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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小時後，月夜回到了泳池邊。兩儀式和藤乃披著浴巾坐在泳池邊上，似乎是在休息。

  “終於舍得回來了？”兩儀式嘟著嘴，一副不滿的樣子。

  月夜一瞬間竟有些恍惚。麵前的兩儀式和今天早上的「兩儀式」幾乎完美重合，讓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那種溫柔的語氣：“我怎麽舍得離開你啊。”

  “……這什麽語氣啊……真犯規。”兩儀式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變熱了。她嘟囔了一句，連忙扭過頭去，留給月夜一個後腦勺。

  “月夜先生，要吃午飯了嗎？”藤乃問道，“需要藤乃幫忙嗎？”

  “啊，看時間確實是差不多了啊。”月夜看了一下表，“如果有你幫忙那真是太好了。”

  做午飯時，月夜收到了新的郵件：“所有執行者已經完成指令，發令者已更換為下一人，請發令者不要忘記發送指令。”

  月夜隻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就不再關注了。反觀淺上藤乃則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左右看了好幾遍，最後像是做賊一樣湊到了月夜耳邊：“月夜先生……我，我是發令者。”

  淺上藤乃的耳邊風吹得他全身都癢了。他一哆嗦，好歹算是控製住了手裏的炒鍋。

  月夜騰出一隻手安慰性地摸了摸藤乃的頭：“沒關係沒關係，我早就想好如果是我們進攻，我們該發什麽指令了。先做飯，吃完飯再說。”

  可能是由於第一次被選為發令者的原因，藤乃有些緊張，飯也沒怎麽吃好，看來是被早上月夜說的那些東西嚇到了。最後月夜隻能無奈地讓式一個人吃午飯，自己則是和她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月夜先生，怎麽辦？”

  “關於這個，我已經準備好了。”月夜笑著說道，“我在圖書室準備了一個筆記本，已經被我藏到了書架上。我想要的指令很簡單，你讓九條家的人都去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中午吃了什麽寫在本子上就行了。”

  “誒？這個……有什麽用嗎？”藤乃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地編輯了指令郵件。

  “騙筆跡啊。”月夜笑著說道，“別人模仿筆跡可能有些難度，對我來說這太簡單了。郵件隻能按規則發送，通話目標全是隨機的，在這種情況下，紙麵溝通早晚會被重視起來，而在那時，我的假筆跡就有用啦。”

  “是這樣啊……”藤乃點了點頭，“月夜先生好厲害呀，好像什麽都會的樣子。”

  “對了，除了九條政忠、鬆阪良和九條千鶴小姐之外，你看九條家剩下的那些人誰的名字不順眼，你就把他排除在執行者名單之外好了。”月夜隨意地說道，“也算是給九條政忠一個試探性的進攻好了。多疑如他，這種方法的效果應該不錯。”

  “明白了。”

  看著發送完指令郵件的藤乃，月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這段時間裏藤乃就待在圖書室吧。如果最後一個來的執行者是落單的，那就……”

  他用食指橫著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下。

  “對不起。”

  藤乃睜大了眼睛：“您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因為又要拜托你殺人了啊……”月夜歎了一口氣，“你明明是應該老老實實去上學的啊。你的生活應該是讀書，考學，工作，嫁人，有一個自己的家庭之類的……我本來是想把你帶回這條路上的，但結果卻越來越遠了……”

  說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不是的！”藤乃的表情越來越差，最後終於忍不住激烈地否定了月夜，“不是這樣的，月夜先生！如果沒有遇到您，我可能會過著這樣的生活，但那是人偶一樣的生活，是另一個淺上藤乃的生活。是被當做家族的工具，沒有得到一個人該有的尊重的生活……明明我都準備放棄了……被不良們侵犯也好，被父親大人和家人畏懼也好……我都準備接受下來了……”

  “……但您卻出現了。您接納了我，接納了感受不到疼痛的我，接納了身體被玷汙的我，接納了怪物一樣渴望著破壞和殺戮的我，並且竭力給我營造了一個正常世界的假象。”藤乃笑著，眼角卻流下了眼淚，“對不起啊，我讓您失望了……您費了這麽大功夫營造的世界，我卻無法適應它……因為，站在你眼前的淺上藤乃，這個沒有痛覺，會把人扭曲撕碎，從殺人中獲得快感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淺上藤乃啊……”

  月夜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本來我很高興，以為在這種殺人遊戲中，我終於可以不用壓抑本性，能幫上您的忙了。”淺上藤乃的眼淚越來越多，“但您居然還想把我放回那個世界裏，放回您給我營造的那個盒子裏。您難道要告訴我，我唯一愛上的人，也和我父母一樣，無法接受真正的我，想要把我塞回那個名為‘正常人’的籠子裏嗎！？”

  “我……”月夜睜大了眼睛，“我……藤乃……”

  “……對不起，和您說了過分的話。”淺上藤乃用力閉上了眼睛，深深地鞠了一躬，“給您添麻煩了。我會按時等在圖書室，幫您把最後一個人殺死的。”

  隨後，她恢複了那幅恭恭敬敬的樣子，眼角噙著淚，轉身朝門口走去。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月夜的腦子亂七八糟一片，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淺上藤乃朝門口走去。一堵無形的障壁似乎已經把他和淺上藤乃分隔開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但遵循著直覺，他衝上去拉住了淺上藤乃的手。

  “藤乃！”

  “嗯？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淺上藤乃轉過了身體。

  看著淺上藤乃無神的眼睛，月夜恍惚間想到了貞德·Alter。那姑娘的心態比現在的藤乃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自己卻能允許她用戰艦級別的火力狂轟濫炸收割生命，究其原因隻有兩個：貞德·Alter本身就是裏世界的人，而且自己能保證這姑娘本心不壞。

  原來如此。月夜恍然大悟。因為是在城市裏，所以無論是兩儀式還是淺上藤乃，自己都把她們當做了表世界的人，所以自己才會嚐試把她們的生活軌跡扳回“正常人”的軌道上。現在看來，她們一開始就是裏世界的人，本身就和“正常人的生活”無緣。那自己應該做的，就是引導她們正確地運用她們的力量並保持健康的心態，而不是強行把她們塞回“正常人”的籠子裏去。

  真簡單的答案，怎麽自己之前就沒想到呢。

  “對不起，藤乃。”月夜手一拉，把淺上藤乃擁入懷中，“謝謝你。你說的對，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月夜先生……？”

  “我不會再強迫你了，藤乃。我會教你怎麽使用你這雙眼睛，也會教你怎麽克製你那殺戮的衝動。”月夜笑著說道，“但魔術師的世界可是很危險的，你可要做好準備哦？”

  藤乃沉默了一會，一雙手攀附在了月夜的後背上：“但您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嗯，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