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袁紹的反應
作者:wling      更新:2021-03-31 23:32      字數:4381
  袁紹此時很矛盾,因為現在他引以為傲的智囊團又發生了分歧,或者說分歧才是常態,隻有手下爭起來才能顯示出他禦人的本事。

  他清楚田豐、沮授勸他迎皇帝的心思出於何方,當年在請沮授出山時,他的一席話是真的說到袁紹心坎上了,除了在西討黑山時出了一點些許的差錯,還有現在的東郡太守臧洪背叛他之外,一切都進行的如此順利,接下來隻要迎皇帝於西京,複宗廟於洛邑,挾天子以令諸侯,那麽天下可定。

  但是這兩個差錯卻是十分致命的,一是黑山牢牢把握著自冀州入並州的各條要道,到如今袁紹實際控製的並州範圍隻有上黨一郡,而且其中的聯係還時常被黑山所阻斷,就連現在不知山上發生了什麽事,井陘又被阻斷。

  另一個就是臧洪,袁紹對他不可謂不重視,但讓他評價,隻有一個詞,不識時務,曹操那時候可是他袁紹的小弟,曹操占據兗州能安穩一下他的南大門,是袁紹合縱部分的關鍵成員,就憑臧洪和張超的私人關係又怎麽能影響到袁紹他本身的戰略。所以袁紹攔著臧洪沒讓他去送死,而且之後大方地沒有怪罪他,就等著臧洪為他效死命,而且把臧洪放在曹操的後門處,也有敲打小老弟的用意,甚至將來直接接管兗州。隻是臧洪叛了,不僅讓袁紹對兗州的暗地布局付之東流,還牽製了袁紹不少的兵力。

  這兩件事最大的影響就是,袁紹對於司隸校尉部的影響力不足。若是占據並州全境,則可威脅河東與河內郡,到時順勢接走天子也未嚐不可,可如今隻有河內受他影響,而河內太守張楊又是一個出了名的牆頭草。到如今,奉迎天子是一個難題,因為他還需要四處用兵,東邊要打青州,北邊公孫瓚剛剛反擊還需用人,西邊還要防備著黑山再次東出,南邊的臧洪死扛著不降,袁紹他也沒有辦法。

  而且郭圖和淳於瓊的話此時卻是正和他意,當今皇帝是劉協,是當初的死對頭董卓所立,若是迎之,那便相當於承認了董卓之舉,而且當今天下,誰還聽皇帝陛下的命令呢?而且袁紹和他那兄弟袁術一樣,可不僅僅隻是想做一個諸侯。

  不過這些都實屬正常,唯一讓他不解的是,其中一條消息“曹孟德欲迎陛下於東都。”而這則消息,不出意外,讓沮授催促他抓緊去迎接劉協。但是他卻很想知道這則消息到底是從哪裏出現的。

  看著台下的爭吵,袁紹拂袖而去,他似乎敏銳地感知到有人在謀劃一些事,似乎很淺顯,明顯就是讓他調兵去雒陽的。那則消息不止那一句話,就差把曹操有野心,想要反噬他這幾句話寫在明麵上了。

  他剛剛回屋,就撞上了袁譚,袁譚急忙施禮:“父親!易京密報!”

  “莫急!慢慢講!”袁紹擺了擺手。

  “公孫瓚與張燕相約共討幽州四郡,約定功成之時,代郡讓於張燕!另有哨騎探到,代郡以南出現上萬部眾!”袁譚拿出手中的竹簡,一字一句地念著。

  “張燕?他不是已經和天河山的黃巾合並了嗎?”袁紹自言自語地問道,“顯思,你怎麽看?”

  “我軍新敗,讓公孫與張燕錯判形勢,譚兒愚見……”袁譚說著看了看袁紹。

  袁紹肯定地點了點頭:“繼續說!”

  “待公孫瓚出擊之時,易京城內必然空虛,我大軍可趁虛而入;至於公孫瓚本部,我方可聯係劉和與鮮於輔,一舉將其消滅於涿郡以北,然後寬仁待劉幽州之故眾,如此幽州可定!”袁譚說道。

  聽罷,袁紹大笑道:“顯思大才,可有信心獨掌一州?”

  “遵父親令!”袁譚大拜。

  “此密信,交於前堂眾先生,讓他們思忖對策!”袁紹說道。

  看父親並無聽其計策之意,袁譚壯膽開口:“如今民間朝堂眾將皆向父親,父親為何遲疑不前?”

