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作者:宋家桃花      更新:2021-08-24 15:24      字數:6720
  正院。

  該來的人都已經來齊了, 就連病了好長一段日子的王氏也在其中。

  這會蕭知等人就坐在椅子上, 陸承策和崔妤就站在屋子裏, 他們是小輩,又是新人, 得先敬茶,兩人先按著規矩給陸老夫人和長興侯夫婦敬完茶,然後陸承策回座, 常嬤嬤端著紅木案走到了崔妤的跟前。

  她手裏的紅木案上並無他物, 唯有一塊紅漆黑底的牌位,上書“長興侯世子妃顧珍”八個大字。

  正是顧珍的牌位。

  崔妤是繼妻,就算是天子賜婚, 但進門還是得拜顧珍的牌位,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這會牌位已經放在了桌子上, 蒲團也已經擺好了,而崔妤......她正對著那塊牌位, 臉上原本羞怯又溫柔的笑, 縱然掩飾的再好,此時也顯得有些微凝。

  不是沒想過這個畫麵,也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時刻了。

  她也曾經不止一次給自己做心理輔導, 跪就跪,左右顧珍都已經死了, 為了一個死人, 損了自己的名聲不值得。

  更何況。

  她才剛進陸家呢, 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最主要的是,給陸承策留個好印象。

  可說是這麽說,讓她給顧珍下跪,她打心眼裏還是做不到。

  她一點......

  都不想跪顧珍!

  她總覺得那個女人好像就俯身在那塊牌位上,正看著她,等著她下跪,然後發出譏嘲的聲音。

  “你不是要進門嗎?你不是喜歡陸承策嗎?喏,這就是你進門的代價。”

  “快跪啊,跪啊。”

  “你在猶豫掙紮什麽呢?你以為你躲得了嗎?崔妤,我告訴你,你永遠都不如我,就算你如願以償嫁給陸承策,那你也隻能做小。”

  “所有人提起長興侯世子妃,提到陸承策的妻子時,你永遠都是那個後來者。”

  ......

  越想。

  崔妤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堪。

  李氏正在喝茶,眼角崔妤不曾動身,就不嫌事大的笑說一句,“噯,侄媳婦這是怎麽了?怎麽杵著不動了?”

  她這話說完,屋子裏的人自然把目光都落在了崔妤的身上,雖是背對著,但旁邊還有丫鬟、婆子,崔妤連忙收起心思,整頓了下自己的麵容,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而後。

  她十分乖巧,又柔順的跪在了蒲團上,就如同剛才叩拜陸老夫人一樣,連著磕了三個頭。

  崔妤是名門出身,自身的禮儀向來是京中貴女圈裏的翹楚,可若是細瞧的話,就能看到她在磕頭的時候,袖下的手是緊攥著的,力氣大的連手指都發白了。

  這番模樣。

  旁人沒發現,蕭知卻是發現了的。

  怎麽著?

  不服氣,不高興?

  可那又能怎麽辦呢?

  你非要進陸家這個門,非要上趕著做其他人的繼妻,那麽你就隻能乖乖的跪在我的牌位前給我磕頭,給我倒茶,卑躬屈膝的喊我一聲:“姐姐。”

  天綱倫常,這是規矩。

  不管陸家人再怎麽喜歡你,再怎麽討厭我,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是不能忘的。

  終於磕完頭,敬完茶了。

  崔妤被她的貼身丫鬟順心,扶著站了起來。

  陸老夫人還是很滿意自己這個孫媳婦的,這會見人起來後,就忙讓常嬤嬤把牌位拿下去了,然後就握著她的手,同她笑說道:“好了,好了,以前就覺得你合我眼緣,沒想到我們之間還真有這樣大的緣分。”

  崔妤一聽這話,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她露出一個溫婉又羞怯的笑,柔著嗓音,嬌聲喊她,“祖母。”

  “乖。”

  陸老夫人笑著,先給了她見麵禮,然後指著底下的人,和她笑說,“你過去,認認親。”又吩咐平兒,“平兒,你領著她過去。”

