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福禍相依
作者:亞爾法斯龍威      更新:2020-03-18 14:19      字數:4045
  尤戈爾的海邊小屋。

  裏裏外外找了好幾圈,連屋內的稻草堆和外麵的修理篷都翻了個遍,吉爾伯特愣是沒看到好友的痕跡。

  “明明今早還說中午就回來的……”望著昏暗的屋內沒收拾的鍋碗瓢盆,心中充滿了不解,“尤戈爾到底去哪了?”

  “不行,我得把白天的事兒告訴他。”吉爾伯特從火塘旁拿起一塊焦炭,胡亂磨了磨後,又從房間堆放雜物的角落挑了塊修船剩下的邊角料木板,歪歪扭扭地用他略顯貧瘠的多古羅德語詞匯量,寫了幾句:

  “吉爾伯特寫給大哥,

  有士兵打聽你的住處,不要回來。”

  將木板放在顯眼的地方,“嗯,床上就不錯。尤戈爾每次回家都喜歡直接往床上一撲。”,藏在床上洗得發白的褥子下,在床上躺了一下打了個滾,感覺確實硬邦邦地容易發覺。

  “時候不早了,得趕緊趕回去了!”估摸著自己出來得半個鍾以上了,吉爾伯特想到家裏還有四個吃幹飯的在……不對,是還有倆病號需要照顧。連忙急匆匆地往家趕去。

  臨走前,無意瞥到了門旁邊的碗櫥櫃,“嗯……我都特意趕過來告訴他這麽重要的消息,拿點報酬也是應該的啊!唔姆。”想到這,吉爾伯特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眼閉著的房門,腳下卻快步上前,幾下就把藏在櫃櫥最深處的橄欖油罐拿出來。

  寶貝似的掃了掃罐子上微不可見的浮灰,“抱歉啦,我爸爸媽媽身子弱,正好需要營養品補補。我知道這橄欖油十分珍貴,先借我用用,回頭再給你錢。尤戈爾這麽好心,一定不會怪我的!”將這個來之不易的兄弟的油罐裝在身側挎包裏,想了想,因為怕油灑了還是捧在手裏合適些。

  吉爾伯特輕輕掩上房門,接著便抓緊時間回家,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路過尤戈爾房子旁邊的菜園時,草叢中一朵沐浴在緋紅月光下,明顯高出周圍雜草許多的漂亮花朵,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個季節怎麽會開花?我記得白天路過時,園子還……”就在他感到詫異的時候,一隻泛著微弱乳白熒光的,足足有吉爾伯特半個巴掌大的蝴蝶,視他如空氣一樣從其耳旁飄過。嚇了他一跳的同時,還使吉爾伯特的好奇和不解,毫無保留地迅速變成了警惕的信號,刺進他在晚上因困意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

  “靠。”醒悟和恐懼,伴隨著冷汗,從吉爾伯特的皮膚深處,透過毛孔滲入他的氣場。二話不說,抬起還有些許疲憊的雙腿,撒丫似的從木屋另一側往家衝去。

  “風暴之主在上,保佑我千萬別死啊!”大口喘著粗氣,原本捧在手裏的陶罐,已被他匆忙中粗暴地塞進布包。

  好在今天,他的運氣應該還算不錯。百米衝刺爬上了沙坡,連呼帶喘地衝進了那片稀疏的樹林。吉爾伯特隻覺自己的肺部火燒一樣痛苦,每吸一口空氣都痛得他雙腿抽搐,不住地有嘔吐感湧上來,心跳聲更是如同擂鼓一般響在耳旁。

  終於,體力再也撐不住的吉爾伯特,背靠在一顆鬆樹麵向大海的一側,努力平複著已經混亂起來的呼吸。雙眼卻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緊緊盯著重重樹影後,早已看不見的艾可海灘入口。

  休息了好一會兒,在緊張中確認確實沒有可怕的非凡事件發生在自己身上後,後怕的同時卻又十分慶幸。以防萬一,吉爾伯特加快回家的步伐,隻求早點擺脫這個可怕的噩夢。

  一路上,平日裏感覺十分生動有趣的鳥鳴蟲鳴聲,卻因他心驚膽戰的緣故,屢屢嚇得他向前小跑一段距離後,躲在某個掩體後就一動不敢動。等心情稍微平複,恢複了些許勇氣後,才敢再次向前咬牙前進。

