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使魔幽夢      更新:2021-04-01 03:58      字數:3201
  即便是帝國首都的最高法院也無法避免下水道會有老鼠,當這些老鼠身上攜帶了足以被人發現的濃烈信息素,那麽處於被誘發癲狂狀態的alpha們便會忠誠的遵循自己的本能,如同貓一般去追逐它們。這個追逐甚至可以持續相當長的時間。

  對於雲悠來說,她隻需要將即將痊愈的舊傷重新撕開,在老鼠的皮毛上塗抹自己的血液使之具有混淆功能。這項工作並不難但卻十分麻煩,伊紮克可以從旁幫忙,但對於性別為A的斯凱來說,這不啻於是一種酷刑。

  他有點冒汗,喉嚨上下動了兩下,麵對雲悠和伊紮克兩道陰惻惻的目光,剛剛因為加注的事情差點被這兩個人聯手毆打的斯凱突然福至心靈,主動請纓去看著尤爾。

  伊紮克看著雲悠發白的嘴唇和專注的神情,幾次猶豫是否該詢問這樣的問題。欲言又止後,盡管他還是有些遲疑和恐懼,但終於做出了決定。

  “雲悠。”他聲音僵硬滯澀:“你,你恨我嗎?”

  雲悠頭也不抬:“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怔忪片刻,伊紮克突然有些激動。

  “為了一切!你的身世,你與他人不同的身體,這麽多年的顛沛流離,遭遇的危險,今天的險境,甚至未來即將要麵對的審判——你恨我嗎?”

  雲悠這時才終於抬起了頭。她手上動作不停,但雙眼卻專注的看著因為激動牽動了傷口痛的捂住胸口小口呼吸的男人。此時她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這些話他想問多長時間了?”

  隨後她笑起來。

  “我不知道,伊紮克。”她聳聳肩,重新投入工作:“如果我按照尋常的omega那樣被養大,也許恨。但你知道我向來不會多麽重視這樣的假設,而且如果沒有你,我是活不下來的。更何況我現在聽到的所有有關我的身世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所以我會暫時相信,然後自己去尋找真相。等我探知了全部真相之後再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吧。”

  最後一隻老鼠的塗抹工作也完成了,雲悠隻覺得身體發冷眼前發黑,失血帶來的幹渴讓她甚至想在衛生間的水龍頭上接點水解渴——她也這麽做了。

  等她喝完水,順便把自己洗的濕淋淋的回來後,雲悠看著伊紮克:“也許查明真相要很長時間,所以,在那之前我要你好好的活著——一直活到,能夠聽到我的答案的時刻。”

  ·

  尤爾在自己失去控製之前還留了一手,他給自己的聯絡器設定了發送信息的時間,如果在時間之內製服了雲悠,那麽這一則請求支援的信息就沒必要發出了。隻是當援軍收到信息迅速從四麵八方趕過來,往日裏莊重威嚴的最高法院此時已經變得格外混亂。

  突然爆發的鼠患讓一批工作人員嚇了一跳,同時,一些alpha開始躁動起來。原本被從外麵插起來的法庭由於門頁終於不堪重負,大門轟然倒塌時將這一群被原始本能支配的野獸們也放了出來,到處都是信息素的味道,每個人都遵循著自己的本能四下探索,並將一切阻礙全部清除。

  混亂者和秩序者之間爆發了衝突,激鬥中有不少傷員被迫撤離,最後不得不撤走全部還能保有理智的人,隻留下一群發情的家夥在裏麵肆意胡鬧。

  尤爾的副官沒有從撤離人員中看到尤爾,也沒有看到雲悠。

  當他們將最高法院團團包圍正打算正麵突入時,緊閉的門板突然被從內部強行打破。

  處於癲狂的alpha們已經找到了能緩解幹渴的清泉,並前赴後繼的嘶吼著朝著她撲上去。麵對路上的競爭者,絆腳石,這些人絲毫不吝嗇自己的敵意,毫不猶豫的與之戰鬥。雲悠幾乎衣不蔽體,她手臂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此時傷口處結的厚厚血痂已經重新被崩開,但卻沒有多少血流出來。她狼狽的躲避著alpha們凶狠的捕捉動作,自身難保,卻固執的不願意放下肩膀上扛著的另一個人。

  “是尤爾上將!”立刻有人認出了他,湯姆忍不住叫起來:“她在保護上將!”

