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爭執
作者:端咖啡      更新:2021-03-23 06:29      字數:3708
  三人回到黃鶴會館,穿過前院,霍青就停步在院子當中四顧打量。

  “正房、左廂房、右廂房三處聚靈法陣互為犄角,三處陣眼又合成新的聚靈法陣,遮蔽整個院子足矣。不錯不錯,這小小的黃鶴會館居然內有乾坤。”

  葉玉嬋含笑不語,這個院子她花了重金,當然不是尋常雜院可比。霍青身居高位,果然見識非凡,能比普通散修多看出些門道來。

  霍青不急著看煉丹,先把整個院子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黃鶴會館就你們兩個人?”見葉玉嬋點頭,他又問:“沒有凡人管事,沒有弟子門人,那起居、接待、坐堂、運貨等等,怎麽運轉?”

  葉玉嬋見這位大少爺是真的疑惑,她也感到一絲驕傲,畢竟這鏈條是她一手打造。她解釋道:“起居,我們自己管自己;霍少來之前,沒有人需要接待;生意是行商,不用人坐堂;原料直接由黃鶴門派人運來。這不就成了?再說了,參與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霍青從小生活在衣食無憂、奴仆遍地的環境,習慣了與各方勢力犬牙交錯、虛與委蛇,養成了凡事要謹慎、遇事先試探的性格,覺得辦事就是要在妥協中爭取、在平衡中前進。倒沒想到黃鶴會館這樣,輕車簡從、按最低配比,也能做成事。

  “要我說,這院子還有一處不妥。”霍青指點道,“缺了一處暗門,若遇緊急情況,還可全身而退...”他話說到一半停住,眉頭微蹙。楊行也轉頭望向院門。

  繼而葉玉嬋也察覺到,院子外麵忽然喧鬧無比,竟似有人要來鬧事!她念頭轉動:前幾日將白漆丹出手之時,就料到不會風平浪靜。但如今靈丹閣都不追索,還會有何人鬧事?難道是有些勢力看著眼紅,想要敲詐一筆?

  霍青臉現古怪,喃喃說道:“怎麽是他,他來幹嘛?”

  葉玉嬋聽了霍青的話,說道:“既然是熟人,就勞請霍少出麵...”

  霍青連連擺手打斷道:“不行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我參與其中。而且他是大哥的人,此事必有蹊蹺,不是我賣個人情就能平息的。”

  葉玉嬋沒想到霍青竟然要當縮頭烏龜,驚訝不已。難道這些二世祖都有兩副麵孔?一副讓人喜愛,一副讓人厭惡。

  “你們出去應付,我就留在院中幫你們護法吧!”霍青說完,不等葉玉嬋回答,就鑽入一間正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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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嘖,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敢退我衛氏的單...”

  葉玉嬋和楊行出了前院大門,就見一中年武夫,帶著一隊修士堵在門口。這武夫身材魁梧,偏偏穿著一襲文衫,顯得不倫不類。見葉玉嬋和楊行出來,他口中也不幹淨:“原來是黃鶴門的小妞,還不快把定好的草藥給大爺送來!”

  葉玉嬋臉色鐵青,認出這是圍攻黃鶴門、被羅長老一劍劈殘的衛溫,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養好傷了。衛氏貨棧那邊,她昨日就去解釋了,衛溫今天還來找茬,分明是來者不善。

  她揚聲說道:“訂單早已取消,賠償也已交付,這是昨日便定好的事,閣下今日所為何來?”

  楊行在一邊聽衛溫辱及葉玉嬋和黃鶴門,頓時怒氣衝天,但衛溫是金丹強者,他和葉玉嬋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隻能在旁邊陰沉著臉不吭聲。

  “哈哈哈哈!”衛溫一陣大笑,引得周圍修士紛紛圍觀。黃鶴會館毗鄰一片茶樓酒館,此時日近正午,來往人流漸多,聽到動靜都跑來湊熱鬧,很快就圍起一大片來。

  衛溫輕蔑的看著葉玉嬋,說道:“誰說訂單取消了?我是衛氏貨棧之主,沒有我的同意,誰敢取消?”衛溫在黃鶴坊市一戰之後,就被擼了商隊首領的位子,來草市做小小的衛氏貨棧之主。他心裏本就不忿,現在找到報複的機會,還不好好發揮?

  他故意對著圍觀眾人說道:“黃鶴門和衛氏貨棧的交易,一次便是一百顆三階靈丹的規模,衛氏怎會放任這等大客流失?諸位說是不是這道理?”

  葉玉嬋銀牙暗咬,知道衛溫此舉就是要誇大黃鶴會館的財富,讓她不能繼續低調行商。黃鶴門在放棄煉丹、煉器等發展之後,少了許多支出,單看草藥換靈丹的進項,確有一年百顆三階的規模。可她近期買獨院、煉製白漆丹,加上這批草藥,已將黃鶴門的底子掏空了,絕沒有衛溫暗示的那麽富足。

  她發現圍觀的人群中,有好幾個腰間掛刀的散修已經眼露凶光,臉現貪婪,看來以後不管是運送草藥,還是煉丹售賣,都會多一些麻煩。

  衛溫大聲喊道:“你不送來,我就自取了!”又朝左右振臂一呼:“見者有份,大家跟我一起去拿!”人群一下子騷動起來,一些背負長劍的持重之人也躍躍欲試。

  衛溫這是要帶動旁人當場洗劫黃鶴會館!

