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火鍋店。

  三月的風還帶著寒意，一進店就感覺到迎麵撲來的麻辣鮮香，熱氣騰騰，在溫暖的同時也不由得讓人食指大動。

  公私事都說完了，本著以後就是合作對象所以要好好相處的原則，高橋邀請了推辭不過的瀨尾去吃火鍋。

  小中二病是添頭，也是讓瀨尾別太尷尬的調節劑。

  北原這家店是遠藤誌哉之前推薦給他的，據說味道很香，經濟又實惠……高橋總覺得他現在是在做美食測評博主之類的工作，因為天天都在外麵吃好的，吃完了還在晚上打電話給自己炫耀，弄得上周趕稿不能出去開火的高橋恨不得宰了他。

  不過最近兩天倒是沒什麽消息了。

  所以說男人的友誼實在是太奇怪了。

  “恭司，你要什麽？”

  三人被服務員邀請到包廂的榻榻米坐好，菜單一式三份，高橋選擇先問孩子的意見。

  “殘缺的肢體，凝固的黏液，纏繞的觸手成結，深海的植物扭曲，在沸騰著暗黑氣泡的濃濁中翻滾，黃與褐的交融中沉寂寒意……吾輩的食糧來自於人類的邪惡與負麵情緒，但偶爾進行一下捕獵也是不錯的選擇……誒呦。”

  恭司被瀨尾敲了一下腦袋，然後在菜單上打了幾個勾遞給對麵的高橋。

  “肥牛卷，豆腐，烏冬麵，海帶結，想吃壽喜鍋，飲品是酸梅汁加檸檬片和冰塊……原來是這些啊，真難為你能聽懂他在說什麽……”

  高橋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中二的時候也隻不過是“我……不太喜歡標榜正義這個字眼，不管是什麽樣的理由，隻要發起的是人類的話，那就沒有正惡之分，隻是人的意識在運作罷了”，和恭司那副時刻都要“罪惡已經滿溢，力量湧出來了”的樣子相比起來差遠了。

  我高橋雅人願稱你的中二為最強。

  “說起火鍋的話，金針菇、香菇、大蔥、茼蒿、魔芋結、土豆片……果然這些材料也是必備的呢。”

  高橋快速點了幾樣，然後把菜單又遞給了瀨尾，

  “瀨尾老師，你想吃點什麽？不用客氣地點吧……今天吃飽飯，來日我讓你回爐重畫的時候可不要把原稿紙甩在我臉上……”

  “高橋老師真的很嚴厲啊，不過我一定努力讓你滿意的……請盡情鞭策我吧。”

  瀨尾猛地站起來，錘了錘胸口，發出“咚咚”的聲音。

  “二型改，汝在裏麵塞鋼板……啊，吾輩錯啦，吾輩錯啦，不要掐肉肉！”

  瀨尾麵如火燒地坐下點菜，順便又在桌子底下掐口無遮攔的恭司的大腿肉，高橋則是有點尷尬地低頭扶額。

  他還以為是穿衣顯瘦呢……原來是真沒有啊。

  服務員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也沒在意這三個人奇怪的言語，冷靜地接過菜單，問過三人忌口，然後去準備火鍋了。

  和華夏火鍋不同，壽喜鍋不是用預備好的湯底給食材味道，而是用食材給湯汁味道。

  先將牛肉、豆腐等食材煎至變色，再放入其他不易熟的蔬菜，加柴魚高湯煮沸煮熟，最後加入青菜和烏冬麵，過幾分鍾就可以開吃了。

  蘸料也很有意思，不是麻醬腐乳韭菜花之類華夏國常見的火鍋蘸料，而是生雞蛋，有降溫和提味的雙重作用。

  “啊，剛剛忘記要米飯了，吃火鍋和烤肉不配米飯簡直就是減損了百分之三十的美味，我去點米飯，你們要嗎？”

  高橋下了跟炕一樣的榻榻米鋪子，然後問規規矩矩正坐的瀨尾。

  “吾輩也要米飯，米飯……吾輩已經預見，老師的選擇乃是大賢者普羅倫薩斯的指引，是絕對不會錯的。”

