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敗
作者:端咖啡      更新:2021-03-23 06:29      字數:3996
  隨著比武的進行,遇到的對手越來越強,這日楊行居然遇到了老熟人,雛鶴峰首席弟子,羅成。

  黃鶴門是金丹宗門,金丹一律稱長老,築基稱修士,煉氣稱弟子。首席弟子即煉氣弟子中的最強者,也是每屆比武大會的焦點。庶務峰的首席弟子以前是趙鎮,現在應該是孫池。而雛鶴峰人才濟濟,羅成能擔得首席弟子之名,修為必定不差。

  羅成高鼻深目,不似尋常南疆人長相。南疆組成複雜,既有黃鶴門這樣的世代宗門,又有中原大軍的遺留兵士,還有被稱為百越的土著。羅成雖長相奇特,在南疆倒也不會引起驚異。擂台上的他對楊行抱拳行禮道:“我曾輕慢於你,你心中可還有記恨?”

  想起熊牛穀的征程,楊行釋然一笑,真誠說道:“我能活著回來,全賴你的指揮,又怎會記恨?”

  見楊行能看到這點,羅成十分欣喜,豪氣說道:“好,我們就對戰一場,你不要留什麽餘地。”

  楊行點點頭。羅成以出色的指揮能力著稱,不知他的修為功力如何;楊行這些天來贏得輕鬆,也想體驗一把棋逢對手的感覺。

  羅成的法器是一把狀如長矛的齊眉長刀。刀刃清寒,如關山冷月;刀身通體由镔鐵鑄造,非巨力不能揮舞。羅成也不客氣,搶先出手,起手一劈看似簡單,速度也不快,下一刻卻有無窮力道從刀刃湧出,氣浪化作狂風怒卷而來,往楊行手中冰霜鐮卷去,一招就差點將楊行的刀勢震散。

  楊行身形微凝,也不退讓,揮舞冰霜鐮劈出數道刀芒,擊在羅成刀刃之上,便將羅成這一招攻擊化解無形,甚至猶有餘力,散向羅成本人。

  羅成能感受到虎口所受力道巨大,又覺寒意逼人,當即他也不做太多的保留,長刀在他手裏化作重重刀影,勢如崇山深淵,往楊行橫壓過去。這樣的長刀非要羅成這樣力沉勢大的修士施展,才能發揮最大威勢。

  羅成攻勢展開,刀影之中隱有光華閃爍,仿佛藏在雲霧深處的微弱雷光,“辟啪”作響有如雷霆,卷動重重氣浪,往楊行攻去。楊行靈氣不遜,但在力道上稍弱一些,使出“影刀式”這樣的絕技才能與這樣藏力萬鈞的長刀直接對攻。

  強壓之下,楊行全力摧動靈氣,氣血頓時就有沸騰之感,冰霜鐮上漸漸生出銀白色的刀氣。即使羅成隻用普通招式,絕對力量的差異,楊行也難與他正麵對敵;但他身形靈活,左縱右跳,將羅成的攻勢一一化解。

  戰到最後,楊行整個人都沒於銀白色刀影之中,眾人就隻見一團白光在與羅成糾纏。擂台上氣浪滾滾,即使是餘勢,尋常煉氣弟子走近也覺困難,更有刺骨的寒意逼來,叫人身寒骨栗,感覺這種極寒氣息會將渾身的氣血凍僵掉。台下有點見識的,看了也是震駭:冰霜鐮配合《嚴霜刀訣》,竟是這般的詭異玄妙!

  兩人激戰良久,羅成攻擊有力,防守嚴密,楊行始終處於弱勢。他忽然想到孫池給他的《嚴霜刀訣》裏的一句話:背而襲之,側而擊之。繞到羅成背後不可能,楊行便嚐試移動到羅成側麵。

  羅成則沉著應對,朝旁斜跨一步,長刀橫掃,轉半身刀柄搗出,再轉半身刀身二次橫掃,銜接有度,迅猛不改。但還是讓楊行發現了一處破綻,羅成長刀大開大合雖然力道絕強,但身形因此受滯而運轉不便,和丁修一樣,兩刀連劈的間隙,在刀柄搗出的一刻,有背對楊行的機會。若冒著風險避開刀柄的那一下,鑽入羅成的刀影之中,給予其側後一擊,結果會怎樣?