  平兒應“是”,引著崔妤過去認親。

  先由長興侯夫婦開始,然後是四房,最後就是蕭知和陸重淵了......在看到蕭知的那一刹那,不知道為什麽,崔妤方才臉上一直掛著的笑意突然就是一頓。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如常了,低下頭,朝兩人福身,嗓音溫柔的喊道:“五叔,五嬸。”

  這種場合。

  陸重淵向來是不說話的,他就像是跟其他人隔著一層屏障似的,聞言,也隻是靠坐在輪椅上,隨手撥弄著手上玉扳指。

  連吱都不吱一聲。

  至於蕭知——

  她倒是笑看著崔妤,隻是那抹笑意不曾達到眼底,從如意手裏接過禮物,然後同崔妤說道,“我也不知道送什麽見麵禮,就讓人打造了兩隻金手鐲。”

  她手裏握著兩隻金手鐲,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這禮都算是重的。

  崔妤剛想道謝,就瞧見了手鐲上刻著的紋路,一隻刻著男童,一隻刻著並蒂花......雖然都是極好的寓意,但她臉上的笑還是一頓。

  顧珍生前有過孩子,是個男胎,就是命不好,還沒出生就胎死腹中了。

  至於這並蒂花......

  她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舒服,仿佛在說她跟顧珍似的。

  當年顧珍還在的時候,她們因為關係好的緣故,就被旁人稱作“並蒂花”,可令她不喜的,除了這一層原因之外,還有一個。

  她往日曾在書中看過一句話,道是“花開並蒂,生死共存”,意思就是開在同一支莖幹上的並蒂花,若是一朵凋謝了,另一朵也會跟著凋謝。

  如今顧珍已經沒了。

  那她......

  一想到這,崔妤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

  “怎麽,你不喜歡嗎?”蕭知看著崔妤,語帶疑惑的問道,她這幅樣子一點都沒有作偽,就仿佛真的在擔憂她不喜歡這個禮物似的。

  可崔妤哪裏敢說不喜歡?

  她是新婦,麵對長輩的禮物,隻有接受的道理,連忙換了一副笑容,柔聲同她說道:“多謝五嬸,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蕭知像是終於放心了,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正好你今日也沒戴手鐲,那我就替你戴上吧。”

  說完,她也不等崔妤拒絕,就握著她的手,替她把兩隻金手鐲給戴上了,纖細的手腕上,突然多了兩隻純金打造的手鐲。

  要擱在其他人身上,肯定是好看的,但偏偏崔妤不是走這個路線的人。

  她向來講究風雅,無論是衣服還是首飾,都是比較素雅幹淨的,如今戴著這麽兩隻手鐲,貴氣有餘,靈氣不足,可蕭知卻像是很滿意似的,握著她的手,看了好一會,然後抬起臉,揚著明媚的笑,同她說道:“你瞧,這兩隻鐲子,多襯你啊。”

  一樣的華而不實。

  一樣的表裏不一。

  明明眼前的女人笑得那麽溫柔,但崔妤就是感覺不舒服,像是被一條蛇纏上了似的,她壓下心底那一絲不爽利,又同人道了一聲謝,然後回座。

  坐在椅子上。

  她手腕細,兩隻金手鐲就這麽垂著落在膝蓋上,就像是戴著兩隻掙不開的枷鎖似的,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

  偏偏蕭知這禮貴重的讓人一點都挑不出毛病。

  別說陸老夫人和李氏了,就連向來都不喜歡蕭知的王氏母女也難得對蕭知高看一眼。

  “五弟妹真是闊氣。”

  李氏坐在一旁,看著崔妤手上的金鐲子,又豔羨,又嫉妒。

  蕭知手裏端著一碗茶,聞言也隻是柔聲笑道:“到底是新婦進門,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是要好好恭賀的......”她邊說,邊看向崔妤,目光含笑,盡是一派長輩的作風。

