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芳子大晚上來找陳明翔，也是因為不得已，對方在津城待不了多長時間，或許明天就會返程到滬市，她要是不能抓住這個機會，下次再見麵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川島小姐請坐，這是來自英美洋行的頂級雪茄，如果有興趣，可以來一支嚐嚐，現在市麵上基本見不到了。”陳明翔笑著說道。

  茶幾上擺著雪茄盒、雪茄剪和火柴，他推給了坐在對麵的川島芳子，心裏倒是有些好奇。

  嚴格說起來，她隻是一個被日本軍部拋棄的間諜，正是夕陽西下的處境，不止是沒有資格，也沒有籌碼和自己做交易，但她既然出現在這裏，想必手裏肯定掌握著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消息，這可是老資格的間諜了。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租界的英美商人全都被日軍關押了起來，遠洋貿易通道徹底被切斷了，英美的奢侈品越來越稀少，而這種來自古巴的雪茄，法國商人是沒法進口的。”

  “因為法國和德國還有日本，現在是盟國，美國政府不會允許古巴和法國做生意，我也很長時間沒有抽到這麽好的雪茄煙了。”川島芳子笑著說道。

  她很熟練的剪掉雪茄頭，用火柴點著了雪茄，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了煙霧，看起來也是個雪茄愛好者。

  “川島小姐果真名不虛傳，這的確是來自古巴的蒙特頂級雪茄，按照華夏的年代，是民國二十四年出現的，也是英美兩國最主要的進口雪茄品牌，我聽租界的英美商人提起過這段曆史。”陳明翔說道。

  他一點也不著急，很悠閑的喝茶閑談，有的是時間和川島芳子耗，這樣的場合下，誰先開口誰的氣勢和心態就輸了。

  “陳先生知道小島成子嗎？”川島芳子完全處於劣勢，隻好先開口說道。

  對麵的男子看起來比她小，她今年三十六歲，對方也就是剛剛三十歲，但是心態之沉穩，行事風格之老辣，並不輸給她。

  自己僅僅和他見過一麵，大半夜的貿然登門拜訪，傻子也知道是有問題的，可他就是不動聲色的閑談雪茄，擺明了是想要她把底牌亮出來。

  “知道，在華北地區和你齊名的日本女間諜，現在好像在豫省和蘇省一帶活動，據說還加入了華中地區的梅機關。”陳明翔當然要展示自己的實力。

  “盛名之下無虛士，都說陳先生在華中地區手眼通天，到處都有關係，真是名不虛傳，連這麽機密的事情都知道，這次她離開華北到華中地區，的確是受到梅機關的邀請，我想用小島成子的情報，換取陳先生對我的支持。”川島芳子說道。

  “既然你這麽說，那小島成子必然是做了和我有關係的動作，她在暗中調查我？”陳明翔問道。

  “陳先生聰明過人經驗豐富，一聽就知道我的意思，佩服！不知道這方麵的情報，你感不感興趣呢？”川島芳子說道。

  “川島小姐是想要借我的手，為你打擊死敵吧？我聽說你們兩個的關係很糟糕，矛盾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說說看，你需要什麽報酬？”陳明翔淡淡的說道，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

  夜路走多了終究遇到鬼的，在情報機構混，不受到同行的懷疑是不正常的，哪怕身份掩飾的再完美，也會遭遇到這種情況。

  有些天賦極高的優秀特工，能夠憑著職業經驗所產生的直覺鎖定目標，哪怕是沒有證據，而且準確率相當高。

  但是聽起來，小島成子似乎和以前的南造雲子一樣，是在私下裏對自己進行調查，並不是梅機關的意思。

  “小島成子的下屬裏麵有我的人，以前我在華北地區混的時候，她還隻是個不受重視的小角色，根本就不知道我掌握的勢力有多麽龐大，等她開始受到軍部重用的時候，我已經把人安插在她的身邊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也是出來混最忌諱的事情，說到底，你隻是個華夏人，不會受到日本人百分百的信任，他們對日本人也沒有絕對信任，小島成子如果不斷的製造影響，你的處境將會受到威脅。”

  “我現在的狀況很糟，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要用小島成子來換取維持日常開支的經費，但我可以提供關於她的情報，我知道，她在華中地區是沒法和你鬥的。”川島芳子笑著說道。

  “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說話幹脆直接，是我比較欣賞的方式，你可以每個月到北平分公司或者津城辦事處，領取每月三萬元聯銀券的經費，算是我為你提供的幫助。”

  “這筆錢不但能夠維持你在平津地區的奢侈生活，同時，也可以讓你重新起步，通過交際手腕回到上流社會的層次。”

  “我打算後天上午回到滬市，臨走之前，我要見到關於小島成子的書麵材料，包括她手下的情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知道我需要什麽，把內幕機密全都寫給我，這份情報的價值是兩千美元。”

  “川島小姐，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希望你提供的信息能夠體現這筆錢的價值，以後有重要的情報，我都會額外付錢，還是美元，你要珍惜這次機會。”

  “無論是華北方麵軍的特務部還是憲兵隊，我說話還有些分量，也包括華中地區和關外，你隻要體現了合作誠意和自身價值，小島成子以後對你將無可奈何。”陳明翔笑著說道。

  兩人達成了合作，川島芳子出力搜集情報，陳明翔支付活動經費，算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三萬塊聯銀券，聽起來似乎不是很多，但這是一百個薪水最高的熟練工人一年的收入，換算成中儲券就是五十四萬，價值更是驚人。

  陳明翔存心用自己最擅長的金錢攻勢，把川島芳子這張牌打好，她失去了經濟來源，自己偏偏不差錢，她對華北地區和關外的日本情報係統很了解，自己卻兩眼一抹黑，這個交易等於是優勢互補。

  像是這樣的老資格間諜，收入自己麾下並沒有太大的意義，隻要這種合作關係長時間維持下去，讓對方產生強烈的經濟依賴，等於是間接的控製了她，名義上的隸屬關係，對這個職業本來就是滑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