  就這麽一路磨磨蹭蹭,等到月懸中天之時,才無比辛苦地又回到那間破舊木屋處。不過,那個以往總是讓他頭皮發麻的地方,如今看起來卻是無比的可愛親切。

  “總算熬過去了!還差最後一段路就能回家了。堅持住!”在心中默默打氣。吉爾伯特緊繃一路的精神,總算有了休息一下的機會。

  然而事情總是在你自以為十拿九穩之時,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次也是如此。

  待吉爾伯特走到距離廢屋不到五十米時,仿佛事先等著他一樣,十分突兀地,兩個躺在地上的套著白袍子的家夥,不知是死是活,就這麽從無到有,“浮現”在快步走來的少年眼前。並理所當然地,引起他的注意和警惕。

  “!”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個家夥嚇得一哆嗦。吉爾伯特趕緊停下腳步,果斷轉過身去,向遠處一顆粗大的樹木跑過去並藏好,隻敢隔半天才稍稍露頭,掃一眼在他眼皮底下發生非凡事件的破屋門口。

  “我真是服了!怎麽還有這麽衰的事情啊!出門沒照鏡子嗎我這是?!!”一邊在心中,山洪傾泄般抱怨吐槽。吉爾伯特卻也沒有好的點子,來處理這明顯不正常的詭異事件。

  對一個普通人,尤其是一個孩子來說,也許除了向神明或奇跡禱告,別的也沒啥能做的了吧。

  在吉爾伯特第四次露頭去觀察時,隻見房門口,一個高高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跟喝醉酒似的,從房門前緩緩爬起。他站起來後四處望了兩眼,接著好像從身側地上撿起來什麽東西,雙手捧到臉前,沒了聲息。

  “那個人……究竟在幹嘛呢?”目睹了一係列意義不明的行為,吉爾伯特不由得產生了點點疑惑。但隨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裏,那個醒來的家夥都賴在那不走,這真是讓他犯了難。

  畢竟,要想回家,就必須從廢棄木屋轉路走小路才行。

  想到在家中焦急等待自己的家人,“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快點回家了!”吉爾伯特下定決心,決定賭一賭今夜還算強勁的運氣。

  不過,事情做起來總是比空想要困難。望著情況不明的那兩個人,吉爾伯特盡量貼著道內側的灌木叢,打算瞞著二人從一旁繞過去。

  就在他來到十字路口處時,距離那站起來半天,狀態未知的高個青年已不足五十米。然而,透過樹下還算茂密的灌木叢,吉爾伯特感覺很有希望不驚動對方,悄悄溜過去。

  就在這時,他眼中陸續觀察的目標,行為發生了變化。隻見原本盯著掌心一直看的身影,毫無征兆地,抬頭四處巡視起來。

  “不會被發現了吧?”理所當然的產生這個想法,不過隨即便被少年否認。“不,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畢竟那家夥隻是抬頭瞅來瞅去,又不是隻往我這邊看。”

  “咕嘟”咽了口已所剩無幾的唾液,吉爾伯特決定冒一冒險。借著這片茂密的樹叢,不驚動對方悄悄過去。相信憑他小孩子的體型,這應該不算難事。

  “哢擦。”響亮無比的樹枝折斷聲,穿過絕對不算厚實的屏障,以空氣為載體,傳入原本是拉比醫生的男子的耳中。空洞的目光,隨著生澀扭動嘎吱直響的脖頸,徑直望向聲音的源頭。

  “……”吉爾伯特心中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頗有種老天爺在玩兒自己的感覺。

  “這也太!巧!了!吧!換誰誰能受得了啊!就算一手好牌,也絕!對!會被打個稀爛啊這坑爹玩意!Shakeit!”腦海中理智已然崩毀,腳下卻一陣風似地跑了起來,做著最後的掙紮。

