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俊良被問到了：“所謂聖人之道，就是行聖人之事。”

  “那什麽是聖人之事？”

  呼俊良沉吟了一下：“仁治天下。”

  趙塵哈哈大笑：“若是當朝陛下之前用仁義打天下，你覺得還會有大唐嗎？”

  “這……”

  趙塵說道：“我大唐陛下，正是因為武功蓋世，一統天下，又滅了東突厥，再滅了吐穀渾，讓我大唐百姓不用經曆南北朝時期的混亂，這不是憑的聖人之道，這是憑的軍事實力。”

  “在沒有聖人的周朝，延續八百年之久，有了聖人的春秋戰國，卻動蕩不安，孔子他自己的那套理念，既然是聖人理念，為何當時他的理念沒有國家願意實施？”

  呼俊良陷入了思考當中，但還是忍不住辯駁：“那是因為無人有眼光……”

  “得了吧，要都沒眼光，還能當國君？你可以說一人瞎，但你不能說所有人瞎，那是因為孔子的理念不符合當時的實際！隻有活下去，才能談仁義。”

  “聖人所有的話語，我們不能盲目繼承，必須批判繼承，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什麽是聖人之道？我說簡單點，沒那麽複雜，百姓能吃飽穿暖，能作為大唐人，有尊嚴地活著。這，就是聖人之道。”

  呼俊良瞳孔一縮，這一番話，似乎有些振聾發聵的意味。

  “好！”

  李世民心中暗自叫好，好一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呼俊良又是忍不住問道：“可你不信奉聖人之道。”

  “那又有什麽關係，我什麽都不信奉，但隻要對我有用，我自然就可以拿來用，同樣道理，別管什麽聖人不聖人，隻要對大唐有用，對百姓有用，就照樣可以拿來用。”

  四周那些文臣，都是皺著眉頭。

  尤其是一些世家的臣子，非常不認同趙塵所說。

  王矽更是怒道：“一派胡言。”

  旁邊那些士子也都是停止犁地，看著趙塵。

  “聖人的目的，就是希望百姓過得好，這個朝代能完好，如果抱著自己一些破舊的理念，抱殘守缺，如何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那你如何看待仁治天下？”

  趙塵哈哈一笑：“我更喜歡法治天下。”

  法治天下？

  呼俊良一愣，而趙塵說道：“依法治國、有法可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人人都守法，就算是千萬世之後，百姓也會自覺遵守法律，讓法律維持社會的運轉，這可比仁治天下好多了，仁治天下靠的不過是聖人，可你覺得，一百個人裏，能出一個聖人嗎？”

  呼俊良再度愣住了。

  李世民也是陷入沉思。

  趙先生說得有道理，法治天下，好像的確要比仁治天下，更為先進一些。

  呼俊良皺眉問道：“那敢問駙馬，你的理念是什麽？”

  “我？我的理念很簡單，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嘩！

  趙塵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一片嘩然！

  那些士子，震驚地看向趙塵。

  就連旁邊的那些臣子，也是臉色變了又變。

  “好宏大的心願。”

  長孫無忌讚歎道。

  “這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能做到其中一點，都足以稱之為聖人！”

  馬周看著趙塵：“或許，我們能見到一位聖人的誕生！”

  李世民心中滿是喜悅，朕有趙先生，大唐千秋萬世，又不是不可能！

  世家那群臣子，也是變了臉色。

  “嗬，他怎麽可能會有如此高尚？”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王矽皺著眉頭，在他看來，趙塵就是一個粗鄙不堪、心胸狹窄之人，怎麽可能會說出這種話？

  這種話，非有心懷大誌、心係天下的聖人不能說出，可為什麽會偏偏是趙塵說出來。

  難道說他真的是聖人？

  不，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聖人？

  之前趙塵在朝堂上毆打同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果說他是聖人，王矽寧願直接將柱子都給啃了。

  不過，趙塵這一句話，震懾作用太過明顯，四周一片安靜。

  魏王李泰一臉崇拜地看著趙塵，程處默等人一臉敬佩。

  趙塵臉色淡定，心中卻是一陣感歎，大唐人民真好騙啊。

  這話當然不是趙塵說的，是北宋大家張載的名言，趙塵隻不過是拿來借用而已。

  一旁新聞寺的官員反應過來，連忙拿出紙筆，唰唰唰地記錄下來，這句話，甚至能作為明天《長安日報》的頭版！

  呼俊良終於不再問什麽了，朝著趙塵鞠了個躬，返身離去。

  其餘犁地的士子，突然發覺自己手中的曲轅犁，就不香了。

  連呼俊良都難不住趙塵，而且趙塵還能說出這種宏大心願的話，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是趙塵的對手。

  於是，一個個也是拱手，直接離開。

  這一場長安士子挑戰當朝駙馬的比試，還沒開場，就草草收場。

  “我還以為他們會多給我犁幾塊地呢，哪知道這群士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趙塵搖了搖頭。

  而長孫無忌也是撫著胡須，眼中一陣讚歎。

  到現在為止，長孫無忌也是有些敬佩趙塵起來。

  這個人，你剛開始看他吧，就像是簡單直白的一張紙，可隨著相處，你發現趙塵會越來越深邃，不經意流露出的一點東西，就能震撼你。

  真是一個複雜而又有趣的矛盾人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今天不虛此行，青雀，你跟著趙先生，繼續好好學習。”

  “是。”

  李世民也是走了，秦瓊現在身體還不好，等下次再看，這一次他得到的收獲，也更多，好一個為萬世開太平！

  程咬金一陣佩服：“趙先生就是趙先生，對了，您這西瓜還有嗎，我內人也想嚐嚐。”

  “靠，老程，你丫能不一天到晚盯著我的西瓜嗎。”

  趙塵翻了個白眼：“讓程處默帶你去摘幾個吧，別說我不夠意思，不照顧你。”

  “那是那是。”

  程咬金舒舒服服去溫室大棚摘西瓜了。

  尉遲恭也跟著去了，其餘的一些當朝文臣武將，也是各自離開，隻不過都在回味趙塵所說的話。

  “爹，你說趙先生真是聖人嗎？”

  李德謇忍不住問道。

  李靖笑了笑：“德謇，你要記住，聖人也是人，趙先生首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才是聖人。”

  李德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