  不過這個念頭才入腦中,他就有些擔憂,黃鶴門功法強調招式套路,比武大會講究堂堂正正對決,劍走偏鋒,即使取勝,也難以服眾;若引起高人對自己功法的懷疑,就得不償失了。拐子的心法、石壁的劍法和孫池的話都是楊行心中的刺。此刻若是生死對決,自然要拚命一試,擂台比試卻無這個必要。

  高手比拚,講究全神貫注,楊行這一分心,動作遲滯了一瞬,讓羅成回身一刀擊個正著。楊行雖全力抵擋,但也受不住這猛烈的刀勢,被轟然擊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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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勝負已分,羅成在台上抱拳致意;楊行在台下臉色複雜,他沒受傷,隻是有點抹不開臉麵。但聽周圍歡呼聲中,不乏對他的讚賞,他也順勢轉過彎來: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務峰弟子,輸給大名鼎鼎的雛鶴峰首席弟子,也沒什麽好不滿的。也許是自己進步過速,一直沒有遭受挫折的緣故,想通就好了。

  人群都擁向羅成,卻有一人向楊行走來,正是葉玉嬋。她受了田平請托,將煉丹的青天爐親自送給楊行。

  楊行接了青天爐,忽然十分羞愧,心底湧起一陣強烈的後悔:為什麽不在台上多支持一瞬?為什麽不冒險與羅成做生死一搏?為什麽要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來麵對她?

  葉玉嬋見楊行低頭不語,知他為敗心傷,也不以為意,安慰道:“勝敗乃比武常事,你已經很不錯了。”

  這就很不錯了麽?楊行想起趙師兄對他也是同樣語氣,又想起黃鶴樓內築基修士的打鬥。她也是築基修為,或許在她眼裏,我的比試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說好的築基,還是遙遙無期。

  見楊行不說話,葉玉嬋忽然說道:“我觀你的刀法,有幾招倒像是自創的,是麽?”

  自創?也許她說的,是“影刀式”那幾個變招吧?楊行想,在她眼中,我也是有可取之處的麽?

  “你能不能去看望一下語冰?”葉玉嬋說道,“看樣子,你是將劍法演化為刀法了,而語冰正疑惑於劍法與刀法的轉換,你能不能去鶴歇湖一趟,開導於她?”

  竟是為了這個麽?楊行苦澀一笑,滿是無奈,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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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下山,楊行遇著了來尋他的王喜,兩人都是十分驚喜。

  “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楊行拿出謄抄的《長春經》給王喜。

  王喜將帛書捧在胸口,說道:“我們從第一天之後,就一直在半山不能出來。”邱波並未派出弟子參加比試,隻是讓各弟子在廂房修煉蹭蹭靈氣而已。

  “我猜也是這樣,”楊行說道,“比武大會就要結束,我想著閉幕那天你們總要出來。”煉氣組隻剩下孫池、羅成等少數幾人,結束也就這一兩天了。

  王喜搖搖頭:“我們等不到閉幕就要走。今天我是偷溜出來的,找不到師兄,我就回去了。”又問道:“師兄這幾天比試情況如何?”

  楊行苦澀一笑:“學藝不精,今天落敗了。”

  王喜卻道:“師兄剛才說,大會已進入尾聲,師兄能堅持到今天,想必在前十之列。”

  楊行驚奇的看著王喜,之前聽他說在鐵門山的艱難,尚隔著一層不能感同身受。如今見他敢於偷溜出來尋找,又從自己三言兩語中捕捉信息,當真是殊不簡單。楊行感慨道:“希望你以後修道有成。”

  王喜一臉誠懇道:“希望師兄修道有成。”

  楊行以為這是客套話,但見王喜一臉真誠,想想這應是他心裏話。以他現在的情況,隻有自己修道有成了,才能更好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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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落下,黃鶴樓內部的穹頂也出現漫天星幕,映射樓外的真實星空,看起來玄妙非常。星空之下是掌門洞府,葉知秋已聽說了羅宇與田平的衝突,急忙召田平來談話。

  田平麵上倒看不出什麽異常,恭聲道:“掌門。”

  葉知秋說道:“師弟近來如何?”