  袁紹反而催促他離開,自己回到屋內休息,他如今四十二歲,本應正值壯年,但是卻感覺越來越不適了,如果王零在此,一定會說他患上了焦慮症。可是對於如今天下一頂一的大諸侯,有什麽能困擾袁紹的呢,始終不過是這幾個兒子的問題,這對於他這個選擇困難症患者來說可太難了。

  在休息了足夠久之後,袁紹才慢悠悠地出現在堂前,之前暴跳如雷的沮授和田豐都已平靜,許攸郭圖也都在處理著政務,隻是他們身上的灰塵以及不怎麽整齊的衣物說明在他離去這段時間還是發生了不少的事。

  “主公!”眾人皆拜。

  袁紹示意眾人坐下,然後問道:“顯思拿過來的信,你們有何應對之策?顯思之謀,你們覺得勝算幾成?”

  首先開口的是郭圖,因為這些年他隱隱有了代替許攸成為袁紹最親近謀士的意思了:“長公子聰慧,我方可視機而動。”

  “說說你們的意見吧!”袁紹點了點頭,然後對其他人說。

  許攸上前一步,勸道:“此時幽州之地尚且多寒,且正值春耕,公孫瓚必不可能廢農耕而舉兵事,主公亦不可。”

  沮授與田豐對視一眼,同樣拜道:“子遠兄之言大善。”

  袁紹擺了擺手:“我亦無動兵之意,諸公莫要再言。但我有一事不明,興兵取幽州,與帶兵奉迎天子有何不同?”說著袁紹直直地看向沮授。

  沮授上前說道:“此二事卻無可比之處,一則為國……”

  袁紹似乎不想聽他再多說什麽,厭煩般地拋出一則竹簡:“是汝之想法,還是如今在陛下麵前做射聲校尉的沮俊之意。”

  沮授戰戰兢兢地將那則竹簡撿起,裏麵正是沮授和沮俊的信件往來。

  “主公,在下所言皆是為了主公思慮!”沮授跪倒,但是袁紹卻親手將其扶了起來,一棍棒,一蜜棗,他玩的比誰都好:“當年沮公一席話,如今紹依然銘記如初!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天下大勢不斷變化,我方應有所準備才是,莫要為了私請而擅作決定。”

  袁紹說著將眾人引到案前,指著背後那張地圖說道。“我仔細思索了一番,這些時日的信息,虛實相間,真假難分,目的隻是為了調動我方軍隊!不管敵人是調虎離山之策,亦或是想以此信息亂我布置,紹欲聽各位先生之見。”

  許攸聽到這,知道自己以前跟隨的那個賢明之主又回來了,躬身說道:“我們幾人對於此事也多有議論。對我們而言隻有東部田楷威脅最小,青州軍隊潰敗之勢已成,不需一年,我軍便可將青州收入囊中。故此番我們需要應對的隻有三個方向,北,西,南,這其中又以南方為最弱,東武陽城內此時糧草不足,主公隻需在門外起大鍋熬製粥飯,必會使城中嘩變。”

  “子遠想必不清楚臧子源為人吧!”袁紹苦笑道。

  “願聞其詳!”

  “在圍城之際,子源便讓將士與城中百姓離開。換句話說,該走的,早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赴死之士。子源拒絕投降的那封信,你們都看過。”袁紹歎道。

  許攸笑道:“主公愛才,於心不忍!”

  “我又不是阿瞞,對於名士說殺便殺了!”袁紹歎了口氣,“可若是迎奉天子,也隻有那裏的士卒可以調動了。”

  聽到這兒,沮授提起十二分精神:“主公可曾想過若是曹孟德先接納天子,那將如何?”

  袁紹仔細想了想:“其東有劉備,南有袁術,西有劉表,北與我方接壤,可謂四戰之地,常年戰亂,民眾十不存一,人口不及冀州一半。我有何懼?”

  “不然!”沮授搖了搖頭,沒有故作神秘,直言道,“其四麵皆敵,但卻屢戰屢勝,且周邊實力雖強大,但卻仍屬漢臣,未有人行叛逆之舉。曹操得之,可保境安民,諸侯莫敢來犯,待其壯大則可奉天子以討不臣,首先對付的便是主公之弟袁術;徐州之地,劉備與呂布二虎必不能共存,曹操隻需找好機會便可一舉而定,到時曹操攜兗州豫州徐州三州之地加司隸校尉部與主公青冀幽並四州並立,曹操可還甘心出於主公之下否?”

