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誰呀，”祝江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胖子，長相沒什麽特別的，一雙手特別白，又細又長，跟個娘們的手一樣，因為長期做舊，接觸各種藥手，手上的皮膚泛青。

  孫大海也覺得尷尬，收了祝江老媽的錢，賣了她一支紫玉釵，現在還抱在懷裏，準備過來換人，這樣一來，豈不是說人家龍爺押人不還，給他扣個帽子嗎？

  行業裏這個等級的人物，他要是給扣個這樣的帽子，那就是得罪人，孫大海不聲不息地把東西藏在身後，暗自歎了口氣，回頭把錢退了，把玉收回來才行。

  古人說黃銀紫玉，王者不藏金玉，則黃銀紫玉光見深山，可見紫玉難求了且古人對紫玉的追捧程度了，黃金有價玉無價，他才想著用這塊紫玉來順秦海一個人情。

  現在送不出去，錢也賺不了，東西保住，一切還原，倒也不錯，孫大海輕咳了一聲：“祝江，你別給臉不要臉，這是你舅舅的房客，受你舅舅委托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就他？”祝江冷笑道：“一個毛頭小子能幫什麽忙，龍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放我一馬吧，求您了。”

  秦海真想一口口水啐他臉上，對自已橫眉冷對的，對龍爺這巴結求饒的樣，德性！

  龍爺手一揮，保鏢讓他倆坐下了，還給端了茶，秦海有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感覺，索性一言不發，就當來看戲了。

  “是，我一個剛下山的小子能懂什麽，不知深淺跑過來的。”秦海嘴巴一咧就笑了：“三哥，我們就當看熱鬧了唄。”

  孫大海這才看出來了，這秦海義氣歸義氣，也是看人的，祝江狗眼看人低，秦海也是有脾氣的人，這就馬上撒手不管，行，愛恨分明，他喜歡。

  “看來是有誤會了。”龍爺說道：“我最近打了眼，收了一塊高仿玉，祝江，你實話實話，那塊玉是你做的嗎？”

  祝江苦著臉，重重地點頭！

  孫大海表示不信，能讓龍爺打眼的人不多，肯定沒有他祝江！

  這也是為什麽在聽到秦海說祝江厲害，他會臉色發白的原因了，古董鑒定方麵，模糊的點不多，絕大部分時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像龍爺這樣的等級豈是祝江可以瞞天過海的？

  砰，龍爺將一塊玉放在桌上：“你說這是你做出來的，你說說，你是怎麽做的？”

  兩人一看，這塊玉上是明顯的雞骨白！

  長期埋在土中的玉，會在表麵形成一種白色的氧化物，是鑒定器物時的必備要素，這層氧化物就被稱為雞骨白，這是由於火燒、埋於土中日深年久所造成的腐蝕而成。

  因此，有人將新玉以火燒之，遂成雞骨白色，俗稱偽石灰古，這種方法製成的玉，雖然顏色相似，但是上麵常有火裂紋，而真正的古玉是沒有裂紋的。

  這一塊上麵沒有裂紋，這就神了！

  孫大海湊到秦海跟前說道：“娘呀，這是真正的高手了，我可不信這祝江有這種本事，能做出這種水平！”

  “這，這真是我做的。”祝江說道：“我把玉放在浸過水的棉花裏，包好了架在火上烤，您也知道，那濕棉花一碰到高溫就會蒸發掉水汽，棉花會變成黑色。”

  龍爺聽了不為所動，秦海抿了口茶，幸災樂禍地說道：“這些行家都知道，你接下來還得給它刷蠟，得快，得均勻。”

  “你少插話。”祝江說道：“我是在向龍爺交代。”

  龍爺詫異地看了一眼秦海，看他坐得四仰八叉，一點不像孫大海那麽拘束，好像這是他自家院子一樣，心想新入行的牛犢子，一點不怵。

  “我是刷了蠟，那刷蠟也得有點技巧，刷得不均勻不行。”祝江說道：“燒出來的黑色是焦黑，就需要一碗涼水，一碗涼水澆上去，等到慢慢冷卻，就出來雞骨白了。”

  “胡說八道！”龍爺雙目瞠然：“比火燒更有效的法子是用用鐵屑攪拌，後用熱醋淬之，再加熱，埋在地下，數月取出，呈現出桂皮紋。或是用電焊、微波爐等器具來烘烤作偽，這種成本更低，你沒用這種法子，以你說的法子，上麵肯定會留下裂紋，這一塊卻沒有！”

  孫大海連連點頭，祝江說的法子和成品不相符，隻有一個解釋——這塊玉就不是他做出來的，他沒這個本事。

  祝江打著寒蟬，還是死咬著不放，秦海噗嗤笑了，孫大海都驚了：“你笑什麽？”

  “我剛進城沒有多久，見過的人雖然不多，但像他這種急著把自已扔牢裏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秦海咂舌道：“三哥你看，一，他認了自已造假，沒錯吧？二，他認了造假，可這塊不是他的手筆，那這東西怎麽來的，不是偷，就是搶，也不幹淨。”

  祝江一聽，寒毛立了起來：“你想幹嘛？”

  “嘖嘖嘖，這話說得不對，現在不是我要幹嘛，是龍爺要幹嘛，你的生死前途都在龍爺的手裏。”秦海說道：“死到臨頭還不知好歹，準備進棺材吧，不對，把牢底坐穿。”

  秦海說完，樂嗬嗬地喝起茶來，還直說好喝，孫大海咽下口水，都拿不準他的心思了，不管怎麽說，祝江畢竟是他房東的親外甥，他這麽攪渾水，就不怕被房東趕出去嗎？

  “我打了眼，我認，但這這個行當裏能讓我打眼的人不多。”龍爺突然開口了，語氣還是不急不緩：“就憑你的水平，絕不可能！剛才這位小兄弟說得在理，你沒得選。”

  哢擦，龍爺話音一落，那保鏢一掌拍到石桌子上，桌麵上裂縫驟現，茶杯裏的水都要蕩出去了，秦海一看，這保鏢手背上青筋迸現，根根縷縷，清晰可見，這是真正的高手啊。

  這一巴掌幸好是拍在石桌上，要是拍在祝江的腦門上，說能拍死他秦海都相信，孫大海連忙說道：“祝江，你不要犯糊塗，想想你媽，這東西哪來的趕緊交代，龍爺不會為難你。”

  祝江的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