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的，商秀珣總算開口了，“敢問瀟郡守，剛才喂給馬兒們吃的到底是什麽？”

  “一些丹藥而已。”瀟文遠輕聲說道，目視遠方那奔騰中的馬群，似乎滿喜歡一樣呢。

  “丹藥嗎？莫非與傳聞中那聖上所吃的仙丹是同一類？”商秀珣神色中帶有些喜色地問道。

  “嗯，差不多，隻不過聖上所吃的是人吃的，馬兒吃的是專門給獸類吃的。”

  “那，不知道…”商秀珣頓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既然瀟郡守如傳聞中有著起死回生，返老還童的仙丹，那不知道瀟郡守有沒有一種可以治療內傷的丹藥？”

  “哦？有倒是有，不知道美人場主是為誰所求呢？”瀟文遠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了。

  “這，那個，一位老者，這老者與秀珣一家關係匪淺，現在卻受極重的內傷折磨，秀珣雖然不懂岐黃之術，卻也看的出來，那老者年輕時候被高手所傷，現在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商秀珣臉色有些複雜地說道。

  聞之，瀟文遠卻有些意外了，這商秀珣說的不會就是魯妙子那老貨吧？這丫頭居然會關心魯妙子？莫非並不像原著那般？

  想了想，瀟文遠也就問道，“不知道美人場主所說的人是誰？如若我認可，倒是可以救他一命。”

  “他，嗯，平日不喜別人透露他的名字，性子也很古怪。不過他人不壞，開皇年間也算是聞名天下之人…”商秀珣似乎不太想說太多，也就嘀咕一下後便轉了話題，“瀟郡守，能否救他一命？秀珣當大禮報之。”

  “開皇年間的大賢嗎？嗬嗬…救他一命倒是可以，隻是不知道美人場主的大禮是什麽？”瀟文遠微微笑了笑，看來應該就是魯妙子了。

  “瀟郡守，秀珣也直說了，瀟郡守乃天人，手中有那仙丹神藥，卻是不需要我們飛馬牧場的戰馬。隻是飛馬牧場旗下子弟二萬餘，騎兵八千，步卒萬餘，所治理旗下人口也有四千餘戶，想來對瀟郡守也是一番實力。”商秀珣本來有些自豪的，可說著說著的卻有些出神了，“其實牧場中，有一部分人都想著乘著這天下大亂之際，好闖出一番事業來，如若不是有祖訓在先，我飛馬牧場也早就加入這天下紛爭中了。如若飛馬牧場擇主了，那飛馬牧場是否能抵擋得下天下人的窺視呢？飛馬牧場雖然四麵環山，易守難攻，卻是一塊死地，隻要大軍圍而不攻，時間一長，飛馬牧場將會不攻而破。如若，盟友實力不濟，那我等絕無守住的道理。瀟郡守，你教我如何是好呢？”

  瀟文遠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商秀珣，許久夠才嚴肅地說道，“美人場主倒是直接，那我瀟某人也不拐彎抹角了。”

  “請講。”

  稍稍整理了一下言語，瀟文遠就接著說道，“飛馬牧場並入竟陵郡，這是必須的。不過，關於飛馬牧場的獨立性，倒是可以商量。”

  “獨立性？”

  “嗯，我們竟陵無意插手飛馬牧場的管理和經營，也不需要飛馬牧場無償貢獻馬匹，同時不限製飛馬牧場對外出售馬匹。不過同時也不會在飛馬牧場設置府兵，畢竟竟陵的軍隊都是專職的，竟陵地界也廢除了府兵製。但是，飛馬牧場自己卻不得擁有私軍，隻能擁有一定數量的仆人，和其產業規模相等的馬夫數量，當然，也能擁有一定數量的護院。不過都必須要登錄在戶籍上。而因為飛馬牧場是駿馬產地，必然會受四方窺視，所以我們必須在飛馬牧場附近建城駐軍，其駐軍就隻是保護飛馬牧場的安全而已，絕對不會幹擾牧場的管理。當然，也不受飛馬牧場節製。而鑒於美人場主誠心來投，那牧場的賦稅也就三十稅一吧。如何？”

