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集合號相繼吹響的是警號，敵人被調出去的人馬已經返回了。和預估的時間差不多，王零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但卻發現身後的那女子並沒有跟上來。

  王零連忙回去拉起她跑，看到她懷裏仍抱著一把琴時，王零罵道：“你總惦記著你那破琴幹什麽玩意兒！”但其實心裏對這個女子的身份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蔡昭姬，不會這麽巧吧。

  “可此乃先父唯存之物！”她急的都快哭出來了。這句話和她的表現更佐證了王零的猜測。

  “給我，我來背！”王零伸手去取那琴，她遲疑了一番，但還是交了出去。

  王零拿到後，隨手就扔給了跟著王零的那兩個人，然後扛著蔡昭姬就跑。

  “別那樣背，底板朝身！你這樣綁琴弦會斷的！”她一邊喊一邊捶著王零。

  王零強忍著不適，抱著兩條長腿撒丫子跑，但這種不適倒讓王零清醒了許多。

  從集合的地點到北門處到處都是人，像王零這樣背著扛著人的不在少數。靠南方的營帳已經燃起了大火，那是用來牽製敵人的戰術，說明負責阻擊的人已經開始緩緩撤退了。

  到了集合點，王零將她放下後揉了揉肩膀，雖然自己身強體壯，但扛個人跑那麽遠終究還是累的緊。她一落地，立刻就去查看琴的情況。

  這時眾人來到王零身前，滿倉直接說:“趕快撤離，回來的人很多，數不過來，他們的衣服和我們在營正中見到的相同，應該是精銳！”

  “往營寨兩側安排人了嗎？”王零邊走邊說。

  “安排了，但可戰之人太少，隻能牽製不長時間！”滿倉焦急的說道。

  “人呢？救出來了多少？”

  “光是離開營中的應該已經有三千之數了，我派人把他們送到了北邊的林子裏，”滿倉說著看向周圍，“但還沒走的人比我們士卒還要多！”

  “那就抓緊轉移，我們殿後！”王零看著火勢離這邊越來越近。

  “那她呢？”滿倉指著在慌亂的人群中似乎在尋找什麽的蔡琰。

  “一並送走，劉公老朋友的孩子，出問題，我非得被罵死！”王零說著看向眾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輕傷，讓他們去護送總有些不妥。

  視線來到孫禮這：“禮兒，你帶百人親自去護送到北邊樹林，在那裏維持好秩序！在那裏隻要犯任何事的直接殺，不需要匯報，包括我們自己人！”王零特地強調了最後一句。

  “諾！”孫禮欠身一拜，稚嫩的臉上寫滿了認真。

  “這麽早就給他這樣的機會，他能控製住嗎？”雷恩看著去調兵的孫禮，臉上寫滿了擔心。

  “你兒子的實力你比我更清楚，他比我聰明，你要信任他。”

  “但他沒你狠！”

  王零沒有回複這句話，而是對著遠處的蔡琰揮了揮手讓她放心離開。

  火勢的蔓延越來越近，自己這邊負責阻擊的隊伍已經出現在了王零的視野之中，第二階梯的防禦已經布好，在前麵阻擊的人終於可以退了下來。王零看到了老隊長，他身受重傷，躺在擔架之上從王零身邊路過。王零輕聲問了句：“值得嗎？”

  他用盡全力點了點頭，王零的淚突然就流了出來，滿倉看到了:“大哥，你怎麽哭了？”

  “沙子裏進了眼睛了！”王零擦了眼淚大喊，“準備迎接箭雨！”

  箭矢如雨般落下，但緊跟著箭矢就迎來了敵人的衝鋒，在沒有長柄武器迎接騎兵衝擊無非是尋死的事。但前麵臨時挖好的溝壑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屍體填滿溝壑時，阻擊的弩矢已經全部放完撤開了。

  負責阻擊他們的是數百頭牛，在騎兵完全越過數百頭牛後，滿倉才下令放火。這是火牛陣的正確用法，一般耕牛和馴化的牛攻擊性都不會太高，而牛在被燒激怒後的敵意不分敵我的，所以牛往一個方向猛衝，隻有發情的公牛群有這個可能。

