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夷陵
作者:端咖啡      更新:2021-03-23 06:29      字數:4588
  霍青無精打采的回到靈丹閣。葛玉環的離去,要說不痛心是假的;但能和蘇雅結親,關鍵是能代表霍山和蘇氏聯姻,他百般願意。以後有蘇雅做內助,有蘇氏做外援,他的信心就更增強了一分。

  此時已是入夜,客人都已散去,隻留葉玉嬋和三兩夥計打掃清點。夥計喊他“霍少”,他隻是木訥的點點頭,上次綠茶泄密後,靈丹閣進行了大清洗,好些夥計都是葉玉嬋新招的,他也認不全。

  葉玉嬋過來稟報事務,他神遊物外,什麽都沒聽進去。

  “霍少怎麽了?”葉玉嬋問。不管人後怎麽鬥嘴,在靈丹閣中,她還是一直謹守著管事的本分,對霍青十分尊敬的。

  “哦,”霍青陡然驚醒,“我們剛才談到哪兒了?”

  葉玉嬋狐疑的看了霍青一眼:下午就出門去,傍晚才回來,身上帶著暗香,手中還拿了一卷書畫。“我們剛才說,生意越來越好,綠茶的原料還要擴大靈植。靈地好說,法陣難得,我已經和銅雀台翟家聯係了,但他們要價頗高,我打算近期去夷陵一趟。我也和夷陵田氏接觸過,他們非常歡迎。在事成之前,我們要想個借口來穩住銅雀台這邊。”

  “你決定吧。”霍青自顧自的說道,“對人說一套做一套,會不會有點不好?”

  “我們一直就是這麽做的啊,”葉玉嬋有些疑惑,“這隻是正常的商業手法。”

  “我不是說這個...”霍青忽然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我時常會心口不一?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虛偽?”

  “你為何會這麽想?”葉玉嬋語氣中更多的是好奇。

  “沒什麽,隻是有感而發,就當我沒說。”

  葉玉嬋歪頭想了想,說道:“你隻是有點公子哥習性,這不算什麽。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要是能更勤力一些就好了!”葉玉嬋笑道,“不要把攤子都甩給我收拾。”

  霍青也笑了。

  葉玉嬋正色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霍青還是有些低落。他想起葛玉環的話,自己對葉玉嬋有所企圖嗎?自然是有的。他欣賞所有美麗、獨立、自強的女修,但不一定想要占有。而且葉玉嬋和羅氏關係非淺,他絕不會亂來。他有時會問自己:若葉玉嬋和羅氏沒關係呢?答案是:不知道,也許會有感覺吧。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隻是有感覺的話,他絕不可能娶其為妻的。

  “認真來說的話,你雖然身居高位,但願意和我們平輩論交,這一點很多世家子都比不上,所以才有那麽多人願意為你效力。這是你的優勢。”葉玉嬋嚴肅說道。

  “謝謝。”霍青感覺洞察力和判斷力慢慢回來了。他決定直接跟她說聯姻的事。本來事情沒成,他絕不應該魯莽的跟人提起,但葉玉嬋不同,若是選擇隱瞞,他肯定會失去這個助手;相反,若是現在說出來,葉玉嬋反而會因為自己的信任而繼續留下來效力。

  果然,葉玉嬋很是吃驚,但吃驚過後,沒有葛玉環那樣的傷心和失望。霍青很是得意:她可以讓楊行為她效力,她可以讓鍾化為她效力,而我可以讓她為我效力。他忽然有了個想法:“過幾天,我和你一起去夷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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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丹閣所在的草市外,一隻自黃鶴坊市來的鯤鵬正在降落,楊行和田慧二人從座艙中走出,接著連夜南下,往江陵峰而去。田慧之前受身份所限,一直在漢陵峰活動,這還是她第一次深入霍山腹地,能近距離觀察靈山、靈台,直達南邊的直道、橫道。對她來說,僅為了這一點,這趟行程就非常值得。

  一路都屬霍山內線,無需節省靈氣應對危險,兩人全力行進,一夜即到丹陽峰,一天通過直道,再一天走完橫道,於第四天清晨到達江陵峰外。

  時候正是初冬,冷風已停,暖陽高照。從直道南下的時候,能看到兩邊都築起了高高的靈台,四周散布著大片的農田和村莊;到得橫道附近,天氣愈趨寒冷,農田退去,隻見茂密森林,丘陵也愈發陡峭;沿橫道飛馳,能看見江對岸白雪皚皚的連綿峰巒,大江就在這白與綠的邊界蜿蜒。

