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夠絕了。

  哪怕霍家人都過來了，她也還是一樣的態度，一樣的話。

  沈初沒再管霍九是什麽表情，扭頭朝湛景川輕聲道：“景川哥哥，我想去看看他。你帶我過去吧。”

  湛景川朝霍九看了眼，眼底帶了幾分威脅，點頭回道：“好，我讓護士推輪椅過來。”

  湛景川親自推著沈初到ICU門口的時候，病房裏醫生剛給程佑做完檢查出來。

  “怎麽樣？”湛景川隨即詢問醫生。

  醫生點了點頭，回道：“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因為受傷太嚴重，離清醒還會有一段時間，在他身體恢複期，也可能還會出現一些危險，能不能熬過去，就看病人的意誌力了。”

  湛景川聽醫生說著，低頭看了眼輪椅上的沈初。

  沈初隔著窗戶看著病床上的程佑，臉色和眼神始終平靜，就像是昏迷了兩天之後，換了個人似的。

  “你在這兒，我和醫生去單獨聊兩句。”湛景川斟酌了幾秒，朝沈初輕聲道。

  “嗯。”沈初順從地點了點頭。

  湛景川和醫生低聲交談的聲音，從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隱約傳來，沈初沒有仔細留心去聽他們到底說了什麽，隻是專心致誌地看著病床上渾身打滿了繃帶的程佑。

  他能活著，就很好了。她不敢有再大的奢求。

  她知道，是她的錯。

  假如那天晚上程佑沒有去機場接她，沒有送她去房間，那些人就不會有可趁之機，孩子也不會被綁架，他也不會出事。

  假如她老老實實的等到周六過來，就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他之前一直不肯直麵她的感情。

  是她錯了，她應該再等等他，他之前告訴她說厲夜廷已經在給他和老五做工作交接，等到彼此都能適應新的工作崗位就好了。

  她不應該逼他的，是她太著急了。她理所應當為這次意外負責。

  她的目光，定在了他的左手手臂處，他左邊半截小臂沒了，空落落的。

  她想起那天她從飛機下來，看到他就站在那兒，在夜色和海風裏微笑著看著她。

  他笑起來可好看了，比任何人笑起來都好看。

  她跑向他撲向他懷裏的時候，他就是用左手托住了她，一手拽住她的行李箱，朝她溫吞地叮囑：“慢一些。”

  因為是要來見他，所以她都是用跑的，哪怕跑得氣都喘不上來。

  他隻要站在那兒等著她，不用走向她。

  海水的深藍，他的血，麵前的白，在她麵前交錯著閃過，令她有些恍惚。

  以後，他再也不能用左手抱她了。

  湛景川辦公室和醫生談了會兒，大致了解了下一步程佑的治療方案，出門時，卻見門外走廊上空蕩蕩的，沈初不見了身影。

  他愣了下，心猛地懸了起來，隨即快步走向保鏢，沉聲問：“沈初呢？！”

  保鏢默默指了下對麵ICU。

  湛景川扭頭，隔著窗戶玻璃，看到沈初已經換上了隔離服，正坐在床沿邊，舉著手機對著自己和病床上的無憂，似乎是在和誰視頻的樣子，笑得很開心。

  他看到她笑著的樣子，半晌，後怕地長長喘出了一口氣，就這半分鍾，他後背都被冷汗浸得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