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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各自落座，衛兵也把月夜等人的樂器擺到了大堂中央。待宦官把酒倒好，呂不韋站起來，舉杯說道：“大王，還有在座的大人們，為了今日之大典，諸位皆勞心勞力，多有辛苦。老夫特意委托甘羅大人請來了近日轟動鹹陽的墨羽樂團，為我等的宴會助興。這一杯酒，敬王上，敬諸位大人，也敬月夜團長！”

  說完，呂不韋便將酒一飲而盡。宦官給月夜端來了酒杯，月夜便也和百官一起，在嬴成蟜之後喝下了酒。

  “怎麽還不如玨不負給我的酒味道好？”這酒喝得月夜想皺眉。他本來就不喜歡喝酒，更何況這酒味道還不怎麽樣。

  呂不韋祝酒過後，宴會正式開始。月夜他們一共準備了四首曲子。考慮到宴會的氣氛還不怎麽火熱，月夜決定讓「兩儀式」第一個演奏——她準備的是一首很舒緩的曲子。

  「兩儀式」走到古箏麵前，朝前左右三麵各行了一禮，隨後便坐了下來。義甲已經提前綁好。她的手指輕輕搭在琴弦上，中指一勾，開始了演奏。

  “鐺啷咚～”

  《春江花月夜》，一首畫麵感極強的曲子，寫的是潯陽江上月亮高懸於靜夜的場景：人們泛著輕舟，蕩漾於春江之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麵波心蕩月，槳櫓添聲……意境深遠，樂音悠長，是一首有種非常顯著的江南特色的曲子。

  「兩儀式」一襲白裙，臂繞輕紗，神態柔美，身段勻稱，這個形象本身就非常有江南女子的感覺，與樂曲相得益彰。經過數天的高強度練習，這首曲子的曲調甚至是神韻「兩儀式」已經爛熟於心。美人配名曲，給人以極大的感官享受。唯一令月夜不爽的是，有幾個官員看「兩儀式」的眼神有點不對勁，那眼神中有著明顯的淫邪之意。這幾個人完全不像是欣賞演奏的達官貴人，倒像是個對美女垂涎三尺的無恥好色之徒。

  “真惡心。”兩儀式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她輕蔑地哼了一聲，低聲說道。

  “深以為然。”月夜說道，“那幾個人的臉我已經記住了。回去問問公子他們的身份。若都是些貪官汙吏或者是冗官關係戶這等於公於私都無益的害蟲……嗬嗬嗬。”

  月夜沒有說下半句，而是輕聲笑了三聲。兩儀式都不用細想，就能大概理解月夜的意思。以她對月夜的了解，這笑聲代替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月夜雖然平時滿嘴理性和冷靜，但當問題牽扯到他身邊的人時，絕對是幫親不幫理的。

  當然，多數情況下，他會通過一係列或正當或詭辯的邏輯，讓別人相信自己仍然是經過了理性分析才行動的。

  「兩儀式」一曲奏畢，再次朝三麵行禮，隨後便回到了月夜的身邊。她坐在月夜身邊，裝作吃東西的樣子，用袖子遮住了嘴，對月夜說道：“親愛的，屋頂好像有人哦。”

  “有人？”

  “對，波動很陌生，但確實是人。”「兩儀式」輕輕頷首。月夜有點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能讓「兩儀式」都陌生的魔力波動，那結果便隻有一種了。

  “螺旋館……還是山嶺法庭？”

  思考片刻後，月夜輕輕拍了一下玨不負的肩膀，後者立刻會意，端著琵琶淺笑著走到了大家的視線聚焦之下。她同樣行了禮，隨後便跪坐在了墊子上。她用那雙天生的媚眼掃視了一周，便閉上了眼睛，把手指按在了弦上。

  “鐺啷啷鏘！”

  與「兩儀式」的曲子不同，玨不負的琵琶曲一開始就是緊張而急促的音調。名曲《十麵埋伏》，又名《淮陰平楚》，是以楚漢相爭的曆史為題材而創作的琵琶獨奏曲，樂曲整體分為三部分，由十三段帶有小標題的段落構成，分別是：列營、吹打、點將、排陣、走隊、埋伏、雞鳴山小戰、九裏山大戰、項王敗陣、烏江自刎、眾軍奏凱、諸將爭功和得勝回營。該曲以公元前202年劉邦與項羽的垓下決戰為內容，用標題音樂的形式描繪了激烈的戰爭場麵，非常契合現在暗流湧動的氛圍。

  「兩儀式」的判斷沒有錯，宮殿的屋頂上確實有十幾個生命體的反應。明明剛剛還毫無異樣融入環境，現在卻突然全部出現，那幾乎可以肯定原因——這些人已經不打算隱匿了。也就是說，他們想動手。

  月夜看向了立香，發現「兩儀式」已經早早在立香身邊坐好，後者還遞給了月夜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月夜重新看向了殿上，嬴成蟜還在吃喝，但甘羅已經放下餐具眉頭微皺，手裏似乎還抓著什麽東西。

  玨不負的琵琶聲調漸漸高亢了起來，弦音也越來越密集。突然，伴隨著她的一聲琶音，章台宮的殿頂突然發出了數聲轟響。幾個大洞出現在了屋頂，隨後便跳下來了十幾位黑衣人。他們一落地，就立刻拔出武器朝贏成蟜衝去。

  “有刺客，保護大王！”甘羅高喝一聲，從案下抽出了他的手，月夜這才看清他手裏的是什麽。那是一張古琴。做工精細非常，一看便是出自製琴名家之手。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嬴成蟜麵前，左手豎著托住古琴，右手在琴弦上一撥，兩道無形的音刃就破空而出，把衝在最前麵的兩名刺客斬為兩段。

  “他居然是那晚的琴師？”月夜暗自吃了一驚，“幸虧我沒把笛子拿出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躍到了玨不負身邊。雖然估計她也不需要自己保護，但為了以防萬一，月夜還是站在了最前麵。

  群臣已經亂作一團。有些人主動站到了嬴成蟜身邊，有些人卻已經臉色煞白驚叫著後退到了牆角。呂不韋安之若泰，嫪毐滿不在乎，在一眾臣子中，他們兩個的反應異常地顯眼。

  甘羅站在群臣麵前，一人一琴，讓刺客們一個接一個地血濺當場。殿外的甲士已經衝了進來，似乎刺客們已經是窮途末路。但當他們經過月夜身邊時，月夜感到自己的手背猛地痛了一下。他舉起手，看著手背上像是被壁紙刀劃了一下的傷口，臉色突然一變。這個時代自然沒有壁紙刀，但另一種東西能造成類似的效果——絲線。

  他立刻抬起頭大喊道：“左丞相大人，這些人是傀儡！不用手下留情，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