  她似是又思索一番,笑道:“這兩隻鐲子上頭刻著的都是極好的寓意,世子妃最好貼身佩戴,這樣才能保佑世子妃心想事成呢。”

  蕭知這話說完。

  旁人也跟著看了過去,眼見上頭圖樣紋路,皆是喜慶祝福的寓意,便幫著說道:“是不錯,該貼身佩戴。”

  原本打算回了屋子就立馬摘下鐲子的崔妤,聞言,臉上的笑意一頓,她心裏不滿極了,偏偏如今說話的都是陸家的長輩,她哪裏能說拒絕的話?

  隻好柔聲應了。

  眼見崔妤這幅“明明很不滿意想拒絕,偏偏隻能咬牙承受,還得露出很歡喜”的樣子,蕭知心裏就覺得好笑,她怎麽會不知道崔妤的喜好?

  崔妤喜好玉石、厭惡金飾。

  可她越是討厭,她就越要送,不僅要送,她還得讓人啊每天都戴著,讓她時時刻刻都看見那兩隻金鐲子,看見上麵那些雕紋花樣,讓她日夜都不好受。

  “長者賜,不可辭。”

  “長輩說的話,不可反駁。”

  這些以往讓她難受、憋屈的規矩,如今也是該讓崔妤受一受了。

  禮已經成了,陸老夫人又對崔妤和陸承策說了幾句話,大多都是一些“希冀、祝福”的話,然後目光移到了蕭知的身上。

  她如今對蕭知是越發不滿了。

  以前還乖乖巧巧的一個小姑娘,現在怎麽跟個刺頭似的?一點都不懂規矩,不知尊卑,比王氏和李氏還要難搞。

  昨兒個家裏來了那麽多客人。

  裏裏外外,什麽地方都要張羅,她竟是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後來她實在忙不過來,想著讓蕭知過來幫襯著一點,沒想到讓人過去請人,竟得了一個“五爺和夫人出門了”的消息,大喜的日子,他們一個兩個不知道過來幫忙,竟還出去遊玩。

  想到昨兒個那些客人議論的話,陸老夫人心裏就氣得要死,連帶著聲音也沉了許多:“老五家的,你昨兒個去哪了?”

  陸老夫人這話說完。

  屋中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蕭知的身上,他們一個兩個也不說話,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等著看蕭知出糗。

  蕭知其實也早就想到會有這一茬了,這陣子她行事越發肆意,照料起家中事務也越發不盡心,更別說對陸老夫人和顏悅色了。

  十天半個月,她恐怕都不會過來給人請一次安。

  她這樣的態度,怎麽可能會讓人滿意?尤其昨兒個這樣的日子,她竟然還出門遊玩,陸老夫人對她自然也就更加不滿了。

  不過呢——

  蕭知很清楚,就算沒有這些事,這位老夫人啊也能弄出一大堆不滿,好好懲戒她一頓,為得就是日後好從她手裏拿權。

  以及好好打點她一番。

  告訴她:

  別以為你如今是陸家的五夫人,拿了中饋管了家,就沒人治得了你了,你得時刻記著,你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別忘了規矩,失了輕重。

  她心中覺得好笑,臉上也當真露出了一抹笑,不深不淺,隱有幾分譏嘲的意味。

  眼見蕭知這幅模樣,陸老夫人隻覺得心裏有一把火“騰”得一下,燒得更加厲害了,像她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允許別人挑戰自己的權威,尤其是自己的兒媳婦。

  當初王氏那麽好的家世進門,都被她拿捏得不敢說話,更遑論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丫頭片子了。

  真是給她一點好顏色,就蹬鼻子上臉了。

  看來。

  她是真的應該好好教訓她一番了。

  拉下一張臉,連帶著聲音也沉了許多,“老五身子本就不好,你竟然還慫恿他在這樣的日子和你出去,你可知道昨兒個那些客人是怎麽說的?”

