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村？你是說，你們這裏叫做月亮村？”

  董缺得和鄭筱楓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不同程度興奮的表情，董缺得一時間還不大敢相信，忍不住就又重複地問了兩遍，艾尼點了點頭，眼睛連眨了幾下問：“聽起來……你們對我們這裏很感興趣？”

  董缺得就道：“實不相瞞，我們正在尋找一個和月亮有關的地方。”

  艾尼“哦”了一聲便說：“那很巧，我們這裏確實和月亮很有淵源，聽老輩人說，我們這裏曾經信奉過一些和月亮有關的神明，村裏還為月亮之神修建過很多寺廟，隻不過後來為了修建清真寺，就把原有的寺廟都給拆掉了，據說幾百年前我們這裏還有過另外一個名字，叫做‘月亮升起的地方’。”

  董缺得一聽，當即撫掌而笑，心說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也隻是稍微有些費功夫啊，兩個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都覺得他們要找的應該就是這個地方了。

  董缺得再次對他表達了感謝，隨後又問了問他們這裏都有些什麽晚飯。董缺得點了幾樣菜，就說稍作休息之後會到樓下去吃。艾尼離開了，兩個人走進屋子，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

  董缺得道：“怎麽樣，我就說咱們這一趟會很順利的吧，找到這個村子，任務差不多就算完成一半了，這個老板的性格也非常熱情，給人感覺非常容易相處。”

  鄭筱楓點了下頭說：“其實這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們是嚴格按照我記憶中的路線行進的，隻要這個村子還在，找到它就隻是時間問題，更何況我們有車，效率必然會大大提升。”

  一提到車，董缺得又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一臉愁容，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這車被弄成這樣，那老板還能不能把押金退給我了……”

  約莫四十分鍾過後，兩個人下了樓，艾尼正好把飯菜做完，正在一盤一盤地往桌子上端。時間大概是晚上十點多鍾，庭院裏依舊坐著好幾桌人，大家都在邊吃飯邊聊天，場麵很是熱鬧，一個穿著深色長風衣的瘦高男子還自來熟地走到董缺得的身邊，叼著一根煙，朝他借了個火。艾尼跟兩個人打了個招呼，董缺得就道：“你們這兒的生意不錯啊。”

  艾尼笑道：“這兩天趕巧，有好多外地人來我們這兒，多數時候我們這還是很冷清的，這種情況一年到頭都趕不上幾次。”

  兩人坐了下來，看了看菜，都覺得品相和味道都正經不錯。一盤醬牛肉，一盤溜肝尖，一盤炒山菜，一盤新鮮水果，還有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這些都算在一百二十元的住宿費裏，簡直是劃算到爆了。見艾尼還要去收拾灶台，董缺得緊忙把他攔了下來，把他拉到了桌子旁邊道：“兄弟，忙了一天了吧，要不坐下來，咱們一塊兒吃兩口？”

  艾尼笑著擺了擺手道：“不了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董缺得道：“沒事兒，正好我們還有些其它的事情想向你請教。”

  艾尼“啊”了一聲，這才欣然坐了下來，董缺得順手給他倒了一碗羊雜湯，又遞了根煙到他的手裏。艾尼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就問道：“有什麽事，您盡管問吧。”

  董缺得便說：“是這樣的，我們打算在這住一晚上，明天就要繼續啟程，隻不過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我們也不太清楚，就覺得還是應該找一個經驗豐富的當地人帶著我們會穩妥一些，不知道咱們鎮子上有沒有專門的向導，我們沒有太多的要求，會說普通話就行。”

  這是鄭筱楓和董缺得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那就是在找到月亮村之後直接就地尋找一個向導，畢竟按照《百鬼夜行籙》上所說，當年那個任意門的門人就是在到達月亮村之後，在當地村民的幫助下，沿著一條古河道找到鄱茲古國的，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兩個人也可以如法炮製，說不定時至今日這村子裏仍有認得當年那條路的人。

  然而艾尼聽了，卻有些為難地笑了一聲，董缺得的問題似乎並不是太好解答。董缺得忙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艾尼就道：“我們這裏吧，對沙漠了解經驗豐富的人很多，每次我們外出采買都要穿越大片的無人區，沒有經驗肯定是不行的，隻不過您還要求一定要會說普通話，那恐怕就沒那麽好找了，整個村子裏能用普通話完全無障礙交流的隻有我一個人，其他人最多也就隻是會一些日常用語而已。”

  董缺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自覺地瞟了一眼鄭筱楓，而後者隻是輕微地眨了一下眼，董缺得立馬就問道：“那兄弟，不如就由您來當我們的向導吧，價錢我們肯定不會虧待你，方便的話您考慮考慮？”

  艾尼猶豫了一下道：“我當向導的話……其實也可以，但店裏需要我，我不能離開家太久，先說說你們大致想去的方向吧，如果往返時間不超過三天的話，我沒問題。”

  董缺得就道：“不知道咱們這附近有沒有古河道？或者地下河之類的東西？”

  這原本隻是董缺得很隨意的一問，可是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令鄭筱楓也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艾尼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竟驟然一變，眼神都變得無比陰森了。隻聽他問道：“你們是想找古河道？找到之後呢？你們要往哪邊走？”