  楊行記得,第一次來羅家堡時就是冬日,也是這般清冷和寂寥的景象,那時還頗為驚喜的下了雪。以前以為北方寒冷、南邊溫暖;現在想來,天氣和位置關係不大,靈氣稀薄有異耳。

  江陵峰也下了雪,白白一層薄薄的蓋在深綠色樹林上,一陣江風吹來,抖落下無數冰針。江陵峰的一草一木,都讓楊行生出熟悉的感覺,這裏有他喜歡的人和依托的家業。峰頂的燈光還亮著,不似以前的微弱,而是紅彤如火,如一隻大眼在掃視、梭巡。

  什麽人在操控法陣?楊行有些疑惑。李通、宗由、田靈等人都在閉關,難道是陸生來了?防禦法陣是江陵峰的中樞,威力巨大。他心裏有些警惕,轉頭見田慧臉色一片慘白,身軀似在發抖。

  “師姐,你怎麽了?”楊行問道。

  田慧看了一眼楊行,眼中的迷茫才慢慢褪去,人也恢複了沉靜。“沒什麽,看來有人跟我開了個小玩笑。”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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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巧笑嫣然的身影在山頂等候。原來田靈已經出關了,剛才就是她在操控法陣,不知她和田慧開了什麽“小玩笑”。

  楊行見田靈一身靈氣變化不大,修為還是築基初期,看來她閉關這些年沒什麽效果。他還猶豫著要不要出言安慰,田靈卻不顧外人在側,徑直跑來撲在他懷中。陌生感瞬間退去,楊行的心重新熱烈起來。

  “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田慧在旁打趣道,“我就不在這打攪你們小夫妻團聚了吧?”

  “不...不...歡迎師姐過來...”楊行還沒說完,就被田靈搶白,“師姐遠來不易,不多聊一會兒再走?”

  “看來還是想讓我走。”田慧這一路過來,想看的都看到了,反倒是終點江陵峰沒什麽可看的。之前她聽田靈誇大,誤以為楊行是一座靈山之主,過來才知江陵峰的寒酸,她眼前的不過是一對努力向上的小年輕而已。她看著法陣的紅光,對田靈說道:“師妹才築基初期,幻陣之道就這麽嫻熟了,我都差點沒分辨出來。”

  楊行這才知道剛才田靈開的玩笑,是借助法陣之力讓田慧陷入幻陣之中。

  田靈不接話,反而問道:“師姐怎麽從草市過來了?”

  “我早不在草市了,”田慧看了一眼楊行,“讓你的情郎跟你說吧。”

  於是,楊行將這幾年的情況大致說了下,著重講了自己在幕埠山的行蹤和田慧的幫忙,還要一起到夷陵去。

  “你沒遇到危險吧?”田靈一張小臉楚楚動人。

  “沒有,”楊行想起孫池,似乎孫池從頭到尾都沒有傷害他的打算,他問田靈,“你怎麽出關了?”

  田靈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再不出來,怕你的魂都被別人勾跑了。”

  楊行臉上一熱,說不出話來。

  “哎喲喲,我還是走了好!”田慧在旁驚呼。她說起回夷陵,問田靈:“師門要求我們一年回去一次,你都好幾年沒回去了吧?”

  楊行擔憂的看向田靈,田靈拍了拍他的手以示沒事。“過幾天我就和楊行一起回夷陵,不勞師姐你費心了。”

  田慧似乎有點不信:“你確定這種時候回去?”

  “有什麽問題?我是夷陵人,這次隻是回家而已。”田靈說道,“倒是師姐你,受師命開拓坊市,不好久離吧?你還是快點回幕埠山吧!”

  田慧自看到田靈出關起,就清楚師妹的敵意和逐客的意思,她也決定不再摻和。“我馬上回去,倒是你要小心。畢竟,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旁人再怎麽說也沒用。”她又看了眼楊行,笑了一笑,就轉身離開了江陵峰。

  等田慧離開了好一會兒,楊行才想起來:田慧是越人身份,來的時候是兩人一起來的,走的時候卻是她獨自離開,她應該走哪條路?該不會和守軍發生什麽誤會吧?

