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筱楓一聽緊忙說：“不用不用，還是我自己來吧。”說著他假裝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沒事了。”

  “那就好。”那東西的語氣恢複了平靜，鄭筱楓心裏罵罵咧咧地站起了身子，那東西的手又在第一時間牽了過來。

  “走吧，再往前一些，你就可以好好歇著了。”

  “靠。”鄭筱楓心說，這話的意思聽起來怎麽這麽像“你睡吧，永遠的睡吧，再也不用醒來了”，或者說這兩者幹脆就是同一個意思。

  鄭筱楓麻木地向前走了兩三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那東西的語氣開始激動了起來：“很好，再往前。”

  鄭筱楓滿頭冷汗地往前走了一步，呼吸比心跳還急促。

  “非常好，再往前走。”

  鄭筱楓滿身冷汗地又走了一步，呼吸聲灌滿了整個墓道。

  “再往前，再往前！就快了！”

  它的語氣一下比一下激動，鄭筱楓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呼吸聲快和台風一樣響了。又一步，那東西的聲音已經隱隱變了音了，聽起來根本不像是程如雪的聲音了。

  “快！再走！再往前走！你為什麽這麽慢？！”

  鄭筱楓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快要炸掉了，接下來又是一步，他假裝揉了揉自己“抽筋”的大腿，順勢把手伸進了口袋裏。

  裏麵是槍。

  好在那東西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它似乎已經瀕臨癲狂的狀態，所有注意力都在鄭筱楓的步伐上。

  “走啊——走啊——再走兩步！再走兩步！”

  “兩步。”這是鄭筱楓第一次聽到確切的數字，他意識到，距離那個地方很可能已經不足兩步的距離了。

  鄭筱楓立刻停下了身子，盡管他知道這樣很危險，但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這麽做。

  那東西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怨毒，幾近瘋狂、惡狠狠地問道：“你為什麽不繼續走？！為什麽？！”

  鄭筱楓把手指放在了扳機上，回答：“我不能再走了，我真的很累了。”

  那東西登時咆哮道：“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鄭筱楓就覺得一股寒氣直逼自己而來，說時遲那時快，“砰”的一聲，電光火石之間鄭筱楓掏出了槍，照著那聲音的來源就打了過去。

  “啊！”那東西立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猛然間一股力道打在了鄭筱楓的手腕上，鄭筱楓一個不小心，手裏的槍飛了出去。

  “吧嗒”一聲，槍不知道掉到了什麽地方。

  鄭筱楓心一涼，緊忙循聲過去想要撿槍，可這時候一雙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鄭筱楓整個人一下子就被撲倒在了地上。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一股巨力在鄭筱楓的脖子上猛地收縮，鄭筱楓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被掐掉了，一時間連呼吸都上不來了。鄭筱楓回手給了那東西兩肘，但對方根本沒有鬆手，反而掐得更緊了。

  鄭筱楓拚了命地往前爬，雙手在地上胡亂地摸索，但很快他就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

  “媽的！在哪兒！在哪兒！敢不敢讓我看見！”

  就在鄭筱楓馬上就要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的手忽然摸到了什麽東西。

  鄭筱楓的大腦瞬間清醒了起來，回手又給了那東西兩槍。

  “啊！”那東西慘叫著鬆開了鄭筱楓，鄭筱楓連忙起身，大喘著氣，一槍接一槍地補了過去。

  “說！她在哪？！”

  鄭筱楓也瘋了，手槍都被他打出了機關槍的感覺，那東西慘叫著一路跑開了，鄭筱楓不敢去追，因為那正是那東西想讓他去的方向。

  “媽的！”鄭筱楓隻能癱坐在了地上，罵道。

  四周登時陷入了安靜，隻剩下鄭筱楓自己的呼吸聲。鄭筱楓大喊了兩聲：“程如雪！你在哪？！”可沒有人給他回應。

  鄭筱楓心灰意冷，可這時候忽然有一陣細微的聲音從身後的路上傳了過來。

  “嗚嗚嗚……”

  細聽之下，好像是什麽人被捂住了嘴巴，掙紮時的聲音。

  鄭筱楓立刻振奮了起來，心說會不會是程如雪。

  “程如雪！是你嗎？！”

  鄭筱楓問道。

  “嗚嗚嗚！”

  那聲音瞬間變得更響、更急促了。

  鄭筱楓緊忙循聲往過走，然而剛走出不遠卻又猶豫了。他心說這該不會又是那鬼東西發出的聲音，故意設置了一個陷阱，想要吸引自己過去？

  “嗚嗚嗚！”

  那聲音愈來愈急，鄭筱楓聽了，不由自主地邁出了步子。他心想，如果真是程如雪，自己不可能就這麽走了啊。事實上不管是不是那程如雪，既然他聽到了聲音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他隻能相信那就是程如雪。這是他必須冒的險。