  田平苦笑道:“掌門就不要再叫我師弟了,田平愧不敢當。”

  葉知秋知道田平已被羅宇的話影響,他正色道:“你叫我掌門,因為我現在是你的掌門;我叫你師弟,因為你永遠是我的師弟,二者並無衝突。稱呼隻是一個名號,有人視修為稱呼,有人憑感情稱呼,要我說,始終要端賴自己的內心,才無礙大道,這應是我輩修道之士的覺知。”

  田平俯首受教:“田平明白了。”

  葉知秋這才說起鶴歇湖的事,比武大會之後,便正式劃給庶務峰所有。

  田平不解:“無功不受祿,外麵的人已經認為掌門偏袒庶務峰了,何故要再遺人口實?”

  剛才還說明白,明白個屁!葉知秋恨其不爭,激動說道:“別人怎麽想,跟我們有什麽相幹?實話跟你說,之前你庶務峰發生的試煉舞弊,我都清清楚楚。什麽爭權奪利、公平道義,我統統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黃鶴門有沒有下一個金丹修士產生,是從哪座靈山產生!”

  田平仍然不解:“這和庶務峰有什麽關係...”繼而想到什麽,望著葉知秋,難以置信的說道:“難道掌門寄予厚望的是...”仍不敢說出來。

  “對,我希望下一個晉入金丹的是師弟你!”葉知秋斬釘截鐵的說道。

  田平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很有希望突破當前境界,進入築基後期。”葉知秋說道,“修為停滯百年還能更進一步的不多,你莫要妄自菲薄。何況目前的黃鶴門中,築基後期修士一個都沒有,最有希望進入金丹的就是師弟你了。”

  田平囁囁說道:“築基修士壽元不過兩百,我已一百六十有餘...”

  葉知秋打斷道:“厚積薄發,流星趕月,也是有的。若能結丹,則又增兩百年歲。難道師弟你珍惜壽元,不願與天爭壽?”

  田平連忙說道:“結丹是不敢奢望,但凡有一絲突破到後期的機會,這剩下三十多年都拿去,又有何妨?”田平心中苦澀,築基修士閉關動輒大幾年、甚至十數年,他突破後期或許有望,但十多年後出來,剩下的壽元也沒幾年了。若能結丹,確實能增兩百年壽元,但希望實在渺茫。其實他內心對幾個弟子還是牽掛,但在掌門麵前,話說到這裏,隻能表決心。

  葉知秋歎息一聲:“黃鶴門目前的形勢想必你也知道,有客大欺主之嫌。五座靈山四個金丹長老,之前庶務峰的孔長老已經離去,為免外人窺測我黃鶴門的實力,一直宣稱他雲遊未歸;鶴翼峰的吳長老是中原來的將軍,和霍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雛鶴峰的羅長老更是中原的名門正派世家,和江夏周氏又是姻親;鶴歇峰的胡長老看似與世無爭,卻是越人出身。這小小的黃鶴門,竟有眾多勢力捭闔其中,我這個做掌門的,實在是心累啊!”

  長老的身份都是門派絕密,有些秘辛田平也是第一次聽說,他雖然震驚,仍勸慰道:“師兄你重振黃鶴門,是中興之主,定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葉知秋擺擺手:“幾個初始家族太不爭氣,連築基修士都沒幾個,下一個金丹長老,必須出自我們自己的門下!此間事了,你回去立刻閉關,庶務峰那幾個弟子我來安排!”

  田平點點頭。其實他麵對羅宇的強勢,心中已有退縮之意;但今日掌門發下這樣的議論,他也隻能聽從,一切要看自己能否更進一步,進入築基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