  跟田靈提起,田靈卻嗔怪道:“你那麽擔心她幹嘛?該不會對她有意思吧?”得到楊行的保證、發誓,她才放過,嘴裏還在咕噥:“我來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也沒見你關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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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楊行和田靈二人就北上漢陵峰,打算一起坐鯤鵬去夷陵。

  到了漢陵峰山腳的鯤鵬聚集處,得知下一趟去夷陵的鯤鵬還要等好幾個時辰,兩人便上山逛了逛草市,接著到碼頭岸邊湊了會兒熱鬧,最後找了一處僻靜的峭岩,坐著看漢水上往來的白帆。

  “欲濟無舟楫,徒有羨魚情。”田靈忽然念了一句詩,叫楊行大為驚異。“你忘了?我曾在黃鶴門聽道一年,”她解釋道,“而且我在夷陵,也是苦讀經書十多年哦。你可不能小看我。”

  楊行像撿到寶般,笑著說不敢。

  田靈忽然說道:“要不我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吧?”

  “什麽不回來了?”

  “我是說,找一處靈山隱居怎麽樣?夷陵周邊有好多無主的靈山,隻要打敗山上的妖獸,就能占據。再想辦法找來聚靈法陣、防禦法陣、乃至護山法陣,就可以開宗立派了。我們不需要別人封賞,也不需聽誰的命令。”她越說越開心,“我們說好了的,就叫左道旁門,你做掌門,我做...長老,如何?”見楊行不答話,她才停了下來。

  楊行一頭霧水:“出什麽事了嗎?”

  田靈怏怏說道:“沒有。”

  “我們才在霍山站穩腳跟,李通、宗由他們的修煉也漸入佳境,我怎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除了江陵峰,還有荒原一座靈台、桐柏山的五百童子、我自己的凡族,那麽多人要我們料理。”

  “也對哦,”田靈笑道,“跟你開玩笑的。”一轉頭,笑容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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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夷陵的鯤鵬是個大家夥,背上有一座大艙,能容納數十個普通修士;脖頸處還有數座小艙,裏麵都是付出三倍價錢的貴客。擁擠、顛簸了三四天,楊行和田靈從打坐中醒來,鯤鵬已到了夷陵龍泉山,楊行算了算,這和去黃鶴坊市的距離差不多。

  鯤鵬在龍泉山的落腳地似乎在一處地坑之中,四周黑黢黢的,抬頭隻見四角的天空。他倆從大艙中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霍青和葉玉嬋二人從前麵的小艙中走出。他鄉遇故知,男人們很是高興,女人們卻都有些尷尬。

  寒暄一番,楊行隻說來夷陵是為了求取試煉法陣,為桐柏山童子修煉用。

  霍青剛要說話,正好有個修士打著招呼走了過來,他便介紹道:“這位是夷陵商隊副頭領,田榮。你要試煉法陣可以找他。”

  “霍少的朋友,肯定是最優惠的價錢。”田榮一副中年商賈模樣,和眉善目的笑道。

  楊行看這人有意無意散發出來的氣勢,應是金丹修為無疑,卻一直在旁邊給霍青賠笑,他覺得不可思議,想想霍青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幾人邊聊邊往外走,田榮又和葉玉嬋、楊行、田靈寒暄了一番。楊行卻有些不高興,他總覺得田榮在暗暗打量田靈;田靈似乎也有些懼怕,有意無意的躲在自己身後。

  周圍吵吵鬧鬧,不知田榮和霍青說了什麽,兩人爆發出一團大笑。田榮說道:“我就是個勞碌奔波的命,帶著鯤鵬到處飛,前些天才從幕埠山回夷陵。”

  幕埠山?鯤鵬?楊行算算他說的時間,正好是他在幕埠山追蹤孫池的那天。當時這人和孫池同在鯤鵬之上!他一下警覺起來,豎起耳朵仔細探聽。

  “幕埠山和霍山比不得,路途遠,人又少,半個月才一趟。那天隻有我一個人飛回來。本來幕埠山那邊說要派個人和我同行的,結果那人上了又下,隻讓自己的靈猴過來了。”田榮笑道,“他可是怕得很啊,不是怕別的,就是怕霍山喲。”

  “此言何解?”霍青問道。

  “畢竟有過霍山的鯤鵬被幕埠山襲擊的前車之鑒,誰知道幕埠山的鯤鵬經過霍山,會不會突然墜落了?我再次聲明:夷陵可做不了幕埠山的主。”

  霍青哈哈大笑:“我都放得開,你也不要這麽謹慎了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什麽不能說的?這裏又沒有外人。”

  田榮暗暗瞟向楊行和田靈,卻不知楊行心中已是掀起驚濤駭浪。除了這人,當日的鯤鵬上沒有其他人!隻有一隻靈猴!田榮不了解內情,沒必要在霍青麵前說謊,那就是自己的探查出了問題,難道一路追蹤,最後鎖定的是孫池的靈猴?自己就這麽被帶偏到了夷陵來?他深深籲出一口氣,明白自己又被孫池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