  “繼續說!”袁紹此時嚴肅的表情說明他已經被說動了。

  沮授繼續說:“相反,主公周圍則不然,主公與公孫瓚互為仇讎,而西邊黃巾黑山本為叛賊,我方挾天子在河北之地並無大用。故隻能往南走,而南方便是曹操之地,若是我方挾天子,可直接將曹操這一不穩定因素直接扼殺,讓其安心當一隻守門犬為主公效命!”

  “臣反對!”郭圖出聲道,“主公得北方四州需多少時間,而曹孟德統籌中原又需多長時間!若是主公以此時之勢取四州之地,則曹操取徐州否仍存疑問!到時再南下又有何妨?曹操所做之事不皆是為了主公做了嫁衣!”

  “公則兄,莫不是忘了黑山之眾!”田豐陰惻惻地說道。

  看著這些人又將吵起來,袁紹出麵阻止,對著許攸說:“子遠,剛才隻講了臧洪,西麵和北麵之敵尚未說完!”

  許攸指了指地圖的幾個地方:“我們現在最頭疼的兩個方麵,北麵最強,公孫瓚堅守易京,上次出擊得手後仍然龜縮不出,加上幽州殘部,公孫瓚手中還有數萬士卒。西麵……”

  許攸說到這兒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們對其一無所知,不知其軍隊數,不知其活動範圍,就連怎麽喂飽那麽多人,我們仍未可知?隻能從上黨郡中傳來的消息稍微探知一二!”

  “那這封從山裏傳出來的密信,有幾成可信度?”袁紹問道。

  “不足兩成!”許攸說道。

  “為何?”

  “這封信出現的時機太巧了,仿佛就是為了說明這些消息全部來自山裏一般,與之相輔相成的還有恰好出現的張燕以及從公孫瓚處發來的密信。甚至曹操要去迎奉天子的傳言也可能是他們散布出來的!”許攸說。

  “哦?那他們意欲何為?”袁紹突然感興趣了。

  “不清楚!”許攸如實回答,他確實不知道山裏是怎麽想的,因為就連山上許多人也不知道王零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若是此信中所言是真的,山中政見不和而分裂,那這是不是我們的機會?”袁紹問了句。

  “主公,還記得一年前的試探嗎?”沮授插嘴。

  袁紹想了一下才說道:“這次我們以和為貴,元皓,還得麻煩你再跑一趟了,這次帶上從劉家支脈提拔上來的幾個年輕人,多去看看,隻有一個目的,摸清對麵的虛實,以及張燕是否從那裏脫離,必要時勸降劉公。”

  田豐歎了一口氣,袁紹還在做這樣的夢:“諾!”

  “既然敵人是要我們動,那麽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可否?”袁紹環顧幾人問道。

  “不可!”眾人盡皆阻止,這次就連郭圖都和眾人一個意見。

  “為何?”袁紹問。

  許攸解釋道:“若我們不做,那才可能進入對麵的圈套。因為這些消息,不論真假對我們來說都是有用的!”

  “若是我們無動於衷,張燕和公孫瓚收複幽州各郡這一想法便可實現,曹操亦可奉迎天子於雒陽,黑山倒不會有所損失,隻是本來準備的伏擊取消便是,但是這些器具總能留到下一次使用!”沮授說。

  田豐補充道:“所以我們不但不能不做,反而要全麵應對!”

  “除了奉迎天子,那對我們來說更像是負擔,反而不能讓我們騰出手專心做事!”郭圖剛說完就聽到了沮授的反駁。

  幾個人再次就這個問題爭吵了起來,袁紹一個人仔細地看著地圖,揣摩著:“沮授,三軍將士現在如何?”

  爭吵聲戛然而止,沮授回:“正值春耕,將士正在輪休,此時有三成將士尚在前線,其中兩萬人在東武陽城,一萬五千餘將士分布在青幽各線!”

  袁紹下令道:“將東武陽城外的軍隊,調回一萬人,沮授你帶他們到邯鄲城外,時刻注意公孫瓚與張燕軍隊動向,同時防備黑山東出!”

  沮授剛要說什麽,但被袁紹阻止了,隻能無奈應下:“諾!”

  眾人在討論完詳細安排後,沮授和田豐一並離開,臨出門之前,回首望了一眼:“主公還是狠不下心對曹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