  “我體諒你父母早亡,平日對你也少有管束,可你若是再這般放肆,我也隻能用家規條律好好教教你了。”

  她心裏十分篤定。

  昨兒個出門,肯定是蕭知的意思。

  就是老五這邊,還得說一說,省得他又護著,便又麵向陸重淵,緩和了一些語氣,同他說道:“老五,我知道你心疼你這個媳婦,但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清冷的男聲直接打斷了,“是我要她陪我去的。”

  陸老夫人滔滔不絕的話一頓,怔道:“什麽?”

  “我說——”

  原先一直低著頭,把玩玉扳指的陸重淵,終於舍得抬起頭了,他身姿慵懶又隨意的靠坐在椅背上,狹長的丹鳳目微抬,唇角露出一抹饑嘲的笑,“是我讓她陪我出門,是我不想參加這樣的婚宴。”

  “你,有什麽意見?”

  陸老夫人皺了皺眉,還是覺得陸重淵這是在維護蕭知,遂又說道:“老五,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若不是這個女人非要拉你出去,你怎麽可能......”

  “你知道?”

  陸重淵停下把玩扳指的動作,看著她,突然嗤笑一聲,“你知道什麽?從小到大,你帶過我幾回?你知道我什麽時候學會寫字,什麽時候學會騎馬,學會射箭?”

  “你知道我第一個字寫的什麽?”

  “甚至於,你知道我的生辰是在什麽時候?”

  他這一句句近乎逼問的話,直接讓陸老夫人的臉色轉為蒼白,她張口,兩片唇囁嚅一番,似是想要說什麽,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她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寫字,學會騎馬射箭。

  不知道他第一個字寫的是什麽。

  甚至於,就連他的生辰,她這一時半會竟也記不起來......她從來不曾給他辦過生辰,又怎麽可能記得呢?

  臉色蒼白著,紅唇也轉為青紫。

  她張口,聲音顫顫,“老五......”

  陸重淵懶得搭理她,也不想聽她有什麽苦衷,所以,他直接冷聲打斷了她,“行了,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別總是拿一幅"為我好"的態度對我了,看著就讓人惡心。”

  蕭知看著他這幅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小的手掌帶著溫柔的包容,像是在無聲撫平著他的情緒。

  陸重淵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好生氣的。

  倘若是以前,他會心生怨憤和不甘,可如今,他的神色平靜,就連氣息也沒有一絲不穩。

  早就習慣了,也就沒什麽好覺得失望了。

  不過——

  他還是反握住了蕭知的手。

  陸重淵把蕭知的小手緊緊包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就連那張淩厲的麵容也變得平緩了許多,不過麵向陸老夫人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是冰冷的,就連嗓音也十分清冷。

  “我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但你要記住——”

  “蕭知是我的夫人。”

  “日後想拿她開刀的時候,先想想,我會不會同意。”

  說完。

  他也懶得再理會屋子裏這一眾人,直接把臉轉向蕭知,說道:“我們走吧。”

  蕭知也早就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聞言,便彎了眉眼,應道:“好。”

  夫妻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往外頭走去,直到那輪椅的車軲轆聲越來越遠,屋子裏的這些人總算是恍過神來。

  王氏皺著眉說道:“五弟也真是的,他怎麽能這樣說母親?還有五弟妹,她怎麽也變成這幅模樣,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了?”

  “可不是?”

  李氏這會也站在王氏這邊,說道:“母親,您可不能這樣縱著五弟妹,哪家的兒媳婦像她這樣的?”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

  崔妤和陸承策等人作為小輩是不好說話的,至於長興侯陸修遠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心中對陸重淵是有些愧疚的。

  五弟變成這幅樣子,他其實也要付很大一部分責任。

  當初大哥落水的時候,他正好路過那邊,看到五弟也在那邊,聯想到五弟平日的性子,以及對大哥的嫉妒,所以他想也沒想就以為這事是五弟做的。

  後來五弟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頓。

  幾十下戒鞭,差點就讓他丟了半條命,再後來,五弟傷好之後就直接離開京城,去了西北,十年間,他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就算回來,也是不理人的。

  以前還會喊“母親”,喊“二哥”的那個少年,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麽多年。

  陸修遠總覺得欠他一句“對不起”。

  所以縱然陸重淵有再多不好,他也說不了半句,這是陸家欠他的,是他們......欠他的。

  “好了!”

