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雲先生？”

  五個字傳到鄭筱楓等人的耳朵裏，如同一道響雷，在他們的頭頂上轟轟烈烈地炸開了。

  “她……她叫你什麽？”鄭筱楓幾近呆滯地問。

  徐四一臉迷茫的樣子，道：“等會兒，我也懵了，你什麽意思？”

  那女孩看著徐四，表情更加無奈了，那眼神怎麽說？就好像是一隻高冷的貓咪，被主人又擼又親時看傻叉的那種眼神。

  “徐先生，您一直這麽愛‘開玩笑’嗎？”

  “並沒有。”徐四說。

  “那請您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這裏並不安全。”

  徐四一聽，忽然麵無表情，不說話了。鄭筱楓等人一愣一愣的，全都在等徐四接下來會是什麽反應。

  一秒鍾過去了。

  十秒鍾過去了。

  那邊兩個人就一直這麽對視著，大眼瞪小眼，過了好半天，徐四忽然嘴角上揚，居然有點要憋不住笑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緊忙一躲，險些被噴了一臉唾沫，徐四整個人一下子變得前仰後合，像是個商場門口那種充氣的大型人偶，感覺他都快把自己的肺給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先生——”女孩試圖打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說不出話來了，但好像她的脾氣還算好，就這麽靜靜看著，等著，也不見生氣了。鄭筱楓這邊四人心中的某種感覺愈發強烈，人雖然已經傻了，但貌似能感覺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會令他們傻上加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TWO THOUSAND YEARS LATER……

  “啊哈哈哈咳咳咳咳……哎臥槽笑死我了……咳咳咳咳……”

  女孩見他這回差不多了，便終於能道：“徐先生，您可以了？”

  徐四點點頭，道：“嗯嗯，笑夠了，哈哈。行了行了，我不裝了，我攤牌了，得說這次真得好好謝謝你們，有了你們的允諾，我才敢實施這個計劃。”

  女孩莞爾：“您別客氣，我們各取所需。”

  此時鄭筱楓等人已經能感覺到麵前這些黑衣人並沒有敵意了，便越過他們，走到了徐四身邊。四個人齊刷刷地看著他，鄭筱楓不敢相信又滿懷期待地問：“你到底是徐四還是徐青雲？”

  徐四忽然變得平靜，曖昧地看著鄭筱楓，問：“你更希望我是誰？”

  鄭筱楓沉默片刻，道：“我隻希望……”

  心中忽然想到有關“影之淵”的傳說，鄭筱楓沒敢把後半句話說出口。

  徐四輕笑，大家心裏都明白，他想說的是：“我隻希望你不要是那個身患絕症的人。”

  “放心吧，我不是。”徐四回答。

  每個人的心裏都鬆了口氣。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雖然依舊沒有表明自己究竟是誰，但看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桀驁，儼然是一代梟雄，如果不是那個男人，還能是誰呢，答案已經越發清晰起來了。

  “我說過，徐青雲不會死，如果要我死，隻有我願意才行。”

  白千羽忽然就笑了，感歎著說：“我就知道，在這方麵我們本就不該懷疑。”

  “可是……你的臉……”程如雪不解地問。

  徐伸手打了個響指，道：“人臉麵具這東西，好像沒有規定一個人同時隻能戴兩張吧？”

  “可——”鄭筱楓更不明白了，董缺得幫他問：“老鄭之前不是檢查過你的臉了嗎？”

  徐“哈哈”一聲，眾人心頭一緊，生怕他又笑個沒完沒了了。

  隻見他指了指手中的水壺，放在地上，試了試水溫，道：“正好。”說著他便捧了一手熱水，在自己臉上一點點揉搓了起來。

  幾個人心裏隱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大概揉搓了一分多鍾，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許多褶皺，人一時間像老了好幾十歲一樣。

  再緊接著，他用力一扯，底下的廬山真麵目終於顯現了出來。

  果然！還是徐青雲的那張臉！

  “真的是你！”鄭筱楓連連驚歎道。

  徐青雲咧嘴，開心得像個孩子，指了指麵具上殘留的特製膠水，說：“百年老字號，質量沒得說！”

  “行啊你！”鄭筱楓不知為何也覺得開心，給了徐青雲一拳，道，“騙了我們這麽久，你比董缺得還缺德！”

  董缺得一聽卻不樂意了，道：“他比我缺德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幾個人都笑，這無疑是一份天大的驚喜，一掃近些天來所有的陰霾，心情從未如此舒暢。沒有點交情的人之間，根本笑不出這種感覺。

  “哦對了，那在中國的那個人……”笑了一會兒，程如雪忽然問。

  徐青雲這回歎了口氣，道：“他才是徐四，我的好兄弟，可惜啊……為了這個局他專門整容成了我的樣子，嚴飛宇再聰明，也絕不會往這方麵想。”

  “能有這樣的兄弟，你這輩子都夠了。”白千羽道。徐青雲說：“當然。”

