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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樣了？”斯卡哈看著臉色蒼白的月夜，目光中透露著擔憂。

  兩儀式答道：“我已經給他喝過兩次血了。以他的自愈能力，現在傷口暫時是穩定了，但他還會昏迷很久。這段時間裏，空中庭園的攻擊係統會完全癱瘓。要不是它的魔力供給者是我，它已經墜毀了。”

  斯卡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沉默了一會，說道：“對不起。”

  兩儀式搖搖頭：“不用說對不起，我相信master的選擇。他做什麽，一定有他的道理，我隻需要默默支持他就好了。雖然master替你擋了致命一擊，但並不是你疏忽的錯。”

  “你這樣……甘心嗎？”斯卡哈問道。

  兩儀式笑了：“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master把我從寂靜的空間裏帶了出來，無論是出於什麽感情，我都要報答他。最重要的一點，我愛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master，還因為他確實值得我去付出。”

  兩儀式看著月夜，臉上充滿了溫情：“他是個不太擅長表達感情的孩子，還被很多人傷害過，那些過往現在還折磨著他的內心。但他卻從不吝惜對他人展現出好意，永遠相信著人類的善意，竭盡全力地照顧著身邊的人……”

  “我知道，他在考慮著我的事情。我也相信，他這一次依舊不會讓我失望，因為我的master從來都沒讓我失望過。”

  她握住了月夜的手，說道：“好好睡一覺吧，master，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請您好好地努力一下，就像是您拯救了我，拯救了貞德·Alter，拯救了那麽多人一樣……”

  “這一次，請您拯救您的內心吧……”

  ——————————————————

  “嘶，好痛……哎？我這是在哪裏？”

  月夜站了起來，環視四周。這裏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是他正上方懸浮著的一個白色光點。他的腳下有一層薄薄的液體，踩在上麵的觸感就像是水。但它隻會泛起波紋，並不會飛濺起來，似乎也不會弄濕衣服。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庫·丘林造成的傷口已經消失了，甚至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月夜猛地轉過身，卻看到了一張令他意外的臉：“你是……格哈德·特裏梅爾？”

  來者是個清瘦的中年人。他披著巫師披風，戴著高高的禮帽，披風裏麵則是運動鞋、牛仔褲和嘻哈風的文化衫。月夜可不會因為他的怪異穿著而感到驚訝，讓他驚訝的是，這個人本來已經死了才對——他曾經作為時鍾塔追捕部隊的一員，死在了月夜手裏。

  他頭上也有一個光點作為照明，但他的光點是紅色的。

  他沒有說話，走到了月夜麵前十米的位置，站好。

  新的腳步聲出現了，這一次來自左方。不同於格哈德的軟底鞋聲，這個人穿著皮鞋。他挺年輕的，就像是個剛大學畢業的青年。他穿著得體的西裝，打著嚴謹的領帶，頂著精心打理的發型。但他同樣麵無表情並且一言不發，走到了月夜左方的十米出，站好。

  “蘭姆·倫諾克斯……”月夜叫出了他的名字。作為時鍾塔雇傭的殺手，他同樣死在了月夜手裏。他頭上的光點和格哈德一致，是紅色的。

  右邊傳來了腳步聲。月夜轉身看去，同樣是張熟悉的臉：“鬆江憲孝……”月夜還記得這個日本人戰鬥時的嘶吼和被自己殺死時不甘心的表情，但他現在倒是很平靜。他沉默著走到了距離月夜十米的地方，然後原地站好，頭上紅色的光點在散發著微光。

  “阿列克謝·德揚斯基……”

  “何塞·阿爾卡迪奧·賈巴斯……”

  “穆罕默德·以斯罕……”

  越來越多的人頂著紅色光點從黑暗中走出來。他們有老人，也有年輕人。有東方人，也有西方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他們有的為了捍衛魔術師尊嚴，有的出於命令所迫，有的出於雇傭關係，他們都曾來到過月夜的麵前。但其結果是，一個活著離開的都沒有。現在，這些本來已死的人，把月夜包圍了起來。他們在距離月夜十米處的地方圍了一圈，大概有一百人左右。

  “阪本俊雄……”

