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唯我新學耳
作者:未風塵      更新:2022-06-18 23:14      字數:2263
  有明一書曰《開工天物》,其間有載:未見火形,而用火神,此世間大奇事也!

  這裏麵說的便是天然氣。

  在西川,也就是後世的四川以西,天然氣並不罕見,多用來煮鹽。

  可與其他地方的百姓,尤其是中原、江南等地的諸多百姓而言在,這玩意是陌生的,即便是當朝命官,大概也隻是偶有所聞而已。

  火井,即天然氣井,與許多人而言大概是可以理解的,但……這爆炸的手法著實嚇人,觸目驚心,駭人脊梁。

  一件衣服,憑空爆炸啊!

  這……誰受得了?

  試想,你好好的走在街上,而後……轟,突然爆炸開來,整個人被五馬分屍一般。

  “邪術,此乃邪術也!”

  百官駭然之間,有人癱坐在地,驚恐不已:“寧遠此子,邪術弄人,當斬,當斬啊!”

  跟著,也有一些人望向寧遠,身軀顫顫,也是相當的懼怕。

  若是其他的罪犯犯罪,或多或少可找到證據,若是眼前這等罪犯呢?

  你好好走著,轟隆一聲,炸了,絲毫證據找不到,這……如何不怕啊?

  事關個人性命!

  太可怕!

  “都閉嘴!”

  弘治皇帝看不下去了,幹脆道:“擺駕,回宮。”

  很快,一行人回宮,寧遠也跟著來到了內閣。

  “說罷,那玩意到底是怎麽回事?”弘治皇帝不加掩飾的問。

  事實上……他也是有些懼怕的。

  這玩意……太邪乎了。

  好端端的,一件袍子可以憑空爆炸,那他這個君王……是不是也可以隨時爆炸開來?

  “是一種電!”

  “這種電,看不見,卻大概可以摸得著。”

  “有史書記載:今人梳頭,解著衣,有隨梳解結,有光者,亦有吒聲。”

  寧遠微微道來。

  弘治皇帝、三位閣老聽聞,細細思索,許久後才稍稍安心。

  有些事情,可解釋清楚,大概明白了,自也無需太過懼怕了。

  比如寧遠所說的梳頭、脫衣服等之時發出聲響,這事,他們自也是經曆過的,而今寧遠又如此解釋一番,便也無需懼怕了。

  “這種電,遇到火井,便會炸裂嗎?”

  劉健問出了關鍵點。

  雖然理解了,可這事……仍舊有些邪乎可怕啊!

  “未必會炸,但炸的可能性很大!”寧遠說道。

  平時的天然氣,其實是相對穩定的,因密度比空氣小許多,若無大風,多會被空氣壓著聚集一撮,這個時候,若是遇到明火或是靜電自是會突然燃燒,瞬間抽空四周空氣,也就有了所謂的爆炸。

  “這樣啊……”

  弘治皇帝點頭道:“如此說來,此一番說來,便是那自鳴鍾自己引起了爆炸?”

  道理上,自是如此。

  那自鳴鍾裏麵有發條,自鳴的時候還會撞擊,但凡出現半點火星都會引起爆炸。

  “此事便罷了,告知百官,不得輕易外傳。”

  弘治皇帝嚴肅吩咐。

  這可不是小事。

  百姓們知之甚少,一旦流傳開來,百姓們不懂,便會被傳的神神道道,影響不好。

  “傳旨,後日舉行獻禮大典!”弘治皇帝說道。

  暗自破了,獻禮大典自也就可以正常舉行了。

  也是此間,鴻臚寺。

  鴻臚寺卿賈斌回來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麵,任由諸多使臣請見也閉門不見。

  直至晚些時候,佛郎機使臣利馬來到了房間內。

  “賈大人,敢問此案……破了嗎?”利馬問。

  “破了。”

  賈斌平靜道:“凶手有兩個……”

  還未說完,便被利馬打斷:“其一,無形無色無味,其二便是自鳴鍾?我佛郎機自鳴鍾為凶手?”

  賈斌忙是擺手:“你無需多想,陛下已然下旨,獻禮大典正常舉行。”

  利馬這才稍稍安心。

  自鳴鍾,事關重大,甚至幹係到佛郎機在西海那邊的權益,不得不重視。

  所以,在聽到凶手本就是自鳴鍾的時候,他相當的憤怒,不顧阻攔,立刻闖了進來。

  無他,若自鳴鍾是凶器的話,又如何獻給大明皇帝?

  當下呢,既然大明皇帝沒反對此事,佛郎機這邊倒也就可以安心下來,不必太在意。

  不多時,使臣利馬離開了,昏暗的房間中,本平靜的鴻臚寺卿賈斌身軀卻是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牙關震顫。

  這事太可怕了,要命了。

  更可怕的是……即便要了你的命之後,你也找不到半點證據,死也白死。

  再進一步而言,若那寧遠再動用此法,足可教他賈斌全家十三口徹底滅亡,直接絕後了。

  衣服能爆炸開來,豈不就意味著隻要穿衣服便可能會炸?

  於是,他再三思索後,終於趁著夜色,來到了寧府門外。

  其時,偌大的京城鞭炮齊鳴,煙花燦爛。

  等待通報許久的賈斌微微一愣:“不見?叫老夫滾?這……這位兄弟,老夫當真有急事求見繁昌侯,萬請通勞一番。”

  說著,直接是遞上了一錠銀子。

  於是門子便第二次來到寧遠跟前,且主動將賈斌的銀子拿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寧遠見狀,一陣大笑,隨意擺手道:“銀子你收著便是,叫那狗東西來。”

  不多時,賈斌來到廳堂間,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繁昌侯大人大量,老夫……咱先前多有不對,望請見諒,自此後吾願為寧門走狗。”

  賈斌開門見山。

  慫了!

  不慫不行啊,要命!

  寧遠卻是笑了:“你這夯貨,先前可是與我不對付,如何而今又俯首了?”

  賈斌便有些尷尬,厚著老臉道:“無他,唯我新學昌盛耳,仆不求拜入門下,但為一走狗。”

  寧遠哭笑不得。

  合著這老家夥是被嚇到了。

  卻也可以理解。

  於無知的人而言,他今日的作為,說是神跡也不為過。

  什麽是神?

  一念之間,爾等生死盡在掌控。

  “罷了,萬般恩怨皆為過往,日後你再與我不對付,我便弄些本事,教你仔細看看。”寧遠隨口說道。

  事實上,對於這老雜毛,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說不好聽些,這老貨先前之所以針對他,也無非是圖個聲名而已。

  而今因為一件小事突然老實了,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遵先生!”

  賈斌再度鞠躬,悄然向後退去。

  是夜,除了賈斌外,足有十餘名朝廷大員先後趕來寧府求見,卻都被寧遠給拒絕了。

  轉來翌日,求見的朝堂大員足超三十人,仍舊被寧遠拒絕。

  而後……

  一道聲音自鴻臚寺響起。

  “世間無神跡,唯我新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