  恭司從瀨尾身邊挪到了高橋身邊，然後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向瀨尾。

  “麻煩高橋老師了。”

  瀨尾第三次的感謝總算是正常了許多，但麵頰還帶著羞紅。

  ·

  從前台點了米飯回來，高橋順路去衛生間洗洗手，卻在那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衣冠楚楚的遠藤誌哉靠在洗手池旁，嘴裏叼著一根巧克力棒，怎麽看都是滿臉憂愁煩悶，仿佛公司破產了明天就會沒飯吃的中年大叔。

  “呦，這不是遠藤桑，怎麽蹲在這裏……是在當服務員打工？終於找了一個正經工作？”

  高橋挑了挑眉毛，

  “這幾天晚上沒有去外麵的食鋪吃東西嗎？”

  已經第三次見麵了……第一次是吃烤肉時候偶然遇到的，第二次是周二中午的時候一起約著吃華夏菜館，這次已經是第三次。

  當然，高橋沒說自己是連載漫畫家，遠藤沒說自己是父慈子孝大土豪，兩個人就是簡單的飯友關係……在這個冷漠的城市，兩個口味相合的人一起吃飯，聊一些有趣的話題，分享哪裏好吃哪裏不行哪裏獨特，總比一個人孤單寂寞好一點。

  這大概就是網絡論壇、cpdd、爸爸活、神侍之類的東西日益火爆的原因之一吧？

  “是高橋桑啊……唉，怎麽說呢，一言難盡啊。”

  遠藤歎了口氣，把巧克力棒塞進了嘴裏，幽怨的眼神飄到了南太平洋，

  “周一的時候，我之前打工的酒吧老板給我介紹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因為是熟人的緣故，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的好心。”

  “而且畢竟是市場五倍的工資，一個月比一般社員掙得都要多……一個貧困戶放棄這樣的機會怎麽來看都不太正常，所以我周二和你吃完飯之後還是去了那裏當家教。”

  “到了才知道，那家裏居然是五胞胎，難怪開五倍工資。”

  “姐妹幾個都是高三，明年就要高考，所以今年一定要補習。不過呢，她們擅長的科目基本沒有，不好的科目倒是各不相同，五個人加起來打一百分。性格好就罷了，但一個個全是不想學習的問題兒童……喜歡捉弄人的、喜歡打謎語的、直接開口拒絕我給她當家教的、陰陽怪氣的……就一個能好好說話還偏偏沒有腦子。我去講課的第一天就在水裏下迷藥，然後打包給我送走……”

  “那家的家長忙於工作沒時間自己去溝通協調，我現在不止要當家教還要輔導心理健康……真的是太麻煩了，早知道開十倍工資我都不答應……但現在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那幾個賠償金倒是無所謂，我就是看不慣她們合起夥來一定要讓我滾蛋的態度，決心一定要和她們對抗到底，讓她們成績突飛猛進到她們都目瞪口呆的地步。”

  “好歹我也是偏差值達到本校前幾的優等生，以前也幫其他人補過課，就不信調教不好這幾個差生。”

  “說起來她們五個還是我學妹，真是給高中母校丟人。”

  “今天她們五個不補習非要出來吃火鍋，我被其中那個最笨的給硬拉了過來。但到了這裏以後越想越生氣，就在洗手間冷靜一會，一會再回去。”

  “至於測評……最近肯定是沒時間再去測評美食了，你要是有空去，那就把結果告訴我吧。”

  “誒，高橋，你怎麽不說話啊，你說句話啊。”

  “我這不是，太吃驚了……你這段時間過得也太瀟灑了。”

  高橋不知道自己的槽應該從哪裏開始吐。

  這股子五等分的風太郎的味怎麽這麽衝啊。

  隨便遇到一個酒肉朋友都是穿越者，隨便做個家教就是五胞胎姐妹花……

  果然遠藤你才是主角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