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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證了諸多悲哀。見證了諸多背叛。見證了諸多掠奪。見證了諸多終結。”蓋提亞說道，“已經夠了。已經沒什麽必須看的存在了。在這顆行星上，連神都沒有除了‘消滅’以外的結局。我們已經對人類以及未來沒有興趣了。我所追求的，是能夠培養健全知性體的完全環境。這顆行星是錯的，是以‘會終結的生命’為前提的瘋狂。我會抵達極點回溯46億年的過去，見證這個領域出現天體的瞬間，並吸收所有的能量，將自己化為新的天體，重新創造這顆行星。重新編寫創世紀，建立沒有死亡概念的行星，這正是吾等的大偉業。”

  他的臉——如果說那個是臉的話——朝向了台階下的三人一獸：“我們不是因為憎恨才要毀滅人類，是為了獲得飛往過去的能量，為了見證天體的誕生，為了控製這一切的瞬間以及無限的調整。如此規模的計劃需要龐大的魔力，需要持續繁榮了3000年的知性體累積的全部魔力量。隻要將公元前1000年到公元2017年的人類史全部轉化為魔力，就能得到跳躍到這顆行星起源的魔力量。毀滅人類燒卻人類的理由隻為這一點，對我們來說，人類不過是為抵達起源天空的噴射裝置而已。”

  毀滅你，與你有何相幹？蓋提亞持有的感情，正是如此。

  “看那玉座吧，那正是汝等生命的收束。我的光帶那是無限累積的人類史本身。在這麵前，隸屬人類的存在是沒有勝算的。”

  “死吧。”他簡單而又無感情地說道，就像是法庭上宣判的法官。

  他的手朝下麵一指，光帶就亮了起來。隨後，一道堪比聖劍真名解放的光轟擊了下來。

  “瑪修！”立香大喊道，同時手上的令咒也亮了起來

  “是……哎？”

  瑪修還沒挺身而出，一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把她剛凝聚的魔力都拍散了。隨後，那隻手上傳來了一股柔柔的力道，她被輕飄飄地挪向了後方。

  “嘭！”

  星之吐息被擋了下來，被一隻手，擋了下來。

  是月夜。

  他朝天空舉著自己的右手，用手掌接下來了蓋提亞的光帶攻擊。逸散的文明結晶還在他手邊飄動著，他臉上還是那溫和的笑容。

  “你……！！！”

  蓋提亞的聲音中突然出現了明顯的驚訝。

  “哎呀，幸虧和我猜的一樣，老爺子和金閃閃的情報還是挺可靠的嘛。”月夜放下了右手，“要是你這光帶是從別的地方搞來的熱量，我還真處理不掉呢。”

  “你……你是……！！！”蓋提亞朝下走了兩步，“不，不可能！你不應該，你不應該站在這裏啊！你為什麽要和我敵對，你為什麽要……沒理由啊，你沒理由來阻止我啊！你——”

  “你連人類都不是，為什麽要幫助人類！！”蓋提亞幾乎是咆哮著吼出了最後一句話。

  “前輩！？”

  “月夜先生！？”

  “啊，確實，他說得對，抱歉一直瞞你們到現在。”月夜笑著說道，“我確實不是人類。我是‘文明’這個概念的結晶，是需要寄托於你們知性生命體長期的生命活動裏才能成長的生物。從本質上來說，我在蓋提亞的計劃中，應該是被劃分到了可以和他互惠共贏的位置吧？畢竟如果有我在，他所創造的新地球，完全可以跳過46億年的等待時間，直接繼承現在地球的發展水平進行發展。”

  “……沒錯。月夜啊，如果你現在願意協助我，那我們願意讓你成為新世界裏唯一的神。”蓋提亞說道，“新的文明，一定會比現在的這些人類所創造出的殘破畫卷更加美妙吧！”

  “也許是吧？但容我拒絕。”月夜果斷地搖了搖頭，“雖然對文明的概念結晶來說，去哪裏都無所謂。但對‘月夜’這個人類來說，他所愛的一切，都在這個世界裏。他不僅對你說的新世界毫無興趣，還要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站在你的對立麵上。”

  “錚！”

  透星之釘被插在了地麵上，碎獸之針被他握了手裏。他看著蓋提亞，說道：“這杆槍，用來破壞你的神殿。這把劍，用來取下你的性命。而你的光帶，那等同於人類史的熱量……”

  他把劍刃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應該明白，我的血是什麽做的吧？”月夜危險地笑著，“蒸發吸熱的道理，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嗎？”

  “嗤！”

  血液噴湧而出。與之前的紅色血液變成金霧不同，這一次流出的是純粹的金色液體，它們直接衝向了玉座後的光帶。隨後，月夜左手握住透星之釘的槍杆，解放了寶具。

  “崩塌吧！透星之釘！”

  “哢！”以透星之釘為中心，地板開始碎裂開來。蓋提亞失去了從容和淡定，像是一隻凶暴的惡虎一樣揮拳撲了過來。

  月夜袖口一掃，立香和瑪修就被柔力推到了戰圈之外。他扭轉身體，一劍斬向了蓋提亞的拳頭。

  “鐺！”

