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吾必定高中
作者:未風塵      更新:2021-03-22 04:33      字數:2448
  不考了?

  徐經聞言,麵色驟然收斂起來。

  “寧公子,您太過玩笑了。”

  “我徐經自幼讀書,時至今日,至少有二十載。”

  “為的,是什麽呢?便是此番的春闈啊!”

  “春闈中了貢士,而後是殿試,若能考中進士,便可入朝為官,為國為民為社稷謀福祉啊!”

  “怎地,隻許你寧遠從商掙銀子,還不許我徐經科舉了?哼!”

  說罷,憤然擺手,滿是不屑。

  酒桌之上的氣氛,也隨之僵了起來。

  唐寅沒想到寧公子突然之間跟徐經吵了起來,正要從中調解,卻是被寧遠打斷了。

  寧遠微微皺眉,沉聲道:“徐經,你理應知道,此番那程敏政乃是考官,而具本公子所知,你與那程敏成走的極近!”

  徐經卻是橫著臉,滿不在意:“那又如何,我與程大人先前確實走的近,可自消息出來,他當了考官,我便沒有拜會過。”

  寧遠有些驚疑不定,平靜的看著徐經。

  過了許久,他,終究是忍了下去。

  這事,倒是不好戳穿。

  總不能說我知道你徐經馬上要完蛋了,提前告知你吧?

  還有便是,既然徐經都這般言之鑿鑿的說了,回頭看來,無論此番春闈如何,與唐寅的關係也就不大了。

  除非屆時當真出事,徐經口說再度泄題給唐寅,若不然朝廷也不好找唐寅麻煩。

  至於徐經自己,他是本著好心,一番警示,聽從與否,那便是徐經自己的事了。

  唐寅見狀,悄然鬆了口氣,笑道:“公子,寒窗苦讀二十載,隻為今番中狀元啊。”

  “知道。”

  寧遠平靜的喝酒。

  科舉對讀書人的重要性,他當然清楚。

  金榜題名時,人生四大喜之最,關乎著一個人一輩子的命運走向。

  與後世考公-務-員有些類似,卻難了成百上千倍。

  因為大明所有的莘莘學子,都在考“朝廷”這一所“學校”。

  而錄取人數,三年一次考試之中,也才取三百人左右而已。

  這錄取率,已然低到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

  故而,能參加此番的會試,與諸多學子而言,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大事,確實不能輕易錯過。

  可話說回來,放棄一次科考,相比於後世一輩子的渾渾噩噩,再也不得科舉,哪個,更重要?

  對於徐經的遭遇,寧遠一清二楚。

  不過此一刻,他卻沒有再多言的意思。

  過了一會,徐經衝著唐寅見禮:“唐兄,話不多說,祝願唐兄此番高中吧,弟,去也!”

  唐寅起身相送。

  再回來之時,身邊,多了一人。

  王守仁。

  “學生見過恩師。”王守仁緩緩見禮。

  原本有些不爽的寧遠,當即笑了出來:“呀,伯安來了,來來來,快坐!”

  對於王守仁,寧遠是十分滿意的。

  尤其是二人的感情,有些類似於亦師亦友。

  而稀裏糊塗的多了這麽一位牛叉哄哄的弟子,他寧遠,驕傲啊。

  若未來這弟子再封侯拜相,成了聖人,他這個當師傅的,豈不也跟著牛上天了?

  哪裏還需要現在謹小慎微啊!

  待得王守仁落座,寧遠盡力擺起幾分架子,笑道:“伯安於此番春闈,準備的如何了?”

  王守仁想了想,道:“前番科舉,子弟名落孫山。”

  “那時弟子曾與家父言過,諸多學子以不登第懊惱,弟子,以不登第懊惱為恥!”

  嘶!

  寧遠深深點頭。

  看看,這境界,這胸懷,何其的寬廣?

  別人考不中懊惱不已,到了大聖人這裏,卻以懊惱為恥辱。

  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沒考中罷了,算個屁啊?

  這胸襟,是何等的博大?

  “嗯,不錯不錯!”

  寧遠不住點頭,旋即語重心長:“伯安呐,雖說你學問不淺,可此番春闈,非你之長處,當……慎重對待啊。”

  這大聖人,哪點都好,唯獨就是有時,太過執拗了。

  說白了就是一根筋,不夠圓滑。

  對此,他略有擔心。

  這若是進了考場,麵對考題,再不知變通,此番,怕是考不好了。

  隻不過……自從悟道之後,王守仁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越發內斂深沉了。

  想來……此番春闈,問題應該不大吧?

  自然,春闈算不得什麽,真正重要的是後麵的殿試。

  殿試考的是策略,就是皇帝陛下向諸多考生詢問國家大事。

  而這,才是王守仁擅長的。

  時光恍然,來到了二月初九。

  春闈,來了!

  諸多考生皆是懷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帶足了幹糧,趕赴貢院,準備此番的會試。

  人山人海之間,場麵,一片火熱。

  決定著無數人命運的時刻,到了!

  對此,寧遠倒是滿不在意。

  因為這件事,與他的幹係並不大。

  這諸多學子考的好了,壞了,也不耽誤他寧遠多賺一分錢銀子。

  唯獨與他有關係的便是王守仁、唐寅。

  這二人俱是少見的天才,考中問題不大,無非就是具體名次罷了。

  一直過了六日,會試完畢。

  貢院外麵擠滿了人,摩肩接踵,一個個皆是期待不已。

  可當大門打開,一些個考生走出之時,一眾人的熱情,瞬間被打得退了下去。

  隻見這諸多考生,皆是神色萎靡,如喪考妣一般,半點精氣神沒有。

  “這……怎麽回事啊?”

  眾人狐疑不已,關切的詢問。

  走在前麵的一名考生無力的搖了搖頭:“此番的考題,太難了。”

  “是啊,完全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別提了,我更慘,押題都押錯了。”

  一個個考生訴苦不已,有的已是潸然淚下了。

  此番考不中,便要再等三年。

  這三年又三年,何時才能入朝為官啊。

  人群後方,寧遠見了,笑而搖頭。

  八股文這玩意,難度相當大,規矩繁瑣,起股、承股等,都要按照格式來。

  字數上,一個不能多,一個不能少,還講究韻律。

  本身難也就罷了,此番題目再難點、偏點、怪點,可想而知,於諸多學子而言,那簡直就是噩夢一般。

  不多時,王守仁、唐寅、徐經三人並肩而來。

  寧遠隨口道:“考的怎樣?”

  語氣,很平淡,就仿佛麵對後世一個小測試一樣。

  王守仁輕輕一笑,道:“尚好。”

  唐寅也點頭:“勉強湊合。”

  二人皆是十分的謙虛。

  這也是讀書人,乃至於中-華綿延數千年的傳統。

  可就在此時,旁邊的徐經當即仰起頭,倨傲的瞥了寧遠一眼,哼聲開口。

  “區區會試,不算什麽,此番,吾必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