  身後已經是羊圈，這是最後一道防線，裏麵的上萬頭羊用同樣的方法可以造成混亂。但是軍民此時都已經撤走了，邊上的阻擊也告急，如果此時不退被包了餃子，那就很難走了。

  王零做了一個決定，這是王零後來想起來稱之為最明智的決定，帶著頭羊走。領頭羊效應在此時很好的發揮了，在艱難處理火牛陣的匈奴人隻能眼睜睜看著王零將這些羊盡數帶走。

  但這些羊也是太大的目標，給匈奴人指了明確的方向，王零痛苦地舍棄了六成的羊群，讓它們去吸引敵人的兵力，這是第一重作用。

  羊群的分離確實牽製了匈奴的兵力，畢竟他們也要吃東西的。但仍有千餘人緊跟主部隊，隻是不再像之前一樣冒然突襲。王零他們在路上暗中設伏了幾次，讓對麵開始顧料甚多，隻遠遠的盯著。

  匯合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裏，山上的點點火光是一個個火堆，衣衫不整的眾人圍著火堆想要獲取那不多的溫暖。見到滿倉時，他的臉上寫滿了愁容，他帶的那些士卒正在清理著周邊的屍體。

  “有哭訴的，有說家世的，有威脅的，有上手搶的！”孫禮說著捂住了自己的臉，“可他們怎麽就不肯等，說了等，他們就是不等啊！”

  “殺了就殺了，一群隻敢向自己人動手的渣滓！”王零滿不在乎道，伸手撫摸著旁邊的那隻頭羊。

  “想點開心的事，今晚涮羊肉！”王零笑著對孫禮說。雖然這麽說，王零其實也開心不起來，山下聚集的匈奴騎兵越來越多，對麵放不放火都是一個問題。

  但該吃還是要吃飯，分發給平民的羊大多都在烤製，王零大方地免費給了他們鹽。而軍隊這邊吃的就要更精細一點，邊烤邊涮，吃的不亦樂乎。

  這種吃法山裏早就有了，王零吃過很多次火鍋了，但是吃羊肉的次數還是很少。山裏沒幾頭羊，張牧看羊比看他兒子還親，每年高興地來府裏匯報生了多少羊崽子，然後領了賞錢回去。吃的幾次羊還是屬於那種老之將死的，肉都已經嚼不動的那種。

  在王零這個小灶這裏，雷恩將羊肉切的極薄，每次下鍋瞬間就被搶完，那些個隊長，一個個手比眼都快。看著坐在王零兩側的孫禮和蔡琰長時間沒有動筷子，王零裝怒：“都注意點！女人小孩傷員優先！”

  但下一波又被瞬間搶完了，王零還沒說話就被打斷了，那些個漢子絲毫不管女子在身旁，露出自己的傷口道:“俺們也是有傷的！”

  “那你們吃吧！”王零隻好拉著二人又開了一個小灶，在他們不遠處烤肉。王零烤肉烤的還不錯，這是他和雷恩相比，廚藝上最接近的地方了，因為根本不需要什麽難度，隻需要不斷地翻麵，讓每個麵都均勻地接受到火的炙烤就行了。

  那些隊長很快吃完就去自己的隊伍裏，雷恩也終於能和大家夥坐下一起吃飯。

  “有勞了！”王零將烤的幾串羊肉遞給他，這是特意給他留的。

  雷恩點了點頭，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從以前的一個俠客到現在隻是一名廚子，他看開了很多。兩人的關係雖然不曾明說，但私下時，王零見麵都是叫雷哥的，這關係卻讓孫禮不適應，本來他以為自己和大哥一輩，現在自己憑空低了一輩，導致現在話變的很少。

  看到雷恩在安然吃著東西，王零的話又多了起來：“上回講到哪了？”

  “喬峰拜莊，雖千萬人吾往矣！”孫禮趕忙接話，

  “我說的不是《天龍八部》，是《隋唐演義》！”

  “這本書你也是剛開始講，我記得是講到秦叔寶途次救唐公這裏！”雷恩自習想了想說。

  孫禮頗顯遺憾道：“你又開新書了，要不從頭講吧！”

  “從頭講吧，你上次講的時候我也沒認真聽！”雷恩也勸道。

  “你別太順著他了！”王零自然知道雷恩這個人的想法，“那我換種方式來講！”