  “……”商秀珣低著小腦袋，細細沉思起來了。商秀珣也算是明白瀟文遠打的什麽主意了，瀟文遠需要的並不是飛馬牧場的馬匹，而是想消除飛馬牧場的這個隱患。畢竟飛馬牧場離竟陵太近了，如若被敵對方勢力得到，那飛馬牧場就等於是攻打竟陵的踏板。這事情隻要不是傻子，都是能看的出來。同時也讓飛馬牧場正式轉變為竟陵地界裏所說的‘企業’、不管是禁止私兵，還是仆人和馬夫都必須登錄戶籍，商秀珣都是能理解的。畢竟民間擁有私兵是治地內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數。而私兵的問題還不是最能威脅當權者的。

  自古以來，大家門閥之所以會讓當權者感到棘手，那就是因為人口隱匿問題，先不說遠的，就說說竟陵城內被瀟文遠整治的大家門閥就行了，被瀟文遠親自下命令抄末的大小家族就有十餘家，而這些家族所隱匿的人口少多的達到數千，少的也有數百，這些都是不入戶籍的家奴。不說這些人的賦稅收不上來的問題，這些家奴如果在盛世時期，危害性倒是不大。可一到了亂世，那就不一樣了。畢竟隻要給這些家奴們武器，他們就將會成為那些家族的私兵。這等威脅，是沒有一個當權者能容許的。

  商秀珣明白歸明白，可惜她卻頭疼的很，畢竟如果她帶領飛馬牧場加入到其他勢力裏，那飛馬牧場的子弟兵將會轉化為府兵，那她飛馬牧場也就成了一個軍鎮，按現在大隋律例來說，軍鎮裏的鎮撫將軍可是要比當地的郡守要高上一級，並且當地的郡守也無權插手軍鎮的事情。這權利之大，都可以說是當地的土皇帝了。而加入到竟陵勢力去，那情況就完全變了。變成了連自保能力都得依靠官府的商賈。

  這是商秀珣不願意看到的，雖然竟陵一直提倡士農工商是平等的，可這商賈地位的低賤，那已經是千百年來深入人心的。就算她商秀珣點頭了，牧場中的管事們也不會點頭的。畢竟這個年頭裏，手中沒有兵馬，哪裏還會有安全感呢。

  想了想，商秀珣長長地出了口氣，並對瀟文遠說道，“瀟郡守，秀珣對竟陵的律例也是很了解的。也知道牧場如果加入到竟陵勢力範圍，那必須遵守竟陵的律例，隻是，解散私兵和限製奴仆數量的這兩條，我等十分難辦呢…”

  “難辦是難辦，我也理解的。不過，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要知道馬匹在這個戰亂年代的重要性可是比人命還要重。我讓你們能自由買賣馬匹已經是最大的底線了。如果讓你們飛馬牧場還擁有私兵，你叫我如何睡得安穩啊？要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容秀珣再做考慮吧…”商秀珣微微歎了口氣後，就接著說道，“瀟郡守，牧場內已經準備好晚宴了，不知道瀟郡守賞臉不？”

  “晚宴啊，好吧。我等就先不回竟陵了，留下打擾美人場主數日了。”瀟文遠笑了笑說道。他知道這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的就讓商秀珣答應了，不過商秀珣既然已經開始考慮了，也就說明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同時也放低了身段，這對瀟文遠來說，就已經足夠了。畢竟反客為主的目的達到了，剩下的就得看看崔循的表現了。

