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花開花落

  戴弗看著冒險者們，三隻前爪不停地互相揉動著，骨節發出的響聲像霹靂一樣在天空中回蕩，臉上滿是不屑地冷笑。

  不久之後，呼嘯聲接連想起，戴弗的兩個分身從兩個方向急速返回了戴弗的身上……顯然，這兩個分身沒有找到答案，戴弗沒有說話，臉上神色絲毫沒有變化。

  又等了一會，呼嘯聲再次響起，又有兩個分身急速返回了戴弗本體……滅世大神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一點變化，不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在圓台上輕微地踱著腳步。

  之後等待的時間足足有前兩批分身返回的總時間那麽長，第五個分身從正上方返了回來，戴弗依舊一句話都沒有說。

  第六個分身返回的呼嘯聲剛剛響起卻又再次消失了，似乎……

  又等了數分鍾，呼嘯聲再一次響起，第六個分身呼嘯著撲進了戴弗的主體，紅龍的臉上顯示出了狂風暴雨的神色。

  “哼……什麽狗屁神遊，你們這些卑賤的小爬蟲，這個世界的創世神現在已經被人剁成了七八段，基本上已經完蛋了！你們竟然敢欺騙本大人，說他去神遊，騙得本大人全力搜索平行空間，如果不是本大人最終看穿了你們的醜惡本質，險些被你們騙了！”戴弗指著艾米和沙若的臉，大聲咆哮著！

  大青山一句話都沒有說，伸手把沙若拉到了自己身後：“剛才已經說了，創世神大人‘可能’去平行空間。也就是說，我們並不肯定，而且，我們絲毫沒有阻止您對創世神界進行探索。難道，閣下是擔心我們出更難的題目，因此借題發揮，取消賭約麽？”

  戴弗被最後一句話給咽了回去，氣哼哼地說：“你們這些小爬蟲，本大神絕對不會上你們的當……絕對不會上你們的當，你們繼續吧！”

  大青山、艾米、沙若三個人現在才有機會互相對視了一下，三個人的眼睛裏全是極度的驚訝！創世神被砍成了七八段？在此前，不論是龍神還是火神抑或是從其他渠道獲知的消息，所提供的信息驚人的相似——創世神大人失蹤千年之久，神遊的可能性最大，現在……竟然在創世神界被人砍成了七八段！

  在創世神自己的世界裏，大概也隻有死神和眼前這個戴弗大神的實力才穩超創世神，其他的，包括龍神在內所有神明與創世神大人相比都有相當大的差距，誰有能力把創世神大人傷得如此之重？這樣的消息，如果散布到神界和龍界，怕天下真要大亂了。隻是，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否算完成了龍神派洛特的任務。

  水無痕還沒有明白小傭兵團三個主要幹部在想什麽，連忙拉了拉艾米的衣服：“艾米兄，下麵是第三個題目，請多多費心了。”

  “哦。水兄還是把心放在肚子裏吧，就算要去九幽，我也是全程三陪，陪打陪罵陪處罰……唔，剛才你就應該當機立斷立刻撤退，現在……嘿嘿，被殃及池魚了。”艾米衝著水無痕嘻嘻哈哈，這家夥越是在關鍵的時候，臉上越是沒有正經，水無痕無奈地搖了搖頭。

  艾米接著笑嗬嗬地和戴弗大神說：“其實，我覺得要難倒您，真的是很簡單的事情，我現在隨口就能說出好幾個，都是您回答不出來或者您實現不了的。”

  小紅龍現在已經冷靜下來，身體又恢複到原來大小，靠在拉冬屍體上，小爪子不停地撓著頭：“你們這些小爬蟲就是廢話多，我再數五下，如果你不能說出題目，那麽就視同你自動棄權。結果……你自然很清楚了。一……二……三……”

