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章
作者:冰寒三尺      更新:2021-03-29 19:42      字數: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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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了解於厲生這個人,講義氣,家裏的人就是他的一切,他永遠會把主人於敏湛放在第一位。隻要他活著,看到這些人統統被殺害,他就會於心不忍,就會跪下來求巫韋,放過他們,就會乖乖地把於家的寶貝交出來。

  想到這裏,巫景同得意地笑了笑,他搶過一個士兵手裏的劍,殺將而去。於厲生揮舞著檮杌刀,他的武功其實不在巫韋之下,這叫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檮杌刀是一把神聖的武刀,殺傷力很強,巫景同一開始打得有些吃力,大戰好幾個回合都沒能拿下於厲生。

  巫景同心說想不到,這小子竟然變得如此能打,我看多半是他手裏那把邪刀在作祟吧。好,既然你不肯交出來,我便屠你族人,殺給你看!

  他忽然縱身一躍,成了戰場中亂入的一員。三舅是個年邁的老人,他的身手已經大不如前了,本來想多殺幾個的,不料到,突然身後有人偷襲,他旋即轉身,這才要舉起手裏的刀,可是,此時此刻巫景同手中的劍已經刺入他的心髒,穿過他的身體,一部分刀身已從他背後露出來,刀尖上鮮血滾滾滴落。

  三舅愣愣地低下頭,看著刺在胸口的劍,兩目發直,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哥!——淒厲的哭喊聲忽然響起。

  於紫玥的嘶喊聲近乎歇斯底裏,她已以淚洗麵,渾身被濺滿了血,當她看到她的三哥被巫韋殺害的那一刻,她高揚流離鞭,衝開跟前所有的障礙,一個勁兒地撲過去。

  巫景同滿臉堆笑地拔出了劍,於紫玥揮動手裏的流離鞭,長嘯一聲,將巫韋狠狠地掃開。

  她呼天搶地,抱著三老爺,泣不成聲。

  三舅始終沒有闔上眼皮,在剩有一口氣之前,微微伸起手來撫摸他妹妹的鬢角,嘴裏艱難地說出倆字“不要……

  不要讓巫景同得逞,不要泄露於家的秘密。她這個做妹妹的怎麽會不知道呢,她緊緊地把三舅抱在懷裏,握著他還留著餘溫的手,悲慟大哭:“三哥!三哥……你不要走……不要……忽然,淚如雨下。

  她的哭喊謂是聲嘶力竭,像是在咆哮一般,宣泄著內心的痛苦,極力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

  於厲生呢,他還處於震驚之中,沒想到巫景同會忽然轉而去殺三老爺,他還在發愣,心像是被凍住了般,唯有淚珠莫名地從眼眶裏蹦出來。

  是我……是我害了三老爺……我……我該死……

  日月豔客果然是殺伐果斷,她沒有像一個柔弱的女子把她三哥抱在懷裏哭個半天,沒有把自己沉浸在這份悲痛之中。而是,謹記三哥那句僅有兩字的遺言,把悲痛化為她報仇的力量。

  在場的人個個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女人,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流離鞭,那鞭子已快得像一個個殘缺的火圈般,擊退了不少的士兵。她含淚殺敵,奮勇當先。

  她是在哭,但不隻是痛哭,她還在為於家人撐起最後的一線生機。於厲生投入戰鬥之中,和她並肩作戰,保護於家剩餘的人。

  還能剩幾人呢?

  從方才到現在,除了他們二人,隻剩下七個了。

  九個人,而對方有二三十個,這不是雞蛋碰石頭麽。巫景同一躍而起,站到最高處,用手輕輕擦拭臉上那些方才受於紫玥鞭打而流出的血,那會是一道永遠都去不掉的疤。

  男人,是該留點兒疤。但這疤,決不是這樣留的。他眼裏燃著怒火,拉起弓弩,對準她,那眼神裏殺氣騰騰,咬緊嘴唇,於他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某一瞬間,日月豔客手中的流離鞭忽然揮不動了,而此時的於厲生還像一匹戰狼般與敵人陷入一片廝殺。

  當年,蓮台前的那片空地,橫屍遍野,白骨生花。當時,紅蓮開得正盛,我覺得,那是被於家人鮮血濺灑過的紅蓮,讓它燃燒的,已不是業火,不是蓮心的業力,而是於家人的血,是這麽條無辜的生命。那不是紅蓮,在我看來,是血蓮。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我一登上蓮台,我會感到身體不適,我看到蓮心我會想嘔吐我會犯暈,於紫玥的那滴淚,代表於家人的那些恨,也解釋了,為何我一看到業火紅蓮會莫名地掉眼淚。

  一箭穿心。

  那件薄薄的衣裳上沾滿了鮮血,還紮著一支箭。

  於紫玥扔下了手中的流離鞭,撐著最後的一口氣,強忍著簌簌而下的淚水,朝於厲生呐喊:“厲生!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說出來,不要交出來!知道嗎!哪怕……哪怕隻剩你一人……你也不要……

  於厲生無聲回應:厲生記住了!

