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順著那道光源遊過去，但肺部的氧氣已經耗盡，無奈，我隻能先遊到水麵上去，猛呼吸幾口氣後，腦子才漸漸清明。

  忽然，我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火猴在哪？

  雖然這裏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空間不大，如果火猴出水了，我應該能感覺到才對，最起碼應該能聽到水聲。

  可是，現在這裏除了我的呼吸聲之外，安靜的有點可怕。

  遭了！

  我連忙猛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裏，一眼就看到了火猴的手電筒散發出來的光，大約在水下四米左右的深度。

  他居然比我沉的要深？那我剛才看到的，那團模糊的光影是什麽東西？

  但這個時候我根本來不及多想，隻能趕緊遊到火猴身邊。

  他鼓著腮幫子，眉頭緊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明白，他是在說自己的腿抽筋了。

  我衝他點了點頭，攬住他的胳膊，在氧氣耗盡前終於遊上了水麵。

  “呼……”

  火猴長吸一口氣，憋青的臉逐漸恢複正常，他示意我放開他，然後自己來到甬道邊緣，試著向上爬去，可掙紮了半天，卻隻是激起了幾片水花。

  “沒用的。”

  幾分鍾後，我見他還不死心，隻能無奈的製止了他，“省著點力氣，如果我沒猜錯的水下可能有出路……”

  “水下？”

  火猴根本就不信，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別開玩笑了，水底多深你不知道？淹死都不一定能沉到底，我們現在連潛水裝備都沒有，你還想在水裏找到路？”

  “那你覺得你能上去嗎？”

  我指了指濕滑的甬道，繼續說道，“剛才在水裏的時候，看到另一端有亮光透射進來，出口很可能就在那裏，如果我們不去試試，就隻能呆在這裏等死！你覺得你能在這冷水裏堅持多久？一小時？一天？”

  聞言，火猴微微一愣，隨後抿了抿嘴，沉默了半天才咬了咬牙。

  “那行，我聽你的！”

  他說著，把手電筒交給了我。

  但我並不打算使用，所以關掉了手電筒，放進了兜裏。

  隨後，我率先潛入水中，火猴跟在我身後。

  我不敢懈怠片刻，畢竟我不是魚，沒法在水底呆太長時間，下水之後連忙尋找起那個光團的蹤跡。

  萬幸的是，想在漆黑一片的水底找到光亮處不難，也就是幾秒鍾的時間，我看到了遠處的光亮，微弱且模糊。

  水底，除了那片微弱的光芒之外，其他地方盡數被黑暗所籠罩，而且最重要的是，光源和我們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

  冰冷的水正在瘋狂的帶走我體內的熱量，再加上氧氣的消耗，我頂多再撐兩分鍾就已經是極限了。

  而火猴的身體情況要比我還糟糕，必須加快速度！

  但幾分鍾後，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要比我預想中遠的多。

  我的腦子已經開始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而肺部傳來的感覺更是像是要裂開一樣，這一度讓我產生了想要放棄，就此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

  但我還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遊，全靠著心底另一個如同野草般瘋漲的想法。

  我必須得活下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道有什麽東西在戳我的右胳膊，可回頭隻能看到模糊的黑色輪廓。

  是火猴？他在拚命朝我揮手？

  我不得已停下來，摸到手電打開，頓時看到了火猴青紫色的臉，他的唇角帶著一絲釋然而解脫的笑容。

  像極了楊慧臨死前的微笑。

  他是在告訴我，他不行了，讓我獨自一人離開？

  不行，要走也得一起走，生路就在眼前，我怎麽能拋下他獨活！如果我真的在這個時候丟下他，那我餘生都會活在愧疚中。

  我猛的一把拉住了火猴的胳膊，誰料他使勁的一甩胳膊，就是不想拖累我。

  可他畢竟依舊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早就撐不住了，隻是徒勞的掙紮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又浪費了一些時間，我的身體更加疲累了，而且這個時候還要在拉著一個人遊，近百斤的重量令我一時間壓力倍增。

  還有多遠？

  短短一分鍾，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簡直比一年還要漫長，支撐著我遊動的，僅有一絲快消失的求生欲。

  我的眼裏看到的，是一片白光。

  難道是因為我快不行了，瞳孔擴散，而導致眼睛納入了更多光線……

  這是我快要徹底昏厥前，腦子裏的最後一個念頭。

  “嘩啦！”

  忽然，水聲在我耳邊響起，同時一股灼熱而強烈的光芒刺激的我有些睜不開眼睛，但鼻間，卻吸到了久違的空氣。

  “嘶……”

  新鮮空氣充斥肺部的感覺，讓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活下來的感覺，真好！

  我一手托著火猴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臉，可惜毫無反應，我也隻能漂浮在原地，等到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再做打算。

  過了一會，我終於能夠眯著眼，看清周圍的環境了。

  這裏應該是個綠洲，而我所處的地方是這個綠洲中心的湖，湖麵不大，不少灌木和胡楊傍岸而生，頭頂熱辣的太陽照射下來，卻讓我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舒適。

  我有些力竭，所幸我距離岸邊隻有幾米的距離。

  上岸後，我扛著火猴來到了岸邊的灌木叢裏，避免陽光直射，然後把他放平在地上，用力按壓他的胸腔。

  他溺水的時間不長，隻是因為嚴重缺氧而昏迷，絕對還有的救。

  “咳咳……嘔……”

  我剛按了幾下，火猴就突然坐直了身子，猛吸氣幾口，然後忽然轉過身，半跪著雙手撐地，邊咳嗽邊吐出了好幾口水。

  隨後，他仰麵朝天的躺在地上，幹瞪著眼看天，呢喃的說道，“我還活著……活著……”

  說完，他微微扭過頭，朝我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又道，“我又欠你一條命了…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如果我是個女人，還能以身相許，隻可惜我是個男的……”

  “其實，我們都該感謝一個女人才對。”

  我這句話出口之後，火猴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原本劫後餘生，舒緩慶幸的氣氛，也變得沉重，仿佛有片陰雲壓在了我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