  “才隻吸取三千年，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人類的文明了！”月夜喊道。

  “你這異類！少自稱人類了！既然你想阻礙吾等，那就讓你死在這裏吧！”蓋提亞一拳打了過來。

  “既然你這麽輕視人類史，那就讓你明白人類史的重量吧！”月夜左臂的血液開始凝聚成形，最後凝聚成了一把劍。那是一柄金色的劍。劍身一麵刻日月星辰，一麵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麵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麵書四海一統之策。

  “古中國，向你問好！”

  劍斬在蓋提亞身上，隨後變成金光匯入光帶，光帶瞬間暗淡了幾分。

  血液再次凝聚。這次變成了一根石柱。石柱上端是一位王站在神麵前接受象征王權的權標的浮雕，下端是用阿卡德楔形文字刻寫的法典銘文。

  “古巴比倫，向你問好！”

  石柱重重地砸在了蓋提亞身上，隨後同樣變成了光匯入光帶。

  下一個，是縮小版的石製金字塔。就像是奧斯曼狄斯使用他的寶具一樣，月夜同樣控製它直接砸了上去。

  “古埃及，向你問好！”

  頂端雕有坐獅的細長石柱。

  “古印度，向你問好！”

  一件又一件的寶具被月夜凝聚出來。它們有的是武器，有的是建築，有的是生活用品，有的幹脆就是一個虛影。但無論它們外表如何，它們每一件背後都是一段輝煌的曆史，都是人類這個種族朝未來走的一小步。

  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打在蓋提亞身上，光帶也越來越暗淡。於此同時，月夜身上被蓋提亞打出來的傷口也越來越多，臉也越來越白。

  “等等，我想起來了，漢語裏，那句落葉歸根……”在戰圈外麵幹著急的瑪修突然睜大了眼睛，“飄落的枯葉，最終還是會掉在樹木根部，以此來比喻事物終究會有一個歸宿，也用來比喻……”

  立香已經明白了瑪修的意思，她奮不顧身地朝戰圈撲了上去，但卻被一層光罩溫和地彈開了。

  “羅曼那個家夥都進不來，你們就別白費力氣啦，等會還得留著力氣逃命呢。”月夜笑著說道。他的最後一團血液飛向光帶，隨著光帶最後的不甘的閃爍，它熄滅了。

  “你！你！你！”蓋提亞狂嘯著退到一邊，雙拳開始纏繞魔力，“月夜！月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你死！”

  “是啊，也該做個了結了。我們都隻有最後一口氣吊著了，就直接一招定勝負吧。反正贏了的人也沒有活著的力氣了。你會崩潰，我會死。與人理燒卻無關，我們都會消失，隻不過是因為個人仇恨要分個勝負而已。”月夜顫抖著用手舉起了劍。他太累了。

  “月夜先生……不要！不要！不要啊！！”

  立香用盡全身力氣哭喊著。

  看著立香和瑪修，月夜突然笑了。那種笑容是瑪修和立香從未見過的。月夜是很愛笑的人，他溫柔地笑過，寵溺地笑過，調皮地笑過，開心地笑過……如果讓瑪修和立香想象一下月夜的臉，她們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一定是一張笑臉。

  但現在月夜的笑容，卻讓瑪修和立香愣住了。她們覺得有隻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讓她們說不出話，喘不過來氣。月夜的明明在笑，這一刻她們卻能夠感覺到月夜身上的絕大的悲傷和決絕，如同噴薄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鋪天蓋地地湧來，快要淹沒她們了。不是什麽偽裝，更不是造作，月夜的感情強烈而堅韌，令人動容。

  “答應我，所有人，都要好好活著。”

  “前輩！！！”

  蓋提亞揮拳衝了過來。月夜把最後的生命燃燒掉，化成魔力灌輸進了劍裏。

  “死吧！”

  “撕裂吧……碎獸……之……針……”

  “嗤。”

  長劍貫穿了蓋提亞的胸口。它的拳頭離月夜的臉隻有一厘米，但現在這一厘米已經是無法越過的天塹。在與月夜戰鬥時，隨著三千年份的燃料被消耗，他與魔神柱們的聯係在不斷斷裂。就在他們打出最後一招前，最後一柱魔神佛勞諾斯已經脫離。也就是說，現在，蓋提亞本身，被月夜殺死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戰鬥……”蓋提亞努力轉動著脖子，這種簡單的動作，在此時已經幾乎能耗盡他全身的力氣了。

  “當然是……為了……他們……能……幸福地……活著啊……你這……蠢貨……”月夜努力扭動著劍柄，碎獸之針又在蓋提亞的胸口攪動了一下。

  “居然……隻是為了……無法處理……就是……指這種事情吧……”

  “哢嗒，哢嗒，哢嗒哢嗒哢嗒哢嗒哢嗒……”

  碎裂的聲音從蓋提亞的體表和體內傳來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轟！”

  隨著一聲魔力潰散的聲音，蓋提亞狂笑著化為了飛灰。

  “統括局蓋提亞，活動停止。確認，全禦使，沉默。人理修正式蓋提亞，執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