  想著，鄭筱楓索性心一橫，徑直朝那聲音摸了過去。

  “嗚嗚嗚——”聲音越來越近了，大概走了一百多米，鄭筱楓來到了聲音麵前。

  “程如雪，是你嗎？”鄭筱楓問。

  “嗚！”牆上一個聲音回答。

  鄭筱楓深吸了兩口氣，伸手朝牆那邊摸了過去。

  接觸到物體的一瞬間，鄭筱楓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心中一驚，險些抬起槍來。那是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摸起來就像之前那怪物的頭發一樣。

  “靠！”鄭筱楓大罵一聲，身體緊忙彈開。他剛想跑，可隨即就意識到那團毛發裏好像還裹著什麽其他的東西。

  “不對啊，如果是那怪物，它應該早就攻擊我了，不可能讓我摸它啊。”鄭筱楓心想，“難道這隻是一團毛發，裏麵裹著的就是程如雪？”

  正想著，“嗚嗚嗚”，麵前又響起了三聲，聽那音調，居然還和“快救我”有點像。

  鄭筱楓定了定神，又走了回來，既然目前沒有東西攻擊他，他的膽子也大起來了，便再次伸出手，往毛發深處摸去。

  摸了兩下，鄭筱楓忽然摸到了兩團軟綿綿的東西，好像兩個大饅頭一樣，鄭筱楓不禁疑惑，脫口而出道：“這是什麽？”

  麵前的“嗚嗚”聲忽然停了，過了數秒，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比前麵的任何一聲都要激動。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鄭筱楓聽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又用力抓了抓，隻是覺得那兩團東西的手感還不錯。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鄭筱楓不敢就此確定那就是程如雪，便又往下摸。很快他的手摸到了一層布料，好像是衣服，他把衣服掀開，手摸了進去，感覺很光滑，很細膩，像是人的皮膚。

  “嗚！嗚！嗚！嗚！嗚！”聲音開始充滿了怨念。

  鄭筱楓摸了一圈，感覺應該是一個人的腰。他回想起之前和程如雪有兩次相擁入眠的經曆，回憶著那時他感受到的腰圍尺寸，一圈又一圈細細地摸了起來。

  感受了好一會兒，鄭筱楓覺得這腰圍和程如雪的應該差不多，很苗條。

  等等，既然這裏是腰的話，那說明剛剛自己摸的地方應該是……胸？

  鄭筱楓這時候才意識到這一點，然而他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尷尬，而是在思考，程如雪的胸有這麽豐滿嗎？

  “我記得應該很平才對啊……”鄭筱楓自言自語道。

  “嗚！嗚！嗚！”

  “不對——”鄭筱楓又心想，很平，那應該自己三年前對她的印象，那時候她才十五六歲，但至於現在什麽樣……說實話，自從重逢之後，鄭筱楓一共也沒看過程如雪幾眼，就算看了，注意力也不可能在那上麵，所以對此他還真叫不準。“要不再摸摸？好好感受一下？”

  鄭筱楓沒有在耍流氓，真的。

  他現在的精神仍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滿腦子想的都是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程如雪，至於別的他還真就沒有意識到。

  這也可以理解，精神緊張這東西說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和精神病異曲同工，平常人無法理解，但隻有接觸過的人才明白精神病發作到底有多麽離譜。

  “那就再摸摸看。”鄭筱楓想道。

  然而由於他看不見，距離把握得不是很準，再往上摸似乎直接摸到了臉上。

  這時鄭筱楓感受到似乎有一團毛發塞進了麵前人的嘴裏，可能就是因此對方才說不了話的。

  鄭筱楓便用力將那團毛發撥開，對麵當場響起了極度幽怨又哭笑不得的聲音：“你神經病啊！流氓！變態！你才平！你就是個飛機場！”

  鄭筱楓愣了，那確實是程如雪的聲音，然而這並不能說明什麽，鄭筱楓仍舊十分警惕地問道：“你真是程如雪嗎？”

  “你怎麽了到底？我不是程如雪那我是誰？”

  鄭筱楓眼睛一轉，問：“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哪裏？”

  “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回答就好。”鄭筱楓冷冷地道。

  對方愣了一會兒，然後道：“在鬼市。”

  “我們為什麽會到塔裏木山？”

  “因為墜機，飛機上出現了血骷髏。”

  “我們第二次相遇是在什麽時候？”

  “三年後，西疆，艾依村。”

  “四哥是誰？”

  “是四爺，徐青雲。”

  “如果讓你現在見到白千羽，你第一句話會說什麽？”

  “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為什麽會來到這兒？”

  “因為我喜歡你！”

  鄭筱楓猛然停住了，前麵那麽多問題，哪怕對方對答如流鄭筱楓都沒敢確定，但偏偏是這最後一個回答，令鄭筱楓產生了一種無比強烈的感覺，麵前這人一定就是程如雪，盡管他給不出任何理由，盡管他根本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