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姑娘……”

  慕離低喚，強撐著最後一絲意識，想要衝下馬車。

  “公子，不要！”

  南宮羽直接攔住他，將他拽回車內，慕離再也撐不住，視線驟然漆黑。

  “阿羽，你一定要帶著公子逃出去。”

  千亦雪看向宮門那還在抵死堅持的洛泱，舉刀正欲衝過去救她。

  南宮羽出手如風，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將她扯上馬車。

  “你幹什麽？讓我去救洛姑娘。”

  千亦雪雖然在吼，但已經力竭的她，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身上的血還在不斷往外流，她的意識也在一點點消散。

  “你回去隻能送死，聖主為什麽這麽做？就是希望給我們更多時間逃跑，懂嗎？”

  南宮羽朝她吼，然後看了眼宮門裏的洛泱，不得不忍痛揮起馬鞭，駿馬一聲長嘯，往前衝去。

  中途，有不少士兵試圖攔車阻止，南宮羽揮劍就砍，鮮血濺了他滿身滿臉，他終於殺出一條血路，駕著馬車飛速離開。

  士兵們依然不死心，拳腳不由加重了力度，洛泱渾身早已痛的麻木，鮮血從嘴裏噴了出來。

  她最後看了眼消失在遠處的馬車，無盡的悲愴都化為一抹釋然的微笑。

  “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了，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永別了！”

  那一刻，她終於力竭緩緩倒了下去。

  宮門大開，士兵們衝了出去，洛泱下意識的抬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腳裸，試圖用她最後的力量，能阻止一人，便一人。

  隻要她多撐一會，慕離他們就多一線活命的生機。

  那人意識不對，連續數腳踩在她手腕上，洛泱染血的手指，終於一點點鬆開。

  她怔怔燃望著天空，水眸空洞而茫然。

  蕭允風在暗衛保護下，緩緩走了過來，看著洛泱倒在地上，那慘白的麵容和血流不止的傷口，與大紅鳳袍混合在一起，如同地獄裏開的極致的曼珠沙華，妖冶而又淒美，血水蜿蜒，不斷往外延伸再延伸……

  這樣的一幕，真是另人心疼至極！

  血腥味彌漫著整個王宮，那血刺痛了蕭允風的眼，他冷冷瞧著地上的淒美的人兒，眸中無悲無喜。

  “你承受的這一切的痛楚，換得你最珍視的人逃離的機會，值得麽？”

  洛泱強忍著周身撕裂一樣的痛楚，點了點頭。

  值得的！

  她的使命無法完成，那麽能保住慕離的性命，便是她最大的心願。

  否則到了黃泉，她會愧對娘親，沒臉見她！

  蕭允風出奇的平靜，繼續問，“所以，你自己無論落得什麽下場，都無所謂，是嗎？……你就這樣死去，身體漸漸變冷，腐爛……沒有人為你收屍，屍體無法入土，甚至任人踐踏……最後成為一推白骨，也無所謂，是嗎？”

  蕭允風的聲音冰涼如水，帶著幾分詭氣森森，隨著他冷淡地描述，眾人好似提前看到了這樣一副淒慘的畫麵。

  可沒有人同情她。

  而洛泱呢？隻是怔怔然看著慕離逃離的方向，嘴角溢出的鮮血越發濃烈，可她卻扯起一抹淡笑。

  蕭允風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緩緩蹲下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聲音溫柔的像是在說情話。

  “看什麽？就算你為他做盡一切，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未必能逃出去。”

  她剛才以身體做牆，堵住了宮門，截斷了衛兵們追擊慕離的路，給他製造了更多逃跑的時間。

  可那又怎樣？

  勝敗已定，即使他今日逃了，他日，他還能如此幸運麽？

  洛泱忽而笑的慘烈，“可對於我來說，哪怕隻有一線希望，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也會去做。”

  蕭允風問，“哪怕是死？”

  洛泱答，“哪怕是死！”

  “那本王呢？你就如此待我？”蕭允風的聲調終於不再平穩，臉色起伏不定。

  “什麽？”洛泱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什麽？嗬！”蕭允風嗤笑，她果然從未將他的一言一行放在心上。

  他一直壓抑的怒意終於徹底爆發，猛然拔高了聲調，“本王不止一次給過你機會，明示暗示，甚至到了最後關頭，你已經暴露目的，本王都不死心還說過，隻要你肯回頭，本王會不計前嫌，你依然是南國的王後，本王對你仍舊心存期待。可你呢？你是怎麽對本王的？你將鳳冠碾碎成渣，一心一意為了慕離，不念昔日舊情要殺本王，你知道當時本王的心有多痛麽？”

  他瞬間紅了眼，越說越激動，他閉了閉眼，攏了攏有些淩亂的帝袍，很快便恢複了剛才的平靜和冷漠。

  洛泱知道傷了他的心，目前來看，她做到了，蕭允風確實對她徹底寒心，但這樣最好，不是嗎？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早該結束了！

  她也閉上眼睛，冷漠地說，“大王知道就好，我對你從來都是虛情假意，為的都是慕離。”

  她的話，就像斷腸的毒藥，盡管到了這個時候，他早有心理準備，盡管他自認為已經百毒不侵，但聽到這話時，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痛的滴血。

  他睜眼，霧氣罩滿雙眼，“姐姐，你有沒有一刻。”

  他忽而哽咽繼續道，“哪怕是一刻也好，是真心待本王的？”

  洛泱抬眸，望向蕭允風的眼裏，皆是嘲諷和戲弄，她一字一頓的說，

  “沒有，一刻都沒有！從我驪山擊退群狐，與你初見開始，都是一場局，接近你的局而已。”

  她的話，句句如刀，字字誅心。

  蕭允風怔怔地盯著她，猩紅地眼眸裏曾經極力壓製的悲涼和仇恨，終於全部化成一滴清淚，緩緩墜落。

  洛泱忽而大笑起來，混合著臉上的血水，異常慘烈，“蕭允風，殺了我吧！”

  蕭允風緩緩站了起來，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度睜眼時，曾經的情感羈絆徹底消失，眼底冰涼清明，如同冰塊沒有任何雜誌，瞬間變了一個人般。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本王就成全你！”

  音落，他大袖一揮，薄唇微啟，緩緩吐出三個字，“殺了她！”

  立刻有人提劍，一步步往洛泱逼近。

  洛泱看著暗衛手裏染血的劍，血珠順著劍尖滴落，洛泱笑了！

  笑的釋然！

  這樣也好，她終於不用為了活著，受盡折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