  陸老夫人冷聲打斷了底下的議論聲,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就連氣息也還沒有平複過來,手撐在兩側,胸腔起伏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她都發了話。

  底下人哪有不從的道理?一個個自是起身告退。

  等他們走後,陸老夫人像是終於撐不住似的,身子一晃,差點就要摔倒,還是平兒眼疾手快,忙扶了一把,“老夫人,您沒事吧?”

  陸老夫人沒說話。

  她握著平兒的手腕,好一會,才啞著嗓音喃喃道:“他,他竟然這麽恨我。”

  這話。

  平兒不知道該怎麽接。

  索性陸老夫人也無需她開口,屋子裏便又歸於沉寂。

  ***

  路上。

  崔妤和陸承策一道走著。

  陸承策是個話少的,崔妤便想著說幾句,暖暖場子,“我以前聽過五叔的事,但沒想到他和家裏的矛盾這麽深......”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看了眼陸承策,見他神色微暗,便又跟著一句:“其實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

  “我瞧五叔和五嬸關係極好,但凡五嬸肯幫忙說幾句,想來家裏也不會鬧成這樣。”

  她知道陸承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家,也知道他最不喜歡看家裏鬧紛紛的,所以她故意把話引到蕭知的身上......

  果然。

  她這話說完。

  身旁的男人就輕輕皺起了眉。

  不過,陸重淵和蕭知畢竟是長輩,陸承策也說不了別的話,隻能同崔妤說道:“祖母喜歡你,你這陣子便多陪著祖母一些。”

  崔妤自是忙笑著應道:“你放心,我會多去看祖母的。”

  陸承策臉色微霽,等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他停下步子,看著崔妤,“我今日還有些公務要忙,外頭太陽曬,你先回去吧。”

  崔妤臉上的笑一頓,但很快,她又恢複如常,十分溫柔且善解人意的同人說道:“行,公務要緊,你去忙吧,家裏的事有我,你放心吧。”

  等到陸承策走後。

  她臉上的笑也徹底收了回去。

  身旁順心更是不滿道:“哪有人新婚頭一天就出門忙公務的,主子,世子爺他,也太過分了!”

  崔妤望著陸承策的身影,抿唇不語。

  她心裏也不大舒服,但有什麽辦法?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陸承策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何況......她隻有溫婉大度,隻有像當初她和他說的那樣,成為彼此的盟友。

  這樣才能夠在陸承策的身邊立足,才能讓他覺得她是不同的。

  收回目光。

  崔妤抿著唇,淡淡道:“走吧。”

  “是。”

  主仆兩人往前走去,走到一處的時候,崔妤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步子,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極大的院子,院子裏栽著石榴,立著秋千,即便沒有人,但也能夠看出被養護的很好。

  這裏。

  她曾經不止來過一次,自是十分熟悉。

  “寶珍閣”。

  也是顧珍的舊居。

  這應該是二房,又或者說是陸家,最大的一個分院了,占地敞闊,風景極好,崔妤進門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會住在這個地方,哪裏想到陸承策竟然鎖了這間屋子,另辟了一間“浮雲閣”給她。

  雖然浮雲閣也不錯,但怎麽可能比得過寶珍閣?

  更何況——

  隻要寶珍閣還在,這裏就始終會勾著陸承策,讓她無時無刻都會想起當初住在這邊的那個女人。

  崔妤袖下的手緊攥著,她又想起剛才跪顧珍牌位時,那種屈辱的感覺了。

  “主子......”

  順心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崔妤抿了抿唇,壓下臉上那股子暗沉的表情,好久之後,才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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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