  可當他恍然轉身的時候,卻看到於紫玥含淚倒下,血流不止。

  於厲生本來想過去拉拉她冰冷的手,叫叫她。她是這所有人中最後的一位長輩,也是主人最好的姨娘。可是他知道,隻要他過去,便會著了道,其餘的人便會被殺,比起那個,他知道自己更要做的,是保護好剩下的於家人。

  他不輟舞刀,連砍四兵。

  想不到巫韋會用如此陰毒的手段害大小姐。不過也是,他這人那麽狠,為達目的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厲生!巫景同站在最高處叫喊,“我勸你馬上住手!你一人當真可以護得了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小孩嗎!你們隻有五人!可我們呢,你覺得我缺人嗎!

  於厲生沒有聽他的話,隻顧埋頭殺敵。

  “於厲生!我告訴你,我可以射殺一個,我就同樣可以射殺第二個第三個,包括你!你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了。不過如果你肯乖乖聽從於我,按我說的做,我可以看在咱們昔日兄弟的情分之上,考慮考慮,放過他們四個……

  於厲生終於停下來了,在場打得要生要死的士兵終於停下來,大地一片狼藉,一切恢複沉寂。

  他就站在那四人前麵,護著他們免受傷害。聽完巫景同的那番話,他終於是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臉。

  厲生淚眼婆娑地望著高高在上的巫景同大將軍,冷冷地說道:“將軍,你我的昔日情分,當真如此廉價嗎?你口中的兄弟,下場就是像我這樣的嗎?

  在場的那些弟兄們滿頭大汗,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於厲生握緊了檮杌刀,慢慢地環視了周圍的人,又道:“你們這些人,當初,不也是一口一個兄弟叫得很痛快嗎?擊退皇太極後,咱們瀟灑回營,痛飲屠蘇,你們說大家要共患難的,可結果呢?生死之交,在利益麵前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嗎!兄弟之情義,在巫將軍的勒令下,就會被縮成塵埃嗎!

  罷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會說,你們也沒有選擇,若是你們不聽從將軍的話參與血洗於家,你們就會因此喪命,死的人就會是你們。

  也對,的確是這個理。可是,這真的是你們滅兄弟我滿門,屠我於家的理由嗎?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處呢。反目成仇,原來也在一念之間。算是我於厲生看錯了人,沒有認清現實,是我天真了。巫韋他又怎麽可能放過我呢?我又不能把於家的事告訴他,雖然於家祖墓前的沼澤地有嗜血章魚,外人不得入內,但依他的性子,如若他得不到,他就會去毀掉它,他會將於家的所有公之於眾,到時我又該怎麽辦呢?於府不就萬劫不複了嗎?

  如果所有罪過都能由我遭受,一切責任也都由我去擔著,那該多好哇。

  旁邊的一些家中女眷,對他頻頻搖頭,讓他切不能把真相告訴給巫景同。好在於家人並非貪生怕死,沒有出賣自己的本家。

  “不說是吧?

  巫韋走下來,彎下腰逗著那個七歲男娃玩兒,笑嗬嗬地說:“伢子,要不,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阿叔,阿叔給你糖吃。好嗎?

  “梨兒還小,你要傷害他。他才七歲,他知道什麽?孩子的母親把小孩拉到她身後,緊緊地牽著他的小手道。

  “我平時最喜歡小孩兒了,你們知道的。隻要這孩子乖乖地按我說的做,他會沒事的。他露出獰笑。

  “巫景同!於厲生咬牙切齒地道,“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你又能怎樣呢?

  話罷,他便吩咐他的手下,隻要於厲生一炷香的時間內不肯答應,就殺一個人,包括這個小孩兒。

  於厲生大汗淋漓,鐵青著臉,他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也記著大小姐的遺言,哪怕到死也要守口如瓶。他暗暗想著:我不說,他巫韋不也拿我沒辦法?

  但是,看到那些人就這樣死在他麵前,就因為他的那份堅貞和持守,他又很痛。仿佛刺的是人不是那些倒下去的,而是他。他的心在滴血。

  現在隻剩於厲生和這個小孩兒了。

  怎麽辦?

  於厲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口牙挺到現在,巫景同在上麵也是氣得臉紅脖子粗,殺了這麽多人沒想到這小子還是狠下心來。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小孩兒的母親被殺後,那個叫梨兒的孩子就哭哭啼啼地挽著他母親的袖子,靠在她的屍體跟前,輕敲她的臂膀,涕泗交加地在她耳旁嘟囔著:“阿娘醒醒……阿娘……你別不理我,我以後一定聽話,不惹阿娘生氣……求求阿娘醒過來……說完便號啕大哭。

  於厲生機械地拗過頭,淚眼迷糊地望著地上的屍體,又轉眼看看那個可憐的小男孩兒,衝他發呆了好久: <ter class="clear"></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