  “單說這一天，天氣炎熱，在通往北平府的道上，來仨人兒，一高二矬，這倆矬的，一個白臉，一個黑臉，身穿著公服，什麽叫公服啊……”王零一講就是講了半夜，來聽的人很多。最後還得王零親自把他們趕走，明日還不知道路順不順呢，今天不能太費精神。

  隻是沒睡多久，不足兩個時辰王零便被叫醒了。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王零敏銳的感覺到空氣中有燒焦的味道。

  “放火燒山了？”王零問早已醒來的雷恩。

  “不太像，如果要放火燒山的話，為何現在才放火？”滿倉慌慌張張地跑來。

  “現在是東南風，我們是上風口，怎麽著都燒不到這裏，那空氣中的燒焦味是哪裏來的？”王零問出了自己心裏的疑問。

  “有人偷了幾隻羊，在下麵自己烤。”滿倉尷尬地說。

  “我們的人？”

  “不，我們分下去的羊肉被有些人私自占有了，有很多人沒吃飽，他們或許還在煽動他們來搶這些羊。”

  王零被氣笑了：“這麽早就有漢奸了嗎？”

  “怎麽辦？”滿倉問道。

  “我們現在還沒有和他們翻臉的必要，直接撤離！帶上願意跟上我們的人，他們敢動手的話，直接殺。”王零走了幾步。

  臨時的轉移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但是大多數人選擇跟隨。那些想要逼宮的人被遺棄在了荒無人煙的山地，但是願意跟上的人自然會跟隨，那些心裏有鬼的人想要繼續走，卻被攔了下來。

  接下來的逃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真的有人投敵了，他們像狗一樣嗅著大部隊的痕跡，然後匯報給他們的主人。王零他們在山裏東躲西藏了四五天，除了有一天夜裏去南邊的山上拿回自己拋棄的輜重外，大部隊都在一起。

  三千多隻羊現在也不足一半，而且由於藥物的不足，許多人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了。就在這時，救星到了，當山林裏傳來節奏有序的哨聲時，士兵們大多都長舒了一口氣，連王零也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於是雙方的哨探開始接觸，在第二日早上，王零才看到了來援的眾人。

  看到熟悉的身影，王零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不顧眾人的視線，衝上去抱住了那個站在最前麵的女子。

  “我好想你們！”王零緊緊抱住唐雨。

  唐雨笑道：“你就不怕認錯人了！大家都在看著呢！”

  不管唐雨怎麽說，王零就是不撒手：“我才不管他們！讓他們羨慕去吧！話說，你怎麽親自來了？”

  “你都走了一個多月了！孩子們也很想你，本來要早一些過來的，但是父親非得等山裏的援軍一起來。不過我們還是來的早了一日，他們還需整備才能過河！”唐雨小聲說。

  “還有援軍？抽調山裏的哪支部隊？”王零問道。

  “楊堃帶的特種軍！”

  “他們出來，若是張燕此刻有什麽動作，山裏那些人根本不夠用的！”王零不免想了多些。

  “這是趙大的意思，你和父親不在，山上可沒人能替他做主！”

  “也罷！那就先開會去吧！至少先逃出生天！”王零說罷拉著唐雨的手就走。

  這次救援來的極為及時，藥物至少能緩解一段時間的壓力，隻要後麵不再發生大的戰鬥。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楊堃帶的人到來肯定是要拿功勳的，山下的匈奴部眾就是很好的對象，而他們參戰，山上的眾人自然也要參戰。

  王零在帳篷內由唐雨親自換了藥物，那些腐壞的肉也被切除，重新包紮好。開會這種事，唐雨並沒有參與，因為她並不是名義上的首領，隻是隨軍而來。她有更合適的工作，給蔡琰換傷藥，這種事王零自然不能做第二次。

  會議上將兩份行軍圖合在了一起，初步預定是準備按照唐雨她們來的路線返回。楊堃帶的特種軍此時也已經渡過黃河，他們的計劃就是夜襲這種老手段，對麵即使有防範也會處於下風的戰術。而相對應的配合，也是在核對完信號後對敵人後路進行包抄。

  試試四千字一章能否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