  商秀珣也沒有再說什麽了，拱手行禮後，就與瀟文遠一行人並馬往牧場方向走去。

  其實商秀珣是很願意徹底並入竟陵勢力的。畢竟她不是個好勇鬥狠的人，也沒有什麽雄心壯誌。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願意中立與各大勢力之間。而瀟文遠開出的條件，其實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讓飛馬牧場中立了。雖然沒有了自己的軍力，不過卻能真正保持了飛馬牧場的獨立性。也算是沒有違背祖訓了。隻是唯一讓商秀珣頭疼的就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其他的管事，要知道想要其他管事們放棄手中的私兵和仆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場主！！”

  正當商秀珣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躍來了數騎，為首一人就是商震，隻見他策馬來到商秀珣一行一麵前後，就直接說道，“場主江淮軍的輔公佑前來求見，請場主速回。”

  “輔公佑？”商秀珣也沒多想，畢竟這些日子裏，各大勢力都連續不斷地派來了使者。這次來人是江淮軍的第二實權人物，也不算奇怪了。念叨一下後就回首對瀟文遠說道，“瀟郡守，我等加速回去可否？”

  “請便。”瀟文遠攤手示意了一下後，也沒多說什麽。不過心中卻是有些奇怪了，畢竟他和杜伏威可是有約在先的，江淮軍是不能插手這飛馬牧場的，現在這輔公佑的到來又是為何呢？莫非老杜那裏出問題了？還是這是輔公佑自作主張的？

  很快的，瀟文遠就隨著商秀珣一行人回到了牧場，安置好馬匹後，商秀珣就對瀟文遠說道，“瀟郡守請先到上房休息吧，秀珣去去就回。”

  “這倒是不用，我與江淮軍的杜伏威有些交情，並且約定了杜伏威是不能插手飛馬牧場的事情。而現在輔公佑居然跑來了，我也倒是想看看這輔公佑想幹什麽了。”

  瀟文遠這算是僭越了，大有鳩占鵲巢的意思，聽得商震和其他幾名牧場弟子都直皺眉頭。不過一邊的商秀珣倒是沒在意，也就點頭領著瀟文遠一行人走向那接待客人的大帳。

  很快的，當瀟文遠一行人進入大帳後，隻見站在帳中的兩名魁梧男子回身看了過來，其中一名地中海發型的男子目光如電，掃視了一下瀟文遠一行人後，就大笑著說道，“江淮軍輔公佑見過商場主和瀟郡守！”

  這地中海發型的就是輔公佑？還真和港版漫畫的形象很像呢。對於輔公佑，瀟文遠倒是記得一些，特別這人還是魔門中人，是那魔門八大高手‘子午劍’左遊仙的師兄，此人野心極大，在曆史上，杜伏威降唐後，輔公佑就直接獨立，並稱帝了。雖然他建國沒幾年就被唐軍打敗了，不過也算是一方梟雄呢。

  對於輔公佑，瀟文遠倒是沒什麽在意的，倒是他身邊那個長須的中年男子，瀟文遠卻看多了兩眼，因為那男子是個高手，雖然氣息隱匿的很好，但是瀟文遠還是感覺的出來，此人至少也是先天級別的高手。並且此人的氣息陰鬱，怎麽看都不像是正道中人。

  見瀟文遠一臉冷淡的模樣，也沒有對輔公佑回禮，隻是眯著眼睛看著輔公佑身邊的中年男子。商秀珣雖然有些不解，不過也開口說道，“秀珣失禮了，讓輔帥久等了。請入座…”

  “不必了，輔某帶來了善意，不知道商場主接受不？”輔公佑十分無禮地揮手打斷了商秀珣的話。

  商秀珣細眉挑了一下，不過也不發作，淡聲問道，“善意？輔帥請直說。”

  輔公佑咧嘴笑著說道，“我知道曹應龍等四大寇對飛馬牧場圖謀不軌，故此特意趕來相助。”

  “輔帥好意，秀珣心領了。”商秀珣拱手說道，“飛馬牧場有能力應付自家的事情，無須旁人協助！”

  商秀珣話聲一落，輔公佑倒是沒有說什麽，可他身邊的壯漢卻拔劍厲聲喝道，“小娃兒，不要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