  艾米還是笑眯眯的，或者說是嬉皮笑臉地看著戴弗大神。繃著臉的戴弗嘴裏沒說什麽，但是現在心底也多少有些服氣這個穿白色勁裝的小東西，作為滅世大神，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殺人、戮神，殺人殺多了，眉目間還都會有一股殺氣，更何且，戴弗是在直接滅神。不管是創世神還是龍神，在戴弗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偏偏這個小東西，似乎骨子裏根本沒有任何一點恐懼。

  等到小紅龍馬上要說五的時候，艾米笑嗬嗬地打斷了小紅龍的進程：“別著急，我現在就說第一個問題，嗯，為了不為難你，我先說一個最簡單的問題，省得你發愁。作為無所不能且獨一無二的大神，你是否能夠做出一塊石頭？”

  做石頭？戴弗一愣，接著張開大嘴哈哈大笑，一抬手，各種各樣的石頭像瀑布一樣從戴弗手心向外流淌，裏麵時不時閃過晶瑩的光澤，這些石頭裏顯然有鑽石、翡翠、藍寶石等名貴的石頭：“我這一抬手中，所有能在創世神界和龍界出現的石頭全部給你造出來了，你要什麽的，你自己去找吧。”

  啪……艾米一拍自己的腦袋：“你看，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要你造的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

  戴弗又是一愣，一隻前爪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另外兩隻前爪猛地向前伸出，接著，剛才流淌到地上的石頭堆飄浮在空中，迅速融合成一塊巨石，並在不斷長大中，最終，這塊巨大的石頭已經超過了整個平台，仿佛天幕一樣壓在冒險者們的腦袋上，戴弗大神的話音嗡嗡地從石頭後麵繞了過來：“這塊石頭足夠大麽？你們這樣的小爬蟲，十萬個加在一起，也沒有這塊石頭重。”

  “嗬嗬……”艾米習慣性摸著自己美得不得了的鼻梁促狹地笑了：“戴弗大人，你還真是一個著急的性子，我還沒有說完呢。”

  這一次，戴弗這麽好脾氣的大神都急了，兩三顆碩大無比的龍頭從巨石的後麵繞到了冒險者的麵前，幾顆大眼珠子咣當咣當翻滾著：“什麽急性子，明明是你大喘氣，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我真的沒說完。”現在艾米的態度到誠懇起來：“我的意思是說，您，能不能造出一塊大的你自己無法舉起來的巨石？”

  什麽？暗精靈們都是一愣，他們和戴弗一樣都愣了片刻，才明白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在已知的世界裏，戴弗理論上處於所有神明的金字塔頂尖位置，創世神還位於他之下。在理論上，創世神能夠舉起或者毀滅所有一切他自己創造的物體。也就是，戴弗應該可以舉起所有一切的物體。

  這個問題在邏輯上就有了問題。

  如果戴弗可以做出這樣一塊巨石，那麽，就意味著它有舉不起來的東西，那麽它不是萬能的。

  如果，戴弗做不出這樣一塊極其之重的巨石，那麽……它有做不出來的東西，它也不是萬能的。

  似乎……麵對這樣的題目，不論回答是還是不是，結果都是一樣——戴弗不是萬能的。

  戴弗那三顆大龍頭剛才還怒氣衝衝，現在六顆大眼珠子一動不動瞪得溜圓，血盆大嘴完全張開都不會合上了，裏麵的哈喇子呱嗒呱嗒往地下掉……一句話都不會說了。

  “嗨……”戴弗揮手散去了巨石，小爪子不停地撓著自己的耳朵，臉上有了一絲頹廢：“算你這小爬蟲厲害，本大神今天有好生之德，就饒了你們，現在都給我滾吧！”

  聽了戴弗這樣的話，艾米雙手同時抱拳舉起：“誠讓，誠讓。不過……”他話鋒一轉，臉上竟然露出了極為難得的靦腆神色：“我其實對您背後插得那根雞毛撣子還有你腳底下的那個蘋果也挺感興趣，我這裏還有一個難題，要不您也挑戰一下？”艾米像一個小狐狸一樣笑得春花燦爛。