  葉玉嬋連忙上前,大喝一聲:“個人私產,不得侵犯!你們敢壞了霍山的規矩?”聲音用靈氣鼓蕩送出,讓在場者都能與聞。

  這一聲斷喝,效果立竿見影。在場鼓噪的多是散修,霍山的規矩和執紀的狠辣他們大都知道,動作頓時慢了下來。

  “哼!”衛溫一聲冷哼,用靈氣加持了送出,如在綿密聲浪中插入一根細針,直達葉玉嬋的耳中。她頓時耳膜受傷,腦中一陣暈眩,就要委頓下來。

  衛溫不敢當眾動手,居然用這種暗地手段,而金丹和築基的差距之大,她連一招都接不了。

  看明白衛溫一直在鼓動旁人先動手,楊行大膽猜想,他可能是有所顧忌,須搬出羅長老震懾宵小,當下大聲喊道:“我們是丹陽峰客卿羅寅真人門下弟子,誰敢動手,就是與丹陽峰為敵!”其實他並非羅寅弟子,葉玉嬋也還沒過門,但事急從權,他此時隻能這麽說了。

  在場眾人很多沒聽說過羅寅和丹陽峰,但衛溫聽了羅寅的名號,下意識的倒退一步,左右驚慌張望,等聽清楊行的話,才知道羅寅並未親至,不禁為自己的怯懦惱怒非常。羅寅在此,他當然要有多遠跑多遠,但他聽了線報,吃準了羅寅不在這裏,不趁此時打壓他的門人弟子,更待何時?

  衛溫懶得再做口舌之爭,仗著自己金丹初期的修為,直接祭出法劍,上前一步,朝院門全力一劈,先拆了這黃鶴會館再說!

  劍氣無影無聲,擊打在院牆上,才爆出一團藍色光芒,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楊行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衛溫直接動手,他朝背後看去,如此暴烈的一劍,隻在院牆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劍痕。劍痕之上,靈氣流轉,很快形成一道淡黃色的光幕,將整個會館的正麵遮擋住。

  是三個聚靈法陣同時啟動!他和葉玉嬋快速對視一眼,明白是霍青出手了!

  衛溫也吃了一驚,他金丹修為全力一擊,對方即使有法陣之力,也該被轟個稀巴爛才是!他猶豫著要不要再來一擊,疑心院中有金丹強者坐鎮!

  葉玉嬋見霍青憑借聚靈法陣能抵擋金丹強者,信心大增,強壓住傷勢,喝道:“擅闖私宅者,可當場格殺之!誰敢上前?”話語淩厲,一下將大部分蠢蠢欲動者嚇阻住。

  衛溫當然知道這條規矩,若沒相應實力,這條規矩就是狗屎。他隨意闖入,把這黃鶴會館拆了都沒事,大不了事後抹平。但若此時真有高手坐鎮其中,等著他闖進去,那就危險了,當場被格殺都沒處說理去。

  他轉念一想,也許這兩個小娃娃就是在誘導他進去呢?這招他們不是沒用過,黃鶴坊市那次,羅寅就是扮豬吃老虎,差點殺了他們三個。

  想到這裏,衛溫驚出一身冷汗,恐怕這是陷阱!先前以為羅寅在丹陽峰,現在看來說不定就在這黃鶴會館之內!他不敢公然對自己出手,但若是自己強闖,他再出手格殺,就變得理所應當了!

  想到羅寅正坐在院中等他上鉤,衛溫寒氣冒上頭頂,心底一片冰涼,好個羅寅!好個黃鶴會館!自己差點就上當,要葬身於此!他思來想去,顧不得在場這許多旁人,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走了。

  旁邊的看客本以為會有一場好戲,沒想到這邊報出丹陽峰羅寅的名號,堂堂衛氏貨棧的主人居然掉頭就跑了。現場噓聲不已,有好事者跟旁人打聽丹陽峰羅寅,有些聽過黃鶴坊市一戰的,便繪聲繪色講了出來;加上前些時日丹陽峰苛待雇傭修士的是非,也都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羅寅恐怕不知道,他還沒來草市,他金丹第一人的凶名就傳遍了漢陵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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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溫走了沒多久,維持草市秩序的一支霍家軍才姍姍來遲,為首的正是霍華。圍觀的眾人頓時一哄而散,回到茶樓、酒館、或各自的店鋪、會館中去了。

  霍華已大致知道了事情經過,無人傷亡、無財物受損,他不願繼續追究,對葉玉嬋態度也是冷淡,問答幾句之後就草草了結。

  葉玉嬋當年在霍山修行煉丹,和霍華見過幾麵,後來在熊牛穀又打過交道,算是有些交情。如今一個是黃鶴門在霍山的代理人,一個是霍家軍的中堅力量,卻形同陌路起來。她疑心霍華已知悉她曾背著羅寅父子秘入霍家軍談判的事,當下也不願繼續拋頭露麵,轉身回院療傷去了。

  楊行和霍華也沒什麽話說。霍華卻將他叫住,也不解釋先前的誤會,隻是說道:“聽說陸生在丹陽峰?”

  楊行訝然看著霍華,他識得陸生?

  “說起來還是兩個月前的任務,南邊的陶家被越寇侵襲,向霍山求援。大家都知道凶險得很,不願過去,最後我指派了陸生。他願意去走那一趟,就是條漢子。”霍華拿出一枚鐵牌遞給楊行,說道,“他的隊伍全軍覆沒,我難辭其咎。既然他不願回來,我也不強求。你把這個還給他,今後他就是自由之身了。”臨了又加了一句:“給他帶句話,就說是霍家軍欠他的。”

  等霍光帶著人離開,楊行才好好端詳這塊巴掌大小的鐵牌。鐵牌材質特殊,入手冰涼,上麵刻著陸生的名字,上有靈氣一閃一滅,應是某種身份標識之物。

  他將鐵牌收好,回到中院,霍青已不知所蹤。

  葉玉嬋從房中出來,遞給他一張紙條:今晚酉時,壹斛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