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難中郎將，領河北諸山穀事。這是官方欽定的山賊頭子嗎？”王零念著收集來的張燕的資料，隨意吐槽了一句。

  “也是朝廷無力管轄，所以才設的雜號中郎將。”劉言錫說道。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有些人還在幻想著大漢依然是當年的盛世！”王零毫不客氣地說，放下那張報告。

  “人心總是思定的！”劉言錫將另一張紙交到王零的桌案上，說：“這是我們現在主要短缺的物品，糧食這些沒有記錄。”

  王零仔細看了一遍：“他好不容易求到我們身上，不好好宰一頓不就浪費了嘛。隻是來的人不能太多，不能讓那些人搞出亂子來。”

  王零在紙上勾選了幾項，隨口問道：“他這幾日在山穀內，過得如何？”

  “認得他的人不多，這些天去幫忙蓋過房子，修過路，也去吃過大鍋飯，也和劉公下過棋，還挑過糞，跟著去平民家吃過東西。”劉言錫想了想，繼續說。

  “他想看的應該看的差不多了！也該找他談談了。”王零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對門口的侍衛說：“把趙大從軍營裏找回來管事，別讓他再劃水了。”

  “諾！”

  ……

  張燕站在蒙學學校的門口，這裏正在上課，無關人員並不能入內，所以張燕很難想象裏麵在教些什麽，隻是每次半個時辰後總會有鍾聲響起，與大孚靈鷲寺的鍾聲不一樣，急促卻清晰，每次響起之後，總會出現嘈雜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不過一刻鍾之後，裏麵又會安靜下來，偶爾會傳來讀書聲，或者嬉笑的聲音，而圍著整個山穀的這樣簡易的小學有十幾所。

  這裏的一切確實很新穎，不管是吃食還是此地的規矩但還算可以理解，但是給所有小孩上課這種事，張燕實在是不能理解。

  “張大哥，該走了！”在一旁候著的人開口。

  “哦！”張燕從自己的想象中脫離出來，跟著那人來到接客廳。

  王零早就在那裏寫著之後的計劃，要請假了，兩個月的安排先做好。

  “小兄弟，這山穀倒是管理的不錯！”張燕身體不大聲音不小。王零施施然地將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入自己隨身的布包之中。

  “謬讚了，全是眾人之功。”王零起身拜了一拜。

  “哈哈！不必過謙！”張燕也笑著抱了抱拳。

  “我已經同意了你的要求，但是我們有條件。”王零說。

  張燕坐在客位：“願聞其詳！”

  “首先，你帶的人必須是你的心腹，聽話，不鬧事，我不想無緣無故帶一些不安定的分子進到山穀裏。”

  “這是自然，我還沒大方到為別人練兵的地步。”張燕說。

  “第二，我們會接收五百到一千人，他們消耗的糧食布匹數量會根據你的人數給出需求，你們人來的時候最好一起帶過來。”

  張燕眉頭微皺：“人有點少，不過可以接受，時間是八個月，到明年春耕之後。”

  “第三，通商。”王零思忖再三還是提出了這個要求，自從那個甄家的主事回到山裏之後，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至今還沒消息，所以兩家的交易也沒有進行。如今雖然整個山穀內基本上都組織了起來，但目前還缺少的主要是基礎資源，迄今為止積累了不少暫時用不到的副產物和奢侈品，像燒製的瓷器和一些從那些首領處搜刮出來的金銀財寶。

  張燕雖然覺得不太對，但沒有拒絕。

  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問：“我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教所有孩子讀書？”

  “沒有為什麽吧！我習慣的便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讀書的權利！”王零說了一番讓張燕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在你們這兒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我所治下，民眾皆戰戰兢兢。而這裏的人就算每日吃的少些，也活得很滿足。”

  不等王零回話，張燕講起了這些天他的一個經曆：“前日，我幫一老鄉運了一車糞土，他留我在他家吃飯作為請客。他的院子不大，除了住人的屋子之外，院子隻有木頭做的桌椅和一棵小樹苗。他一家五口，除了未成家的弟弟之外，還有他的內室和兩個孩子，長子八歲，現在在那片區域的蒙學上課，幼子不過剛剛出生。飯菜很簡單，麵餅，麵湯還有兩個菜，其中一盤甚至有肉。長子吃完飯就坐在那兒講他在蒙學裏的事，一家子人都很欣慰地看著。老鄉吃的很少，沒怎麽動菜，隻是喝著稀湯，一直給妻子夾菜。他說他沒什麽出息，但孩子有識字的機會還是要爭取，還是靠弟弟當兵時發放的糧票才上的了學，隻能等秋收時，糧食換取的糧票還給弟弟，順便張羅他成親。他說話的時候，很滿足，也是因為這些年豐收而且漸漸穩定，所以要了第二個孩子。”

  王零仔細聽著他講的故事，沒有邏輯，東一句，西一句。

  “我所轄的地方，包括天下都不可能變成這樣吧！我每年舉孝廉的名額，被手下那些人瓜分幹淨，他們拿著金銀綢緞去結交世家子弟，但是終究不會被那群人接受。而世家，他們隻會牢牢控製住讀書的權利。”

  “其實是有可能吧！”王零隨口接了一句。

  “當然，沒有殺解決不了的事。”張燕回答。

  接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道：“我問了那個老鄉，知不知道帶來改變的人是誰？他說隻知道是平漢兄帶來的。我同樣問過鄉間的幾個人，有人說是劉公，那個聲望頗高的人，有人說是劉言錫，現在此地的大管家，沒人說你。隻有當初逃走的那些人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是如何掌控了這個地方的。對了還有一些婦女也知道你的名字。”

  王零沒有笑：“我倒是從來不想被你們這些人惦記。”

  “哈哈！懂得藏拙不是一件壞事！那我的一半飛燕軍就交給你了！”張燕笑起身準備離開。

  王零也起身去送行。

  行至山穀邊緣的寨門口，張燕對王零抱拳：“希望你來靈鷲寺做客。”

  “你應該希望我永遠不去那裏。”王零同樣抱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