  戴弗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原來這小螞蟻根本就不想離開，踏踏實實在這裏惦記著自己這點家底呢。勾勾……戴弗怒極反笑：“行……行……這一界創世神可算出息了，怎麽造出了你這樣的小東西，你說題目吧，本大神在這裏接下了。”

  “嘿嘿……”這一次利益太大了，想想吃了金蘋果的效果，艾米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笑，言語間對戴弗竟然也客氣了很多：“偉大的戴弗大人，我下麵出的這個題目還是挺簡單的，你看，我是一個凡人，我生了兒子，他長大以後，他的能力應該會比我更強大，起碼不會比我差。那……無所不能的您是否能夠創造出一個比您更強大的神明？哦……如果您覺得難度比較大，那創造出一個能力和您一模一樣的神明也算過關。”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艾米把題目說出來後，還是讓戴弗大神再次陷入全身石化中。

  創造一個比戴弗更強大的神明？！還假惺惺地讓一步，再創造出一個能力一模一樣的神明就算過關！這種混蛋題目都是怎麽想出來的？！戴弗簡直鬱悶得要瘋狂！這都是人想出來的題目麽？神明再偉大，也不可能造出比自己更強大的神，而處於戴弗這樣的頂尖位置的大神，連和自己能力一樣的神明也絕對不可能造出！瘋子才能想象出，有兩個滅世大神會發生什麽事情，估計……每一個創世神界維持的時間不會超過一萬年，就被著急練手的滅世大神給毀掉吧。

  戴弗簡直要瘋了，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狠狠地從背後把那根雞毛撣子抽了出來，隨手一投，直接插進了艾米脖子後麵的衣領子裏，接著，又從腳底下揀了一個金蘋果砸進了艾米懷裏。

  艾米現在是眉開眼笑，都合不上嘴了。接到蘋果後，在衣服上使勁擦了擦，咬了一大口，接著吐了出來，反手塞進了站在身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靈寶兒嘴裏。

  靈寶兒小臉立刻笑開了花，薄薄的鼻翼吸了吸，開始小口小口地品嚐起這甜美的金蘋果味道。

  接著艾米把金蘋果又塞到大青山嘴裏，示意他咬一口，大青山自然知道艾米的意思了，也是大大咬了一口，接著又咬下一半遞給了沙若——艾米不用長劍來分蘋果，就是擺明了不準備給水無痕分一杯羹。

  艾米接著又咬了三口，把其中兩塊大的塞給了青洛和暗秋生，最小的一塊塞給了皺著眉毛和鼻子的銅錘，銅錘呸呸往蘋果上吐了好幾口唾沫，然後在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擦幹淨，才一把丟到嘴裏，嚼都沒嚼就下了肚。

  旁邊幾個暗精靈看著銅錘在“洗蘋果”的時候，把蘋果皮都擦到了鎖子甲上，一個個心疼地直吞唾沫。

  這三口五口之後，艾米手裏的蘋果也沒剩下啥了，艾米就像一個小齧齒類動物一樣，哢哢哢……牙齒極快地貼著蘋果核啃了一圈，把剩下的那點果肉包括外麵的蘋果皮全啃了下來，然後大口嚼吧了嚼吧，伸了伸脖子咽了下去。

  眼瞅著艾米似乎連蘋果核都不準備放過，水無痕終於忍不住了，用手背狠狠擦了擦鼻子——順手不露痕跡地把嘴角的唾沫擦幹淨：“艾米兄，我們……似乎之前有個君子協議吧……”

  “哎喲……哎喲……”艾米狠狠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看……你看……我怎麽就把這碴兒給忘得幹幹淨淨的……該死……該死……”

