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1-08-24 15:24      字數:3719
  雖然早就知道陸家人的惡心之處了——

  但蕭知還真是沒想到, 有些人為了那些所謂的清名, 所謂的家族利益, 可以做出這樣違心的事!旁人也就罷了,可這位陸老夫人, 她身為陸重淵的親生母親,先前還一副恨不得要把那個幕後真凶挫骨揚灰的樣子。

  但知曉是陸崇越所為,又被李氏說了那麽三兩句話, 知道會影響陸家的清名之後就立刻變了口風。

  簡直是令人作嘔!

  不是沒有看到陸重淵剛才臉上流露出的那抹無所謂的譏嘲笑容, 仿佛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所以才會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是受過多少委屈,經曆過多少這樣的事, 他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蕭知不知道。

  但想到他以前受過的苦,想到陸重淵同她說過的那些事。

  年幼時沒有人理睬他的喜怒哀樂, 也沒有人在乎他要什麽,他就像是這個家裏的邊緣人, 根本沒有人關心他。

  長大後因為性子寡淡, 被人冤枉嫉妒自己的長兄,推他下水,一頓毒打, 幾日罰跪,落下舊疾, 即使後來查清此事與他無關, 那些冤枉他的人也不曾對他說一聲抱歉。

  如今......

  如今都有人買.凶.殺.人.了, 都有人把刀懸在他的脖子處了!這群人還在為了這些家族名聲, 為了各自的利益,要他忍下這口氣。

  憑什麽?

  憑什麽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憑什麽他們可以枉顧他的所思所想,所求所願?

  她不同意!

  他從前受過的那些苦,吃過的那些委屈,她沒能陪在他的身邊,但此後......她不會再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些委屈,伸手握住陸重淵的手,握得緊緊的。

  她才不管什麽血脈相連,不管什麽天倫親常。

  陸崇越既然敢做出這樣的混賬事,就該承擔他應該承擔的結果!

  陸老夫人掌權這麽多年,除了當初在陸老侯爺還活著的時候受過一陣子委屈,此後還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

  她性子要強,為人又獨斷專.製。

  底下幾個兒子慣來是聽她話的,至於那幾個兒媳更是不用說了。

  除了在陸重淵的事情上吃過幾次虧,受過一些委屈,這府中上下,還真的沒人敢反駁她的意見,所以這會看到蕭知出言反駁她的時候,陸老夫人首先不是生氣,而是怔楞,似是沒想到,可回過神後便是憤怒。

  胸腔起伏著,仿佛胸中湧著一團怒火。

  倘若說這話的是老五也就罷了,但這個女人算怎麽回事?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女,一個不過是拿來給老五衝喜的玩意,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竟然敢出言反駁她?

  陸老夫人手撐在引枕上,沉著一張臉看著蕭知,冷聲問道:“你說,什麽?”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這位老夫人此時已經很生氣了。

  蕭知有眼睛,也不傻,自然知道她很生氣。

  比任何時候都要生氣。

  但別人或許會怕這位老夫人,她卻不怕,所以她就頂著陸老夫人這樣殺人的視線,端坐在椅子上,握著陸重淵的手,依舊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不可能。”

  “你——”

  陸老夫人沒想到她的膽子會這樣大,剛想好好罵她一頓,讓她知道這個家裏究竟是誰做主,但不等她說完,蕭知卻已經直接打斷她的話,自顧自地說道:“上次陸崇越冤枉我跟他有染,你們也是為了家族名聲,瞞下這件事,隻把人趕到北郊了事。”

  “如今他都買.凶.殺.人.了。”

  “若不是我跟五爺福大命大,保不準早就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中。”

  想到那日的陣仗,還有陸重淵受得那些傷。

  師父說“可虧得還好,要是這腿被那大石頭砸的再厲害些,碎了膝蓋,那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恐怕也沒有辦法讓陸重淵再站起來了。”

  想到這。

  蕭知臉色愈冷,身形也變得越來越緊繃,察覺到握著陸重淵的那隻手被人反握住,她峭寒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轉頭看了陸重淵一眼,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同陸老夫人說道:“如若這次我和五爺未能回來,您又知道此事是陸崇越所為,您會如何?”

  陸老夫人被她問住,剛才黑沉的臉色一變,好半響,她才看著陸重淵的方向,握著手裏的佛珠,抿了抿唇,斟詞酌句地說道:“這......這不是沒事嗎?”

  “何況——”

  “何況我也沒說不罰他,私下裏,你們想怎麽罰他都可以......”仿佛自己說了一件很正確的事,陸老夫人麵色稍霽後,又重複道:“對,你們想怎麽處置就行,隻要不拿到明麵上,怎麽都可以!”

  蕭知有時候是真的覺得這位陸老夫人的腦子恐怕不太行。

  她自以為遮掩住這些事情,旁人就會覺得長興侯府兄友弟恭,家族和睦,日後家族發展必定蒸蒸日上?但她卻沒有想明白一件事,一個家族,如果根已經壞了,那麽再掩飾,也是沒有用的。

  如果隻是一味想著隱瞞這些事,而不是從根本出發。

  那麽這隻會讓一個家族加速頹敗。

  想到這。

  蕭知不禁轉頭朝那個坐在對麵,自從行完禮後就默不作聲的陸承策看過去。

  有那麽一刹那。

  她很想出聲問一問陸承策,問問他,“值得嗎?”