  最後一個人站好了，補齊了這個圓環的缺口。一百多個死在月夜手上的人突然開始整齊地大喊起來。

  他們用的都是各自的母語，但頻率整齊劃一。拜月夜掌握多種語言所賜，他能聽懂他們在喊什麽。雖然各種語言的表達方式有所不同，但實際上差不多是一個意思：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

  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這些人的大吼分外有魄力。他們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紅色，但頭上的光卻在逐漸變暗。當他們頭上的紅光完全熄滅時，他們已經變成了黑暗中一圈紅色的眼睛。它們的眼神包含著仇恨的火光，話語中也加上了惡毒的詛咒。一雙雙黑色的手從月夜腳下伸出，抓住他的腿，用力地把他向下拖拽著。

  月夜想驅動創造粒子，卻發現它們似乎已經消失了。他來不及思考原因，隻好用手去撕扯那些黑手。

  突然，那些紅色眼睛的主人動了。他們衝向了月夜，用一切能攻擊他的方式攻擊他。月夜還未等掙脫黑手，側肋便被打了一拳，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都已經死了還不安靜？”月夜有些煩躁，“那就再死一次吧！”

  他伸出手，撕開了一個人胸前的衣服。隨後他右手一伸一拔，一顆心髒便被他掏了出來。

  “我很抱歉……剝奪了你們的生命……”他不斷地重複著那一套動作，每次都會有一個人倒下，“但我不會後悔……抱著殺人的心去戰鬥的人……在被殺的時候……是沒資格抱怨的！”

  當最後一個人倒下時，月夜仿佛站在屍山上。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被濺上的鮮血，整個人狼狽又可怖。腳下的黑手消失了，他得以走出這一堆屍體。他趔趄著走到了一旁，隨後鞠了深深的一躬：“對不起……對不起……”

  “哼，你居然還留著這個軟弱的習慣啊。”一個和月夜相似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月夜轉過身，看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隻不過他一身黑衣，眼睛也是完全的紅色。

  “這有什麽用呢？道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走到了月夜身邊，大笑著，“拜托，你剛剛殺了他們誒？你居然會為此道歉？別搞笑了！”

  “不……哪怕是想殺我的人，也有他親密的人……”月夜說道，“我在向那些人道歉。如果僅僅是為了生存下去，就要殺人的話……這樣的人生實在是太卑劣了。”

  他睜大了眼睛：“可是你剛剛就是這麽做的啊！是吧？是吧！？看看你的過去！看看你的經曆！你做錯了什麽？你隻是想活下去！但那些魔術師，以所謂的尊嚴與規矩為借口，一次又一次想讓你死。但你呢？你最後居然加入了他們！加入他們幹什麽？吃他們的白眼嗎？蠢貨！”

  他有些暴躁地跺著腳，月夜甚至能感受到腳下的顫抖：“看看你自己吧！你本來能做一個統治一切的怪物！你卻甘願背叛過去做一個廢物！你受到的惡意，你受到的算計，你收到的不公平對待……這些還不夠嗎！？難道你不應該向他們複仇嗎！？”

  月夜看著咆哮著的他，內心竟然出奇的平靜。他說道：“仇恨隻會滋生新的仇恨，隻有善意能將怨氣化為烏有。我確實有著黑暗的過去，但是，我卻看到了更多的善意。那些塵世中的人，那些彼此扶持的人，那些彼此寄托的人……既然我沒有這種感情，那我就守護別人的這種感情……而且，現在的我，似乎也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了。”

  “你難道要背叛過去嗎！？”

  “不，這不是背叛，是原諒。”月夜笑了。他低頭看著自己還在滴血的手，說道：“總有人能提醒我，我這雙沾滿了血汙的手，也能做出美好的事情。隻要胸膛中這種溫暖存在，我便會堅持我的道路。”

  月夜看著他，說道：“再見了，另一個我。謝謝你的出現，讓我堅定了信念。我走了，還有人在等我。”

  黑衣人還想要說什麽，他的身影就如同玻璃一般碎裂了。整個空間都開始崩潰，最後變成了一片白色，帶著溫暖的陽光。他仿佛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輕輕地，暖暖地。

  月夜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兩儀式。初升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光紗。她溫柔地笑著，說道：“歡迎回來，master。”

  月夜也笑了：“我回來了，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