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

  見大家都看過來，林相甫的眼皮跟著沉了沉，然後聲音不急不緩：“既然陛下睡著了，我等還是退下吧，莫要打擾了陛下休息。”

  事實上，林相甫的聲音並不小。如果是輕微的睡眠，完全是會被吵醒的。

  但是，北晉帝還在睡著。

  林相甫看了看，一甩袖子，轉身大步離開。

  旁的人見林相甫如此，這才跟著他往外走。

  等到人都走了，北晉帝才睜開眼睛，看著這空蕩蕩的大殿，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天的早朝之上，朝臣們又是故技重施。

  這一次，得到林相甫授意的朝臣們一開始就提出了讓林相甫去主持和談，這一次，北晉帝倒沒睡著。

  畢竟，一開始就睡著，未免會顯得有點假。

  聽到眾人說完之後，北晉帝的眼睛眯了眯：“此事朕已知曉，會仔細斟酌。還有別的事嗎？若是沒有旁的事，朕要回去歇息一番，昨晚沒事好。”

  聽聞此言，眾人詫異萬分。

  這詫異，不僅僅是因為北晉帝沒有任命林相甫，更是因為北晉帝竟然說出要早點退朝回去睡覺的話，誰不知道北晉帝登基多年，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勤懇的皇帝，處理起政務來廢寢忘食，曆來的早朝也是兢兢業業，認真聽取各位大臣的意見。

  可現如今，他竟然說要早點回去睡覺，這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眾人詫異歸詫異，但是也不敢說出什麽來。

  於是，在眾人的恭送聲中，北晉帝起身，離開金鑾殿。

  北晉帝離開之後，不少大臣都偷偷地看向了林相甫。

  此時的林相甫，臉色不怎麽好看。

  一時之間，眾人的心裏也不禁犯了嘀咕。

  一直以來，北晉帝都是很重用林相甫的，但是不知從何時起，這種趨勢就變了。

  原先，若是朝中有事，陛下第一個就會想到林相甫，讓他來主持大局。

  但是，現如今，朝臣爭相上奏，北晉帝卻是猶猶豫豫，一副遲遲下不了決心的樣子。

  這未免也太過奇怪。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陛下不再啟用林相甫了呢？

  似乎是從發現林相甫的金礦開始，金礦一事，死了許多人，雖然林相甫推說這件事是他手底下的人做的，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覺得這件事根本就是林相甫授意的。

  隻怕，陛下也是這麽以為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後陛下才會派大殿下去吏部。

  要知道，在此之前，吏部一直是林相甫把持的。

  可現在，風向完全變了。

  此時再看林相甫的臉色，簡直陰沉至極。

  林相甫向來是個人精，此時又豈會不知道眾人心裏如何想，他神色淡淡，竭力裝出從容淡定的模樣來，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然後，他往後宮遞了帖子，去見皇後。

  如今的皇後，和以前相比，內斂低調了不少。

  此時見林相甫過來，皇後便起身相迎。

  在這兒，林相甫不再偽裝什麽，聲音愈發陰沉：“你這陣子是怎麽回事，也不見你有什麽動作，你可知，如今我在朝中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皇後點點頭，道：“父親，這些事情我也是知道的。隻是我覺得，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如今，大事當前，陛下已經不再用我，你覺得，現在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在你眼裏，什麽是不可收拾的地步？難道，是要等到我林家被抄家滅族嗎？”

  “父親這話就言重了。說到底，還是金礦一事惹了陛下的猜疑，女兒覺得，父親應該暫避鋒芒。”

  林相甫的眼睛跟著沉了沉，不悅道：“你說，為父到底要如何暫避鋒芒？”

  “父親，您到底是臣子，須得記著收斂鋒芒。如今你光芒太盛，收斂一些也是好的。”

  “收斂？如今是別人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還要如何收斂？再者，我的門生遍布天下，縱然是我想收斂，便能收斂得起來嗎？我苦讀十年一朝入仕，為的是施展抱負，不是藏起來做縮頭烏龜！你如今說出這些話來，是忘了為父對你的教導了嗎？”

  說著，林相甫的聲音不禁變得嚴厲了幾分。

  現如今，他還是把皇後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教訓，卻全然忘了，自從皇後嫁給北晉帝之後，她就不單單是他的女兒了。

  皇後的臉上並未流露出絲毫的不悅，她上前，扶著林相甫在椅子裏坐好，柔聲道：“父親，有道是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如今您是樹大招風，須得暫時規避鋒芒。但是，暫避鋒芒不是害怕，而是蟄伏。日後若是吒南有了出息，這朝中不又成了您的天下？”

  聽完，林相甫轉過臉來，奇奇怪怪的打量著皇後。

  皇後這話裏的意思，他怎麽會聽不出來？

  這是要讓他扶持三殿下蕭吒南了。

  這意思，他懂。

  於是，林相甫作沉思狀，然後便說道：“那好吧，我也覺得最近的形勢不大好。這未來的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你放心，我會給吒南鋪路的。”

  皇後心中喜悅，頓時眼笑眉舒：“父親能如此想，女兒謹記您的大恩。”

  “你我父女一場，何須說這些話？罷了，你先歇著吧，我回去準備準備。”

  說完，林相甫就離開了皇後的宮院。

  隻是，出了宮門，他的表情就明顯不悅了。

  果然啊，孩子大了，就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從前唯他馬首是瞻的女兒，現在也開始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了。

  但是，事到如今，又有誰能來為他著想呢？

  看來，能為他著想的人，到頭來，也隻有他自己而已。

  林相甫心情憤然，回到了林府。

  他剛回來，門房的人就送來一張拜貼。

  以往，尋常的拜貼，是送不到林相甫跟前來的。

  能送到他跟前來的拜貼，注定是不同尋常。

  林相甫將這拜貼打開一看，上麵的落款是：上官雲初。

  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林相甫不禁一個激靈。

  南楚三皇子找他做什麽？到底是風口浪尖，林相甫當機立斷，直接撕掉了拜貼。

  但是，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之後，拜貼再次送到了他跟前。

  這一次，拜貼之中，還夾著一張十萬兩的銀票。

  林相甫用手指夾起那銀票，看到這金額，不禁一聲嗤笑：“這南楚的使臣，還真是看輕老夫了。”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就開始變得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