  “閉嘴湯姆!”副官小聲嗬斥了一聲便迅速下令製服所有發情的人員並為他們注射緩釋劑,保障Omega安全的同時將她隔離起來,沒有特許不允許任何人與她會麵。同時他打開聯絡器,通知最近的軍用機場立刻開始攔截任何起飛的飛船並仔細搜查。

  看著一擁而上的士兵們迅速的開始行動,副官看著在將尤爾交給他人後便十分配合的跪在地上舉起雙手的雲悠,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他認為也許伊紮克已經被救走了。

  雲悠乖巧的跪在地上,雙手攤開舉過頭頂,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她看起來乖巧平靜,事實上她現在隻感到頭重腳輕,身體正在微微的搖晃著,失血過多帶來的副作用正在精神漸漸放鬆下來的現在發作出來。

  這裏還有不少沒有參加過雲悠捕獲行動的士兵,每個人都會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先入為主的印象會讓他們認為——或者至少現在認為——雲悠是個在作證的過程中被二度傷害的小可憐,所以當他們發現原來的證人,現在的受害人搖搖欲墜的時候便忍不住靠近了關切詢問:“你好——你還好嗎?”

  “不。”她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搖晃的幅度卻在漸漸增大:“我,有點暈。”

  說著,她嘭的倒在地上。

  製服了所有人已經是相當一段時間之後了,這群獲得聽審資格的社會精英帝國貴族們會在十個小時後清醒過來,然後在頭痛欲裂中緩緩回憶起自己醜態畢露的模樣。而現在,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了副官先生的麵前——應該如何處理雲悠?

  就讓她這樣倒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別說能不能服眾,光是圍觀群眾的口誅筆伐都讓人受不了。那麽,把她帶回去?可是帶去哪裏?醫院還是軍部的管製室?多年以來受到的教育在此刻全然無用,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完全不像O的O接觸,好像沒一個方法都不合適。

  “副官?”長久的沉默讓一些士兵有些不滿,他們低聲的提醒他:“雲悠小姐該去哪家醫院?”

  副官大夢初醒,他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尤爾,又看了看拚死將尤爾帶出來的雲悠。

  “帶回去吧。”他冷酷的說:“軍部的管製室,讓醫生來看。”

  ·

  四小時後,尤爾睜開雙眼時差點攻擊身邊的副官,雙眼漸漸聚焦,看清楚現在的情況後他才冷靜下來。身體過電的麻痹還沒消失,頸側也痛得要命,他有些捂著脖子坐在床沿上,冷聲問:“怎麽樣了?”

  “你是說哪方麵?”副官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鏡:“雲悠失血過多,在軍部的管製是裏接受治療。那群失控的A暫時都被拘留,等他們恢複意識之後再做其他的打算。對了,這裏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尤爾打斷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副官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是什麽,他知道。或者說他早就知道。

  伊紮克不見了。

  他雙拳緊握,不自覺地咬緊牙關,繃緊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想要阻止自己那股又湧上頭的非法衝動。alpha的信息素隨著情緒起伏而變化,副官向後退了半步,將帽子摘下放在桌上擺出防禦姿勢:“你需要緩釋劑嗎,上將?”

  “......不。”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而身體的緊繃卻沒有隨之消失。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想做什麽,也許是質問雲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又或者是痛恨自己沒有早點看穿對方的目的。現在逃犯跑了,這一巴掌狠狠地摑在了自己的臉上,也同樣打在帝國的臉上。

  這件事的附加產品還沒有完全顯露,可他現在絲毫不想去思考那些麻煩的事情,恥辱和憤怒正糾纏著不分彼此。許久之後,尤爾從床上站起來:“走,去看看她。”

  “如果您說的是雲悠的話那恐怕不行。”看著尤爾走出兩步,副官才在身後緩緩的提醒,他重新戴好自己的帽子,看著停下的尤爾更慢的說到:“在她清醒之前,除了醫護人員和監護人誰也不能去打擾她,這是來自皇室的命令。”

  也許是剛剛清醒又經曆了情緒的大起大落,尤爾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他眼角抽了一下,半晌忍不住問:“什麽?”

  “我之前說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但你說你知道了。”副官哂笑一聲:“你以為我要說什麽?伊紮克又重新成了逃犯?這種事是有什麽好說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尤爾皺了皺眉:“那你想說什麽。”

  “我要向你傳達的是一條皇室的命令。”副官軍姿站立,神情莊嚴肅穆:“皇後陛下召見了雲悠,但因為她現在還沒有恢複意識,所以在她完全康複,可以回應皇後陛下的召喚的這段時間內,由你來擔任他的保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