  在吉爾伯特身後,目光呆滯的拉比緊追不舍,一邊追一邊將手伸到褲兜裏,掏出一個鑲有剔透玲瓏的明麗綠色寶石的、帶有不對稱藤蔓花紋的銀懷表。輕巧地對著不遠處的身影,掀起了懷表的蓋子。

  突然,一點冒著火焰的大塊岩石,不知從何處飛落到吉爾伯特麵前不遠處,直接將周圍的草地全部引燃,沒一會就形成一片堵住他的路的火海。

  望著眼前的火海,吉爾伯特愣了下,“切!”來不及思考緣由究竟如何,隻想盡快擺脫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的追逐。他左右掃了眼周遭環境,決定冒點險向小路左邊的密林穿去。

  不過就在他猶豫考慮的時候,追捕獵物的獵人已悄然接近。猛地,吉爾伯特感覺一股莫名的壓力湧上胸口,讓他四肢乏力,沒走幾步就跪倒在道路中央,渾身汗水止不住地冒出。

  冷漠地接近眼前的小家夥,直到用影子罩住他為止才停下腳步。察覺到有人來到身旁,因疲勞和敵人的影響而渾身無力的吉爾伯特,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睜開浸了汗水後微微疼痛的雙眼。

  映入他眼前的,是一把距離他的腦袋不足五公分的劍尖,和一條不住顫抖著的手臂,“唔!呃呃……”喉嚨中發出陣陣時斷時續的低吼,吉爾伯特眼中,沐浴在緋紅月光下穿著長袍的身影,仿佛是在跟某種不知名的存在對抗一般,不斷掙紮著。

  “……快…跑!”完全走音的尖聲催促,從拉比醫生口中傳出。為了保護這少年,他再也無暇他顧,一掌拍向自己的腦袋。然後一邊胡亂嚎叫,一邊用手中的劍衝一旁的樹木用力砍去。

  伴隨著的,是一股灰黑色的煙從他身上分離,化作一條不知何種生物的、長著蹄和鱗片的腿,掉在醫生身後的空地上,不住抽搐踢動著。

  一連串的變故,看得吉爾伯特大腦一片空白,隻剩各種毫無意義的為什麽,和雜七雜八的、多到爆表的負麵情緒。

  就在他隨時可能因所見所聞“壞掉”的時候,“檢測到宿主生命受到威脅,自動駕駛模式應急啟動中……啟動完畢。”一陣帶給人偏中性感的稍顯磁性的聲音,帶著安撫穩定精神的感覺,從心裏傳進吉爾伯特的意識。

  “誰在和我說話?”少年一嘚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環顧四周大聲地質問道。

  隻見數十片隨機幾何圖形,像掉色的不規則七巧板拚圖一樣,以扭曲的、從上至下麵積逐步遞減的方式排列,悄無聲息地,憑空出現在正麵它的人眼中。圖形所在之處,仿佛抹去了“色彩”這一概念,帶給人們十分明顯的違和感和異常感。

  然而那中性聲音還在繼續,“檢查船票(3/5),通過。檢測收集範圍內‘能量源’,滿足最低能量標準,通過。”吉爾伯特沒有注意到,那條異形的腿,竟隨著這聲音不留痕跡地被“抹除”!

  “定製航線,目的地危險程度默認設定為最下級難度。”

  很快,吉爾伯特就發現了聲音的來源——竟然來自自己的內心!也有可能是直接從這未知的“圖形”發出,直接傳進自己的腦袋?

  沒有給他更多思考的時間,“……檢測到靈界入口,搜尋最近的‘渡口’……搜索完畢——卡爾梅隆暗河第7支流下遊十七區三號渡口。”

  話音未落,異常再現。隻見吉爾伯特在紅月映照下的影子,突然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拉地細長無比,宛若一根曲線。並直接連通到圖形下方,一個由黑影構成的下水道井蓋般大小的圓形內,黑影純淨到完全看不見被覆蓋的地麵。一股強勁的吸力從“圖形”傳過來,將吉爾伯特無法抵抗地吸了過去。

  當吉爾伯特的右手,無法控製地觸碰到那個圖形時,竟直接點出陣陣波紋並伸了進去。

  “亞特蘭蒂斯,躍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