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糊塗的人是你

  穆婉然神色嚴肅，看著穆雷霆問道：“父親，母親若是受了委屈，你能為她出頭嗎？”

  “那是自然的！”

  “那好，我告訴你，在你不在家的時候，有一天夜裏，有人要暗害母親，派了一個男人潛進了母親的院子……”

  “竟有這等事！”說著，穆雷霆目眥欲裂，拍案而起。

  穆婉然伸手往下壓了壓：“爹，你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穆雷霆這才悻悻地坐下。

  “幸好當晚我剛好回來，解決了這個人，沒讓他傷害母親。否則，母親遭人玷汙，她又是出身詩禮之家的人，從小被禮數束縛，出了這樣的事，她唯有一死！”

  穆雷霆雙拳緊攥，赤紅的眸子裏滿是恨意，低吼道：“誰幹的？”

  穆婉然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穆安泰身上，繼續道：“原先，此人是誰所派，並不明確。於是我便按兵不動，誰知，我剛拿下此人，二叔就帶人來敲門，說府裏進了賊，要搜母親的院子……可我事後查證，當晚府中並未進賊。一切，不過是二叔一麵之詞。”

  瞬間，穆雷霆看向穆安泰，不可置信道：“你竟做出這樣的事？”

  穆安泰沒想到穆婉然擺出了這麽多證據，心下惶然，卻又很快鎮定下來：“大哥，那晚府中真的進了賊……”

  這時，穆婉然冷笑一聲：“二叔，當晚值守的侍衛不在少數，你敢讓我把那晚當值的侍衛都叫過來問一問嗎？”

  穆安泰一時語結。

  的確，當時隻想著一心弄死阮氏，卻忽略了事情敗露後要怎麽善後。

  到了現在，倒是給穆婉然留下了把柄。

  想到這兒，穆安泰心一橫，巴巴地看向穆雷霆：“大哥，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這一切都是金氏搞的鬼，事後我已經打過她了，她也保證過，不敢再犯。”

  穆雷霆一拍桌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二弟，你糊塗啊！”

  穆婉然暗暗咬牙，脫口而出：“父親，糊塗的人是你！”

  頓時，穆雷霆愣住。

  穆婉然冷笑一聲，繼續道：“父親，試問如果是你，母親讓你誣陷金氏，你會做嗎？”

  “當然不會。”

  “那就是了。若你心裏不想，無論母親怎麽說，你都不會聽她的。但是反過來說，事情到了二叔這裏，他怎麽就做了呢？這就說明，他心裏真的有這個念頭！”

  穆婉然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地落在穆雷霆的心上，猶如道道驚雷。

  他看看穆婉然，又看看穆安泰，一時間變得茫然起來。

  一邊是嫡親的女兒，一邊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該相信誰呢？

  穆婉然並不著急，長久以來的欺騙，也並非她的一兩句話就可以消除。

  不急。

  於是，她看向穆雷霆，問道：“父親，前陣子穆嬌妍被陛下親自下旨懲罰，在菜市口杖責五十，你可知是為何？”

  “竟有此事？”穆雷霆詫異道。

  “當然。此事是京兆府府尹賀清霖經手，陛下親自裁定，父親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京兆府調案卷。”

  穆雷霆轉臉，悠悠地看向穆安泰：“你說，嬌妍因何受罰？”

  穆安泰頓時低頭認錯：“大哥，嬌妍還小，實在是太過任性，以至於慌亂之下說錯了話。”

  “二叔，穆嬌妍說了什麽，你敢說給父親聽嗎？”

  這下，穆安泰說不出話來。

  原本，他打算來找穆雷霆哭窮，以求能重新搬回穆府。

  然而，他卻不曾料到，穆婉然如今竟是如此聰慧，她將事情一五一十地擺出，證據確鑿，竟是讓他連發揮的空間都沒有。

  穆安泰不敢說，穆婉然可沒什麽好顧忌的。

  她直接開口：“爹，穆嬌妍想嫁給大皇子做側妃，陛下沒同意。她心裏不高興，就去大皇子府裏找我吵鬧，還說了希望你死在戰場上之類的話。”

  聽完，穆雷霆目瞪口呆。

  他看向穆安泰，見他不曾反駁，就知道這件事是真的。

  穆安泰急忙認錯：“大哥，都是我教女無方，求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穆雷霆看著他，久久沉默。

  他雖然魯莽，但是並不傻。

  金氏和穆嬌妍出錯，又怎麽會和穆安泰無關呢？

  隻不過事情出的突然，他有點緩不過神來罷了。

  這時，穆婉然走到穆雷霆身邊，眸光熱切：“爹，府中有人在母親的吃食裏下毒，才使得母親體弱多病，這件事你知道嗎？”

  穆雷霆更是驚愕。

  此前，穆府一直是金氏管家，問題出在哪裏，顯而易見。

  穆雷霆終究是冷下臉來：“安泰，你也是有一家老小的人了。如今搬出去也好，你有官職在身，終歸是餓不住的。”

  看到這兒，穆婉然心裏終究是覺得不大舒服。

  說起來，穆雷霆還是顧念著他和穆安泰的兄弟情。

  可他卻從未想過，對方是要置他妻女於死地的，甚至，連他都想弄死。

  是啊，金氏雖然曾經對阮氏下毒，又想敗壞她的名聲，害她性命，可事情終究是沒有成真，阮氏也好好的。

  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加害者的罪責似的。

  而穆嬌妍雖然出口詛咒他，但是他還是從戰場上活了下來。

  所以這些，都不算什麽。

  人們對於可能發生卻又最終不曾發生的危險，總會有著天然的漠視。

  可他卻不曾想過，如果穆安泰毒計得逞，那他穆雷霆出征回來，看到的就是妻女慘死的悲慘場麵。

  穆雷霆又如何能夠想到，他真正的女兒穆婉然，已經死在了那個紅燭燃燃的大婚之夜，是被金氏這一家子害死的。

  這時，穆婉然的心裏，一片悲涼。

  為原主。

  為曾經稍有不慎就深陷水火的阮氏。

  為……如今仍對穆安泰抱有希望的穆雷霆。

  就在這個時候，穆安泰突然說道：“大哥，你回來，還不曾見過母親吧。我們一起去見她吧，你還不知道吧，母親中風了。”

  “什麽？母親中風了！”

  說著，穆雷霆急匆匆往外走。

  就這樣，穆雷霆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怕穆安泰使壞，穆婉然跟了上去。

  幾人一路到了穆老夫人的院子。

  穆老夫人的院子一如既往地幹淨，灑掃的下人十分勤勉，院中的花木也依舊茂盛，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看到這一幕，穆安泰心裏十分失望。

  原本他覺得，若是阮氏苛待母親，還能激起穆雷霆的同情，可沒想到，阮氏把母親照顧得很好。

  至少，從表麵上看起來是如此。

  穆老夫人的房間也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房間裏點著熏香，味道很好聞。

  穆雷霆大步走進去，看著躺在床上口不能言的穆老夫人，心中十分酸楚。

  誰曾想，穆老夫人看到穆雷霆，十分激動。

  穆安泰上前，扶起穆老夫人：“母親，大哥回來了。如今他已經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軍侯，有了侯爺的爵位。”

  一聽這個，穆老夫人兩眼放光，嘴角的哈喇子都流得多了一些。

  瞬間，穆老夫人努力把手伸到嘴邊，用力咬破，然後在錦被上寫下兩行字——穆婉然害我，阮氏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