  艾米一邊說，一邊從牙縫子裏掏蘋果……這能掏出個啥？掏了半天，連個蘋果皮都沒有找到，艾米蹲下來準備在傭兵小白板嘴裏找找，靈寶兒乖著呢，本來還是慢慢品嚐著美味，看艾米一蹲下來，一仰脖子，幹淨利落地把最後那一小口白嫩嫩的蘋果肉吞進了肚子，接著向艾米伸出小手：“我還要……”

  利用這機會，小傭兵團係統的所有冒險者在暗精靈冒險者虎視眈眈下，把嘴裏那點希望消滅得一幹二淨。

  “水兄……我對不住你呀……”艾米臉上滿是痛不欲生，當年瑩瑩離開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他臉上有這樣豐富多彩的表情：“你就原諒我吧，你看，原來人家都說，歲數一大就愛忘事，我還從來不相信來著，現在鐵的事實呀……我真的老了……拋下二十就要奔三十的人了……我咋就忘記了這事呢……”

  艾米一邊哭訴，一邊把手裏攥了半天的蘋果核放進了水無痕的手裏：“水兄，要不……這個就給你吧……你這一趟也算看到了金蘋果，還拿回去了種子，說不定，你們能種出幾十棵金蘋果大樹……”艾米順手還拍了拍水無痕顫動地肩膀。

  鬼才相信拿個金蘋果核回去就能種出來金蘋果的……如果就這麽簡單，整個伊甸園怎麽可能就一棵金蘋果……那還不得種的滿地都是？這道理，艾米當然不可能想不明白。

  “哎……”水無痕長歎一聲：“命裏沒有莫強求，我就認了……”一邊說，暗精靈大首領一邊把那個已經被艾米攥得不成模樣的蘋果核放進了自己的結界袋。

  “勾勾……勾勾……”戴弗大神在一邊靠在拉冬的屍體上笑個不停，兩隻前爪抱在胸前，另外一隻前爪撓著自己的臉皮。

  “大神，莫非你看到我們兄弟之間如此情深義重，所以感慨而笑。”艾米馬上追問了一句，他知道，戴弗這笑裏必然有原因。

  “人家都說，大智慧、小聰明，以前我還真沒有見過實際的例子，今天可算見到了。”戴弗意味深長地看著艾米和水無痕，水無痕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你呀……”戴弗抱著肚子快笑死了：“就是小聰明呀……金蘋果哪裏是那麽吃的呀……你知道金蘋果的精華在哪裏麽？你知道當年智慧神是怎麽給這一界的物種分配金蘋果的麽？”

  艾米反應極快，立刻扭頭死死盯著水無痕，後者臉上竟然露出了極為難得的憨厚笑容：“艾米兄，我才多大呀，我怎麽可能了解這些事情呢？不過，據說呀，金蘋果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精華都在蘋果籽裏，還據說呀，當年智慧大神給人類18位祖宗分配金蘋果的時候，一共用了三枚金蘋果，把它們的籽兒搗碎了，熬成湯喝下去。當年精靈的18位祖宗，則一共分了六枚金蘋果。”一邊說，水無痕一邊狠狠勒緊了結界袋口的繩子，鄭重其事地在結界口上加了兩個封印，然後塞進了自己懷裏。

  ……

  這種糗事也能發生？艾米摸著自己的鼻子，在原地足足石化了兩分鍾。

  艾米再次轉過頭麵向戴弗大神笑得春花燦爛：“大神……我這裏還有一道題目哎……不知道您是否有膽子再來挑戰一下呢？”

  “我靠！”泥人還有個土性子，這一次，戴弗實在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也根本無法繼續保持一個神明應有的理智和風度，嘣的一聲，直接跳到艾米麵前，兩隻前爪像一個中年潑婦一樣插在小肥腰上，另外一隻小前爪使勁戳著艾米的額頭：“你以為你是‘非常6＋1’呀？你再這麽玩弄我感情，占本大神便宜，你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