  董缺得被艾尼看得一時間有些發怵，這好像還是艾尼第一次表露出熱情好客以外的眼神。鄭筱楓見董缺得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直接接過話頭，對艾尼如實講道：“找到古河道之後，我們會往河道上遊行進，大致方向應該是向西，目的地是傳說中的鄱茲古國。”

  此話一出，艾尼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了，他當即搖了搖頭，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帶你們去那個地方。”

  說著艾尼就想要走，鄭筱楓猛地站起了身，表情十分陰抑地走到了艾尼身前，臉貼臉地將他攔了下來。艾尼被他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腳步，以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道：“你要幹什麽？”

  董缺得緊忙也走了過來，拍了拍鄭筱楓的肩膀，示意他控製一下情緒，又把艾尼給拉到了一邊，勾著他的肩膀說：“不好意思啊，我這哥們有點精神病，時不時地就想發火打人，還好夢中傷人，不用管他，我幫您看著他就是了，不過您剛才說不可能帶我們去那個地方，為什麽啊？那個地方有什麽不對嗎？”

  艾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回頭用餘光瞟了一眼鄭筱楓，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董缺得猶豫了半天，終於一狠心，掏了一張十塊錢的紙幣塞到了艾尼的手裏。

  艾尼哭笑不得地道：“朋友啊，這不是錢的事，實話跟你說了吧，順著那古河道再往沙漠深處去，那片地方時常有惡鬼出沒啊！”

  “惡鬼？什麽鬼？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你個小機靈鬼。”

  艾尼無語地一拍大腿，“哎”了一聲道：“朋友，我真沒騙你，你就是滿村子去問，也不會有一個人同意帶你們去那個地方的，古河道再往西就是我們這片沙漠的禁區，村裏人躲都來不及呢！曾經有許多人外出的時候為了躲避風沙不得不進入那裏，結果十個裏就得有八個是再也回不來的了，你們要去，那就是去送死的啊！”

  “真的嗎？我不信。”董缺得依舊很是懷疑地道，“那惡鬼長什麽樣，難不成你們有人親眼見過？”

  “何止是見過啊！我爺爺在世的時候就曾為了躲避風沙誤入過那片沙漠，那時是晚上，他帶著十幾隻羊，其中有一隻羊走丟了，他就把其它羊圈在了原地，自己翻過一片沙丘去找了。等他把那隻羊帶回來的時候，你猜怎麽？他剛爬到沙丘頂上，就看到下麵一個黑漆漆、眼睛冒著綠光的影子往遠處飄了過去，十幾隻羊全都倒在了地上。當時我爺爺就覺得情況不對勁，直到那影子消失不見的時候才敢下去，結果一到跟前就看到那十幾隻羊全都死了，五髒六腑全被掏空，羊血流了一地！我爺爺當時嚇壞了，剩下一隻羊也顧不得管了，一路狂奔著跑了回來，一路上連頭也沒敢回，估計要不是為了找走丟的那一隻羊，我爺爺也得跟其它那些個一樣的下場了！”

  董缺得就道：“兄弟，你爺爺看到的那個影子說不定隻是什麽野獸，鬼也很忙，不要把什麽事都往鬼的身上推，你這種故事情節在恐怖小說裏早都已經臭了大街了，寫成探險小說估計都沒有多少人願意看。你要是想多要錢就直說，沒必要編故事嚇我們。”

  “這——這這——我怎麽能是在編故事呢？！”艾尼急得臉色通紅，嘴裏都快蹦出母語來了，“你出去打聽打聽，前兩天穆拉家的小兒子剛出了事，出去玩的時候家裏人沒看住，失蹤了好幾天都沒有蹤影！我們組織了幾十號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才敢出去尋找，果然就在那片沙漠的邊界處找到了那孩子的衣物！那衣服上麵全都是血，我們都說，那孩子肯定是被惡鬼給吃掉了！你們今天說什麽都沒用了，我是不可能答應你們的！”

  艾尼的態度非常決絕，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在說假話。董缺得一時無奈了，實在沒有什麽辦法，就直接耍起了無賴來：“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得給我們找個向導！你要是找不到……我們就賴在你這兒不走了！”

  “你——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我就這樣了！你能怎麽著吧！”

  眼瞧兩個人掰扯了半天也沒什麽結果，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鄭筱楓終於忍不住了，歎了口氣就走了過來，艾尼見狀，不自覺地就往後退了兩步。鄭筱楓忽然道：“你們這兒有鬼，那正好，這人是個法師，他可以幫你們捉鬼。”

  此話一出，艾尼和董缺得倆人都傻了，董缺得眼睛一瞪一臉幽怨地看著鄭筱楓，心說：你小子故意搞我是吧？就我目前這水平，也敢自稱是法師？

  鄭筱楓卻拍了拍董缺得的肩，若無其事地說：“加油，別讓老板失望，也給你師父長長臉。”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離開了庭院，似乎這裏的一切都和他沒什麽關係了。

  艾尼撓了撓頭，將信將疑又滿懷期待地問道：“朋友，您真是法師？”

  “這個……臥槽……或許是吧……”

  董缺得的臉一時間都抽搐了起來，就連想苦笑一聲都笑不出來了，媽的，看來這家夥是為了找到一個好向導，毫不猶豫、毫無同情地就把他給賣了。

  “鄭筱楓，你也是個人？”董缺得的心裏頓時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