  沉默了片刻，徐青雲又道：“算了，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分別的酒早在幾個月前就痛痛快快地喝過了，還有什麽遺憾呢？……我知道你們還有很多疑問，問吧，這麽精彩的謀劃不跟你們分享，四兒他肯定也不會瞑目的。”

  鄭筱楓點頭，心中確實很是好奇，就道：“那比如……他們是誰？”

  徐青雲便看向女孩，道：“你要不自我介紹一下？”

  女孩輕輕一頷首，便說：“幸會各位，我叫泠瀧。”

  “泠瀧？玉玲瓏？”白千羽忽然臉色一變，忙問，“一十六盜第十六就是你？”

  “沒錯。”女孩回答。

  “不是吧？”白千羽人傻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口，道，“你居然能傷了我，你怎麽不排第三？”

  “不是我一個人。”泠瀧淡然，一邊說一邊看向了那邊的幾十個黑衣人，“他們是除我家二位主人和我以外，全世界最強的三十六位忍者，剛才在霧氣中是我們三十七人同時出手，您就算死了也很正常。”

  話語中，她指的二位主人是現任靈風廳廳主——北方風魔欽，以及他的弟弟，一十六盜排行第九——“忍者”風魔炙。

  白千羽恍然大悟：“我說呢，早就聽說你這幾年暗地裏組織了一支高手小隊叫‘玲瓏’，號稱沒有任何目標能抵擋住你們的聯合攻擊。不過……今天你們怎麽看都是來救我們的，為什麽要給我兩刀？”

  說到後半句，白千羽的語氣明顯有些不高興了，肯定是因為衣服破了的緣故。泠瀧沒說話，倒是徐青雲一插嘴，道：“你說呢，你自己做過什麽事心裏沒點逼數嗎？”

  白千羽迷茫地看向泠瀧，問：“我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嗎？”

  泠瀧居然還點了點頭，徐青雲就道：“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麽會來救我們？你們肯定已經發現了，死掉的全都是飛鷹三隊的人。”

  “他們來就是為了殺飛鷹三隊？為什麽？”鄭筱楓開始有點糾結了，雖說他也挺希望徐青雲和白千羽相安無事的，但同時也不希望有這樣的流血事件發生。徐青雲回答：“之前的飛鷹三隊在非洲被極樂天搞了個全軍覆沒，嚴飛宇上任之後為了迅速恢複建製，便召集了他的一群老部下頂到了飛鷹三隊的位置，而這些人都是當年在獵風行動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的。風魔欽原本有兩個弟弟，二弟風魔炙，三弟風魔青，而風魔青正是因為這群人在獵風行動中死去的。進西疆大漠之前我跟風魔欽聯係，說有一個能讓他報仇的機會，而且沒有人會知道是他做的，一切責任都會擔在我身上，果然他同意了，這就有了你們現在看到的結果。”

  幾個人長長地“哦”了一聲，心中讚歎之情溢於言表，徐青雲這一局涉及的層麵實在太多了，從西疆客到老鬼朱達，從極樂天到嚴飛宇風魔欽，環環相扣，大半個盜寶界都被他算計進去了，就連飛鷹隊也未能幸免。徐青雲那般強勁的身手，世間卻隻傳他智計過人，看來就是這個緣由了。

  泠瀧順著徐青雲的話道：“所以呀白先生，獵風行動您也有參與，我家主人說了，隻要有這兩刀，新仇舊怨一筆勾銷。”

  “行吧，行吧。”白千羽也不好說什麽了。

  “那話說回來，既然你出現在這兒了，那你家主人應該也到了吧？”徐青雲這時問，“你不是從來都跟風魔欽形影不離嗎？”

  泠瀧點頭，沒有否認：“沒錯，主人確實就在附近，不過主人不喜歡看見殺人，並非不想見您，還望諒解。”

  “我懂，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你們恐怕永遠都不會做任何事。”

  鄭筱楓等人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看，很想見見與徐青雲齊名的風魔欽到底是什麽樣子，但顯然他們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最後一個問題。”鄭筱楓最後幫所有人問道，“雖然你們現在都安全了，但青雲會那邊的損失畢竟還是造成了，難道在這方麵你也有安排？”

  然而徐青雲這回卻搖了搖頭，說：“這個沒辦法，手下人自相殘殺，現在的結果已經是把損失降到最低了，不過對我來說這其實也稱不上什麽損失，嚴飛宇是個值得認真的對手，不付出點代價他是不會相信的，況且沒的隻是盤口，大不了再建，隻是換個地方而已，還順便幫我根除了老鬼他們的勢力。被抓的弟兄們不出意外都是徐四安排好了的，要麽就是老鬼他們手下的人，要麽就是那些入行還不久的，不過坐幾年牢，出來還可以重新做人，做兄弟的，不該隻知道包庇他們的過錯，讓他們及時抽身出去也不枉他們叫我一聲大哥了。可以說，目前的青雲會雖然掉了層皮，但元氣還在，隻要那份記錄著所有賣家買家的主顧名單還在，青雲會很快就可以恢複如初，名單才是青雲會最關鍵的命脈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