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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靜宣說：“很抱歉，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我已經不太記得了，今天來找你，也是希望您能跟我講講當初發生的事。”

  老警察看著林靜宣，沉默了好久，隨後才意味深長地說：“孩子，當年的事既然已經結束了，你又何必非要想起來，忘了不是更好嗎？”

  林靜宣說：“當年的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拜托你就告訴我吧。”

  “你真的想好了嗎？忘記未必不好。”老警察仍然不確定地再問了他一次。

  林靜宣語氣非常堅定地說：“我已經決定了。”

  老警察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幫一幫你。不過與其我口述給你知道當年的事，我想讓您看看這些照片，或者更有用。”

  老警察說著，將他隨身帶來的文件袋打開了。

  他將裏麵的文件全部抖落出來。

  十幾張照片率先從文件袋裏落了出來。好幾張照片露出冰山一角，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畫麵。

  蘇臻摒住了呼吸。

  他雖然已經從聞亦榮口中得知當年事情的真相，他腦子裏也形成過，林靜謠受害時的模糊畫麵。可當那些照片擺在他麵前，即使是冰山一角，同樣給了他莫大的刺激。

  更不用說林靜宣。他倒吸一口氣，伸手就想去拿照片，但是被老警察擋住了。

  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林靜宣，然後說：“孩子，你別急，讓我一張一張拿給你看。”

  林靜宣的手抖了一下，縮了回去。

  老警察把那些照片攏到身前，挑挑撿撿地，從中拿出幾張照片。往林靜宣麵前一放，說：“這些，是你母親被害後，在現場拍下的照片。”

  照片中沒有林靜謠。

  事發後就有人打了急救電話。雖然醫生趕到時，她已經沒了氣息，但他們還是半人送去了醫院。

  所以這卓越照片裏，隻有噴射狀的一灘血跡，以及用白線畫出來的，屍體倒地的形狀。

  林靜宣一看到那些照片，眼眶就紅了。

  他將照片一張張地往後翻，最後是在醫院裏，林靜謠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神情卻十分安詳。頸側有醫生縫合傷口的線跡。

  然後是被逮捕的犯人的照片。

  林靜宣看到前三張的時候，情緒就開始不受控製地激動起來。

  蘇臻摟住他，不停地搓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讓他冷靜。

  老警察觀察著林靜宣的反應，才小心著措詞，用一種溫和一些的語氣說道：“這三名犯人，是……第一批傷害你母親的人。”

  林靜宣咬著牙，把照片一張一張往後翻。看到後麵幾人的照片時，林靜宣更加激動，直至翻到其中一張，他額頭上，手背上全都爆出一根根青筋。

  他的眼睛像充了血似的紅的。

  “殺人凶手！”

  林靜宣突然就失了控，憤怒地把手中的照片揉作一團，大力地擲向遠方。

  老警察讓蘇臻趕緊安撫林靜宣，他自己去將照片撿了回來，小心將其撫平。

  老警察還記得十幾年前，自己還隻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他在處理完現場趕到醫院後，隻看到一個小男孩，一臉茫然地拉著醫生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問醫生，媽媽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那時的他初為人父不久，正是把孩子捧在心尖疼的階段。看到幼小的聞亦榮無助可憐地模樣，他心裏就軟得一塌糊塗，並發誓一定要嚴懲凶手。

  他把聞亦榮帶回了警察局，問他是否有親戚朋友什麽的，他卻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親戚可以眉頭他。

  他們已經準備把他送去福利院時，在林靜謠的遺物裏找到了一張她和父親的老照片。

  他們幾經輾轉找到了林靜謠的父親，他當天就趕到晴天市。

  那個看著精明能幹的中年男人，在停屍間看到自己女兒的屍體時，哭得像個孩子。

  蘇臻花了很長時間才把林靜宣安撫下來。

  老警察開始說當年的案子。

  抓凶手的過程並不曲折。畢竟當時動靜鬧得很大，還有很多圍觀的群眾。他們很快就鎖定了兩拔人。

  一拔是侵犯林靜謠的，一拔是殺她的凶手。

  第一拔人被抓初期，謊稱是來幫人催債的，在警察的追查下很快就露了餡兒，他們這才坦白說是，知道林靜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又在外麵惹了麻煩，便想趁機占點便宜要點好處。他們反正他們隻是隨便占了個女人便宜，頂多關上一年半載就出來了，根本沒有影響。

  他們在做那些事時，沒想到他們走了沒多久，真正要債的人上了門。

  因為他們的作惡在前，刺激到了林靜謠，讓他誤以為是同一拔人，激烈的反抗之下，才釀成慘劇。

  老警察說：“當年他們三人隻判了三年，可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他們還被關在裏麵。刑期越摞越多，恐怕這輩子都出不來了。”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是在暗示蘇臻和林靜宣，是有人在背地裏做手腳。

  那個人是誰，蘇臻猜，大概是林靜謠的父親。

  “至於另外幾名凶手，殺人者判了死刑，同夥入獄之後也沒再出來過，有的在裏麵死了，有的恐怕也是這輩子都出不來了。”老警察說。

  “哎，真是天意弄人。當初你父親沉迷於賭博，才會連累到你和你媽，隻可惜出事之後，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在你母親的葬禮上，都沒有再出現過。直到現在也沒人再見過他。”

  老警察又說了許多他們當年查案的細節。

  林靜宣聽著老警察講述，才知道他們家如何因他噬賭成性的父親，一步步走向毀滅。其中最可憐的是他的母親。

  她生性倔強，其實隻要向父親低低頭，就能擺脫那些債務，擺脫丈夫，給自己和孩子一個優越的生活條件。但她倔強地獨自抗下所有。

  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那樣一個結局吧。

  如果知道自己的下場，她會不會低下驕傲的頭顱，選擇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呢？

  那樣的話，也許她還在世，也許林靜宣也不會因為那些經曆而變成人格分裂。

  隻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