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生日宴已然到了開場舞的時間。

  按照慣例，開場首支舞，將由宴會的女主角邀請男士完成。

  “茵茵，程少已經準備好了呢。”王湘湘在賀望茵身邊小聲攛掇，“聽說他為了準備今晚上的首支舞，提前一個月就訂了禮服，今天在家打扮了大半天才趕來。”

  賀望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程少的行程，湘湘倒是知道得比我還清楚。”

  “這……”王湘湘一時語塞，分不清賀望茵到底是在譏諷還是開玩笑。

  不過賀望茵很快就溫言細語笑道，“也多虧有湘湘成日裏幫我盯著他，要不然百華那麽優秀，我真怕他會被其他女人搶了去。”

  王湘湘鬆了一口氣，立刻馬不停蹄地挑撥，“話說上次，我好像聽說……有別的女人約他呢。”

  “誰？”賀望茵似乎警惕起來。

  賀望茵喜歡程百華，喜歡到發癡，孟城豪門圈無人不知。

  兩人雖然已經是公認的一對，但賀望茵的善妒和小心眼，也是公認的。

  往常隻要聽到說有女人和他稍有親近，就要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狗血戲碼。

  王湘湘深諳此道，吞吞吐吐，“隻是傳言而已，不一定是真的……我隻是聽說，好像是……前幾天孫小姐約他私下見麵……”

  前世的時候，王湘湘並沒有說這樣的話，因為那時候，賀望茵已經因為那塊石頭把孫思汶罵到離場。

  而這一世，賀望茵非但沒有和孫思汶鬧翻，還鞏固了友誼，王湘湘怎麽忍得下這口氣？以她的尿性，一定要見縫插針地在兩人之間，再劈一道裂痕才肯罷休。

  然而，她並沒有等來賀望茵預想中的怒火。

  因為，程百華出現了。

  正如王湘湘所言，今晚的程百華一身手工定製西裝，風度翩翩，俊逸非凡。此刻，他就站在不遠處，帶著微笑，目光深邃而專注地望著賀望茵。

  那張深情款款的臉，漸漸和前世大雨中，那張刻薄陰冷的麵孔重合在了一起……連同他說過的那些絕情的話語，一起響在她的眼前……

  【你的萌萌，是你和外麵野男人生的野種！】

  【你這樣不貞不孝的女人，我看著都覺得惡心！】

  ……

  賀望茵的手指，不知不覺掐住了細長的高腳杯。

  程百華……

  程百華！

  心裏越是恨，眼裏的喜悅卻似越濃。賀望茵知道，如果不能偽裝出這樣的外殼，她就無法掩蓋住內心撕裂的痛感和濃濃的複仇之欲。

  她撇下王湘湘，快步上前，嬌聲道，“百華哥哥，你來了。”

  程百華身穿深藍色正裝，從頭發絲到鞋尖，都修飾得完美無缺。

  他帶著寵溺的神色，對賀望茵伸出手，“茵茵，我的公主，今晚，能邀請你跳第一支舞嗎？”

  “我……”賀望茵正要回應，腳下卻“不慎”崴了一下，“啊！”

  手裏的紅酒杯一偏，大半杯鮮紅的酒液潑了出去，不偏不倚，澆了程百華一身。雪白的襯衣領口到藍色的西服胸前，頓時深濕了一大片。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全場詭異的安靜了下來，也讓程百華的臉控製不住的變了色。

  為了這場宴會，他邀了意大利的設計師手工定製了這套西裝，沒想到剛剛登場，就被賀望茵的紅酒毀到報廢。

  “我、百華哥哥……”賀望茵一副嚇壞了的模樣，濕漉漉的眼睛裏閃著慌亂無措，紅唇也咬了起來，眼尾微垂，格外惹人憐愛，“我、我錯了……我給哥哥賠……”

  看著眼前我見猶憐的女孩，程百華隻能把滿腔的怒氣忍了下來，反倒不得不露出一個寬慰的笑，“沒事的茵茵，我先去換一身，等等我，我就來。”

  然而，程百華剛一走，孫思汶就皺著眉頭建議，“茵茵，開場舞的時間是定好的，為了他一個人讓所有人等，不太好吧。不如，你重新挑個舞伴？”

  “那怎麽可能？程少是茵茵的男朋友，你慫恿茵茵另挑舞伴，是不是存了什麽心思？”王湘湘視孫思汶為眼中釘，不折不撓地借機挑撥，“茵茵，你別聽她的，等一等程少吧……”

  賀望茵沒說話，隻是望向會場的一個方向。

  王湘湘順眼看過去，隻見錢老先生端坐在輪椅上，擰眉看著這邊，眼神中似有不快。王湘湘向來怕這位不怒而威的老人，一時間也不敢吭聲了。

  賀望茵微微咬唇，“外公最很看中守時守規。思汶說得對，不能讓全場人等他一個人，百華哥哥一向大度懂禮，一定不會生我氣的。我，重新挑舞伴吧！”

  她放出這句話，現場的年輕男士頓時都蠢蠢欲動。

  賀望茵是豪門圈出了名的美人，年輕的豪門公子哥們，誰沒曾想過要和賀家聯姻？

  隻是這位美人從前腦子有點軸，隻認準了程百華一顆樹，對偌大的森林視而不見。

  現如今她要重新找顆樹上吊，男人們難免都想要毛遂自薦。

  頓時，數位男士都一同邁開步，準備發起進攻。

  然而賀望茵卻對眾多殷勤的目光視若無睹，她撇開圍繞在身邊的男人，一步步朝宴會的角落走去。

  來到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前，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這位先生，能邀請您跳首支舞嗎？”

  男人纖長的睫毛緩緩抬起，冰冷的眸子中掠過些許訝異，轉瞬又悄然無息嵌入檀黑的瞳孔中。

  “是我的榮幸。”他語氣裏帶著涼涼的慵懶，轉而握住了賀望茵纖弱微涼的指尖。

  滿場寂靜，滿場吸氣。

  賀家大小姐，在二十歲的生日宴上，突然劍走偏鋒，邀請了一位無名無姓的男士跳首支舞！

  那名男士，容顏俊美，闊肩蜂腰，論外貌論氣質，毫不輸給賀大小姐的白月光程百華，甚至遠甚一籌。

  可是，誰知道他是誰？

  在場的都是孟城的權貴，卻無一人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所以幾乎可以肯定，這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難道說，多年前的那一幕又要上演？無名無姓的白丁小子，將要娶走富可敵國的千金美人？

  在場人心中，紛紛盤桓著數不清的小問號。

  王湘湘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貿然上前勸阻。

  孫思汶等一眾千金，在看清那名男子的樣貌之後，紛紛露出讚許的神色，程百華那樣的歪脖子樹，也隻有賀望茵眼神不好的時候，才會視若珍寶。

  現在的這名男子，哪怕身份低微，隻仗著那張臉，那身氣度，也甩了程百華一百條街。

  ……

  不管現場眾人到底各懷了什麽心思。

  賀望茵平靜的外表下，都湧動著難以言喻地心緒。

  ……

  慕衡遙，今生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