯一的朋友能和我一樣清醒。”他說著,輕輕端起酒杯,與另一個輕微碰撞,叮的一聲。

  “我隻是希望,在這個時刻,能有人和我一起,祝願與我遠隔星海的哥哥,早日平安凱旋。”

  菲歐愣了愣。隨後他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樣大笑起來,十幾秒後,他帶著大笑之後的暢快附和:“好!那就一起遙祝大殿下,平安凱旋。”

  “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