  守護這樣一個腐朽的家族,守護這樣一群家人,背叛自己的誓言,走上一條以前最不想走的道,值得嗎?

  但好像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不管他是覺得值得,還是不值得,這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了。

  她已經有她想要追求以及守護的人和事了。

  而這一切。

  同他再無關係。

  自然。

  他的想法,也與她沒有什麽關係了。

  收回視線。

  蕭知仍舊握著陸重淵的手,望著羅漢床上的那位老婦人,語氣平靜地緩緩說道:“有些事,不是您想瞞住就能瞞住的,陸崇越做出這樣的事,就該交由大燕律例去決斷。”

  眼見陸老夫人還要再說。

  她突然出聲:“您好似一直都忘了一件事。”

  陸老夫人一怔,原本的話忘了說,張口問道:“什麽?”

  “五爺,他不僅是您的兒子,更是陛下親封的五軍都督,謀害您的兒子,您身為母親,尚且可以為了您的私心,姑息一二。”

  “可身為朝廷命官......”

  蕭知把目光落在陸崇越的身上,見他一副神色倉惶,就跟失了魂的模樣,冷笑一聲,又朝陸老夫人看去,道:“謀害朝廷一品大官,您覺得,您有這個身份,有這個資格,去姑息嗎?”

  短短三兩句,直把陸老夫人說得臉色煞白。

  她張口想說些什麽,但兩片嘴唇囁嚅許久,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她能說什麽?說她有資格,說她有身份?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有這個身份和資格,去姑息這樣的事?

  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屋子裏因為蕭知的這一番話,突然變得很安靜,就連原先求饒的陸四爺和李氏,兩人也都停下了聲。

  蕭知也懶得再理會他們,她轉頭,把目光落在徐欽的身上,看著他,喊道:“徐大人。”

  不曾想到會被點名,徐欽是恍了一瞬才起身,拱手喊她:“五夫人。”

  蕭知點頭,麵上不辨喜怒,問道:“徐大人在這個位置任職有多久了?”

  徐欽神色怔怔地看著蕭知,不明白她為何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但還是如實答道:“已有七年。”

  “七年了......”

  蕭知凝視他半響,才又說道:“我雖長於閨閣,倒也聽過幾樁您幾年前的事,那時候您入朝為官不久,行事頗有些雷厲風行,但凡您經手的案子,不管是王侯貴族,還是世家書香,您都無畏權勢,治理得井井有條。”

  “可為什麽,七年過去了,碰到這樣的事,您卻學得瞻前顧後了?”

  徐欽臉色一白,張口道:“卑職......”

  蕭知看著他,等了有一會也沒等到別的話,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陸崇越既然是謀害我跟五爺的真凶,證據確鑿,您盡可直接差人上門拿人......”

  眼見徐欽臉色泛白。

  她也不曾停下,“自然,我也明白您的為難之處,您總覺得,這是長興侯府的事,怕侄子殺叔叔這樣的事傳出去難聽,便打算先問問我們的意思。”

  “這沒有錯。”

  徐欽聽到這話,稍稍鬆了一口氣,是啊,他沒有錯......但這個想法剛落下,後頭那句話卻讓他心裏的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但我不明白一件事,出事的人明明是五爺,不管於公於私,您都該問他的意見,可為什麽,您卻從頭至尾都不曾過問過他的意思?”

  “徐大人,我且問您,這又是什麽道理呢?”蕭知冷著臉,沉聲問道。

  徐欽想張口,可舌頭卻像是被人打了死結,他低著頭,向來沉穩的麵容此時也有些倉惶之色,明明是涼爽的初秋,他卻覺得額頭、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滑膩膩的,很不舒服。

  他的確......

  從頭到尾都忘記問陸重淵的意思了。

  縱然還喊他一聲“都督”,但其實心裏也早就拿他當一個有名無實的廢人罷了,所以......他才會連問都沒有問。

  想著等他們做了決定,就直接走人。

  可現在。

  這位陸五夫人直接把這一層撕得開開的,讓他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額頭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掉,可他連去擦拭的勇氣都沒有,彎著腰,低著頭,隻是一個勁地說道:“卑職.....”

  但“卑職”之後又能說什麽呢?

  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辯不了,也沒法辯。

  蕭知知道這些人對陸重淵是個什麽看法,左右不過是見他沒了勢力,便覺得他好欺負了。

  但徐欽......

  這個男人以往同她家也有不少往來,甚至於,父王和哥哥還曾誇讚過他......說他不畏權勢,敢作敢當。

  怎麽如今也變成這幅樣子了?

  搖了搖頭。

  餘後的一句話,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陸承策的事,心有所觸,竟多了一抹歎息,“徐大人曾經也是造福一方的朝廷命官,京中百姓哪個不敬重您?”

  “您當初說要讓天子腳下永享太平安定,甚至在京兆衙門前擺了兩塊鑼鼓,說要讓這世上的人都有冤可訴。”

  “怎麽七年過去了,您卻連您最初想要的公道和希冀都忘了?”

  ......

  原先一直不曾說話的陸承策在聽到蕭知這番話後,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抬起了頭,他,神色怔怔地看著蕭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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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