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淩：“……”

  顧元元這簡單粗暴的說法，讓沈正淩也驚了一下。

  獎金當然是要給的。

  但是，年禮也得發啊。

  不然說出去，底下的人給東家辛辛苦苦幹了一年活，過年的時候卻空手回去，豈不是摳門小氣？

  說到底，也是顧元元兩世為人，受到前世的一些風俗影響，以至於忽略了如今的情況。

  前世，隨著生活節奏越來越快，過年是越來越沒有年味了。

  別說過年的時候，單位發年貨改用獎金代替，很多百姓家裏拜年，也都流行直接給紅包，美其名曰：更實惠！

  主家收了紅包，可以想買什麽就買什麽，還能留下補貼家用，充作開支，可不就是實惠方便！

  隻是，實惠方便是實惠方便了，人情味和年味，卻也跟著一減再減。

  所以顧元元並沒有意識到她這話的漏洞，沈正淩卻是意識到了。

  他默了默，說道：“獎金也是要給的，但是年貨也要發。”

  “大家辛辛苦苦給貨運部幹了幾個月的活，過年的時候，發點年貨，大家心裏也高興。”

  沈正淩說到這裏，怕顧元元還沒理解其中的深意，索性說得更直白些，道：“發獎金，銅板放在口袋裏，再多別人也看不到。”

  “在外麵幹了一年活，年底放假，空手回家容易讓人說閑話。”

  “發點年貨讓大家提回去就不一樣了，不用多好的東西，但是過年時有東西往家裏拎，大家心裏就是高興的，也有麵子。”

  顧元元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哦哦哦，原來是這麽回事，我知道了。”

  她一瞬間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就是個體麵問題。

  就好比發一千塊錢獎金裝在口袋裏，還不如買兩百塊錢東西讓人提回家，看著更體麵。

  顧元元忙道：“夫君說得對，是該發年貨。”

  她問沈正淩：“別人家年貨是怎麽發的？”

  換了前世，年貨五花八門，水果飲料，鹵味臘味，米油生鮮，總之，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

  但是到了這個時代，顧元元就兩眼一抹黑了。

  一來，是因為如今的物質生活，遠遠沒有現世豐富，二來，也確實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忌諱。

  別人家的年貨怎麽發的，沈正淩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以前，沈長興在鎮上給人當賬戶先生的時候，每年過年，都會提一刀肉，一塊布，一包糕點，一包幹果蜜餞回去。

  聽了沈正淩說的這些，顧元元想了想，提議道：“布就不要了，過年嘛，我們給大家發點吃的東西回去，也省得大家拿了獎金舍不得買。”

  沈正淩：“好，都聽娘子的。”

  兩人商議一番，最後定下一刀肉，一條魚，一包幹果蜜餞，一包糕點，二斤白米，二斤白麵的員工年貨福利。

  看起來東西多，算下來也不過是一百多文錢。

  果然是發獎金不如發年貨看著好看。

  沈正淩對顧元元道：“貨運部最近特別忙，這些年貨還要麻煩娘子去幫我采購。”

  顧元元道：“不麻煩。”

  反正她也是要出門逛街的，把東西挑好，讓人送到店裏來就是。

  貨運部如今規模不小。

  四個分部，加上六合縣城這邊幹活的人，再加上初一到初五一起，固定幹活的就有二十多個。

  顧元元趕在小年這天，把年貨全都買好，讓各個分部的人把東西帶回去，縣城這邊幹活的人，就直接發了年貨，讓他們提回去。

  眾人收到東西，全都喜氣洋洋。

  家裏也過了小年。

  不過因為貨運部的生意很忙，小年當天，沈正淩也隻是急匆匆扒了幾筷子飯，就回貨運部加班。

  火鍋店的生意也一樣好到爆，沈寶兒中午就沒趕回來吃飯，晚上也是匆匆趕回來跟家裏團聚過小年，平時，都直接在火鍋店吃完晚飯才回來。

  沈正則小豆丁十二月十六書院放假就回來了。

  親眼見沈正淩和沈寶兒兩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停不下來，連飯都來不及吃，才對做生意辛苦這個說法，有了切實感觸。

  以前對於辛苦的說法，他其實有些不以為然。

  在沈正則看來，不管是火鍋店也好，還是貨運部也好，都是請人幹活的。

  大哥和姐姐自己當老板，指揮別人幹活就好了，再辛苦還能辛苦到哪裏去？

  可是如今，卻有了不一樣的體會。

  他看著一大桌子幾乎沒怎麽動過的菜，對顧元元感歎：“大哥和姐姐，真是太辛苦了。”

  “以前，大哥有時間吃飯的時候，我們家裏的菜，從來沒多過好嗎？”

  沈正淩的胃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都能包圓。

  顧元元說：“不管做什麽，各行各業，想認真做好，就沒有不辛苦。”

  “做生意如此，讀書也是如此。”

  人生在世，哪有不辛苦的？不過就是怎麽個辛苦法而已。

  沈正則小豆丁在讀書上頗有些天賦，加之如今的課業並不算繁重，所以，聽見顧元元這麽說，還有空回了句嘴，說：“我覺得做生意比讀書更辛苦哦。”

  顧元元：“沒事，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大嫂你這麽會說，你怎麽不去吃苦中苦呢？

  顧元元：“因為我沒想過成為人上人，就想混吃等死。”

  沈正則：“……”

  他一不小心，居然把心裏的想法問出來了。

  小年過後沒兩天，貨運部就該關門歇業了。

  早在十五那天，他們貨運部就把放假的通告貼出去，所有托動的貨物，收貨日期截止到十二月二十五上午為止。

  沈正淩在縣裏的酒樓訂了三桌，下午把店裏最後一車貨送出去，各個分部的人正好一起過來縣裏，貨運部的人提早吃個團年飯。

  飯桌上，沈正淩通知大家明天開始放假，來年初六開張，又把給大家的獎金發放下去。

  大家前兩天剛收了年貨，今天又收到獎金，心裏別提多高興。

  就連給貨運部做飯的大嬸都有份，可把大家高興壞了。

  特別是趙寡婦，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真是沒想到，在貨運部幹活賺錢，還有這種好處！

  這幾個月下來，他們家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直是越來越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