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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臻得空吃早餐的時候，飯菜都涼了。

  他吃了兩口就被聞亦榮搶走了：“我去給你熱熱。”

  “哦。”蘇臻應了一聲，縮進被窩裏。

  聞亦榮離開臥室。

  蘇臻掀起被子把自己蓋住。

  被窩裏還殘留著他們交融在一起的氣息，蘇臻貪婪地深吸一口，胸口堵得厲害。

  他不知道聞亦榮會在什麽時候真正離開自己，可想到自己現在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後一天，他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

  臥室的門又打開了。

  聞亦榮拉被子：“你先起來去洗漱，我把床單被罩都換了。”

  “哦。”蘇臻悶悶地應了一聲，掀開被子直奔衛生間。

  他沒敢讓聞亦榮看到他的臉。

  他從衛生間內洗漱出來時，床上已經收拾幹淨，臥室的門大開著，食物的香氣傳來。

  蘇臻深吸一口氣，勾起嘴角，笑著來到客廳。

  聞亦榮把飯盛在他麵前，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吃著東西，時不時地幫他夾一點點菜。

  直至蘇臻吃得脖子脹鼓鼓，聞亦榮把碗筷撿在一旁，問他：“你們查到哪一步了？”

  蘇臻一愣，看向聞亦榮。

  聞亦榮說：“你不是在查林靜宣的過去嗎？隻是因為林靜宣不配合，所以你的進展很緩慢。可就在昨天，林靜宣似乎改變主意了。”

  蘇臻不敢直視聞亦榮的眼睛，他低著頭，沒說話。

  聞亦榮挪了挪椅子，坐在蘇臻身邊，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你怎麽不說話？”

  蘇臻抱住聞亦榮，說：“對不起。”

  “傻子。”聞亦榮拍著蘇臻的背，哄著說。“你們這樣查進展很緩慢，而且林靜宣想起什麽，也未必會直接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當年的事，每一件我都知道。”

  “可是……”蘇臻溫吞著，忽然問他，“為什麽突然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沒得選擇了啊。”聞亦榮說，“以前無論眾多再積極，隻要林靜宣不同意，你了解再多真相又有什麽用？可是現在……就連他也背叛了我。他想找回那些記憶，而我存在的價值就不複存在。”

  “說白了，我隻是林靜宣的回憶處理站，他有什麽不承受的統統交給我。現在他主動去找回那些記憶，我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那一天早晚會來的。”

  “我不在乎林靜宣是否能承受那些記憶所帶來的痛苦，我隻是不想讓你受苦。既然你想知道，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蘇臻，你願意聽嗎？”

  蘇臻的私心並不想聽，可他始終理智占據上風，所以說：“想聽。”

  “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聞靜宣牽起蘇臻的手，走向客廳的沙發，隨後還泡了一壺茶。

  他開始回憶往事，一件一件，事無巨細地告訴蘇臻。

  原來，當年他們第三次搬家時，他的父親聞先生確實做起了生意，並且越做越大。

  聞先生很有生意頭腦，把生意越做越大。而林靜謠則在家中主持內務，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專心打扮事業。

  直至有一天，封晴晴找上門來。

  她向林靜謠攤牌，說他和聞先生好上了，希望林靜謠能知難而退，把聞先生讓給他。

  林靜謠千金大小姐出身，從小就跟著最優秀的先生學習，她自有自己的矜持與度量。

  麵對封晴晴的挑釁，她並不在意。她甚至未就此事問過聞先生隻言片語。

  封晴晴見自己的挑釁並沒有引起聞家內亂，於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借口灌醒了聞先生，並和人上了床，沒過多久就告訴聞先生她懷孕了。

  聞先生願意給她錢，隻要她肯打掉這個孩子，並不再糾纏她。

  封晴晴沒有得到想要的承諾，十分憤怒，於是三天現狀的去找林靜謠的麻煩。

  林靜謠不屑與封晴晴分辯什麽，還說隻要聞先生同意，她可以退出。

  她原本是想讓封晴晴知難而退，卻不想封晴晴把這段對話錄了音，並給聞先生聽了。

  聞先生聽後，既覺得對林靜謠愧欠，又覺得林靜謠根本不愛自己。

  自己的丈夫讓外麵的女人懷疑，小三已經殺上門來，她不但沒有護食，反而態度如此冷漠，就好像有他沒他都一樣似的。

  林靜謠那樣說，其實是在給聞先生機會與空間，隻要他能把封晴晴處理幹淨，他們還是能像從前一樣。

  可聞先生在封晴晴的挑拔與誤導下，並未理解到林靜謠的暗示。他為此深受打擊，而這時他誤入歧途，染上了賭博。

  他像所有的賭徒一樣，輸輸贏贏很快就沉迷其中。

  他先是輸光了存款，然後輸掉了公司，輸掉了房子。

  他開始欠債。

  林靜謠要和他離婚，聞先生並不同意。

  債主越來越多，林靜謠不得不帶著聞亦榮搬家，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她還要養孩子，得賺錢。因為居所不穩定，而且時不是有要債找上門來，她輔導孩子的工作根本做不下去，

  她隻好出去做零工。每天巨大的工作量就足以讓她應接不暇，她就更沒閑暇打扮保養自己。

  她纖細的雙手變得粗糙，布滿老繭。漂亮的頭發也幹枯了。即使私奔之後窮途末路之際，她也維持著千金小姐的矜貴，可現在她不止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孩子。那些虛有堅持卑微得可憐。

  她從千金小姐，人人羨慕的老板娘，變成了四處幹苦力的落魄女人。

  可即使如此，命運對她也沒有一絲憐惜。

  她被人侮辱，死於追債混混的刀下。

  十歲的兒子眼看就要變成孤兒……

  她含恨而終，死不瞑目。

  她的前半生，活得像小公主，後半身，又卑微到塵埃裏。

  蘇臻聽完林靜謠的一生，唏噓不已。

  隻覺得她可憐可悲，又可敬。

  她敢作敢當，有勇氣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從始致終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她又有些清高，對親近的人不屑於解釋，卻又希望能被理解。大概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落到最後的下場。

  看似簡單，其實很多人都無法做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