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再見芙瑞爾夫人(上)
作者:墨鄉      更新:2020-03-01 12:55      字數: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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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橡樹圓塔的小木屋。

  小小的方桌上點著一盞昏暗的鯨油燈,羅蘭、莉莉,洛坎迪分坐在方桌一邊。

  莉莉臉上憂慮害怕並存,洛坎迪滿臉怒氣,羅蘭神色冷靜。在木屋角落裏,一件精美的禮裙靜靜擺放著。

  “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洛坎迪怒氣衝衝。

  下午的時候,他是讓羅蘭給莉莉買條普通裙子,哄她高興下,但沒讓他買這麽貴的裙子,這不是亂花錢嘛!

  這衣服是莉莉該穿的嗎?

  錢是這麽好掙的嗎?

  這錢與其買件花裏胡哨的禮裙,還不如去買翠綠烈焰酒呢。有了翠綠烈焰酒,羅蘭就可以繼續冥想,也不至於在這最好的年紀,白白耽誤了修煉的大好時光!

  “叔叔,是我堅持要買的,你就別怪羅蘭.......”莉莉開口要為羅蘭辯解。

  “你給我閉嘴!”洛坎迪瞪了眼莉莉,莉莉立即沒聲了,他又瞪回羅蘭:“你來說!不僅要說明白衣服的事,還要說明白,你臉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羅蘭抿了抿嘴,突然,他放在桌側的手指忽然輕輕一動,悄悄對莉莉一指。

  莉莉頓時打了個哈欠,望桌上一趴,就睡了過去。

  洛坎迪眉頭一皺,不明白羅蘭為什麽這麽做。

  羅蘭站起身,將莉莉抱起來,朝閣樓走去,邊走邊解釋道:“導師,今天下午發生很多事,有些事最好別讓莉莉知道。我先讓她睡下,再跟你細說。”

  洛坎迪眉頭皺的越緊。

  當羅蘭走過洛坎迪身邊的時候,他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雨水的潮味中,隱隱飽含著血腥氣和火煙氣。

  老法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等羅蘭在閣樓上安置好莉莉,再次走下樓梯的時候,洛坎迪沉聲道:“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蘭在桌邊重新坐下,歎口氣,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簡單地說了遍。說完後,他從衣兜裏掏出裝滿金克朗的錢袋,扔到了方桌上。

  “這些金克朗,就是從灰狼莊園搜出來的。哦對了,還有這個東西。”

  羅蘭又從兜裏掏出一個拳頭大的古怪金屬球,也放在桌麵上:“這是法師薩路德身上的物

  件,因為有燃素侵染的痕跡,所以我把它們也帶了回來。”

  洛坎迪麵沉如水,他拿起金屬球細看,看了好久,才道:“你確定,你真的將草地上的東

  西都找幹淨了?”

  羅蘭搖頭:“確定不了,但真的盡力了。”

  老法師沉默,許久,他長吐口氣,沉聲道:“我竟沒想到,三年前的一次意氣糾紛,產生的嚴重後果竟然一直持續到現在。不僅我自己名聲盡毀,還牽連我的侄女,我的弟子,三番兩次地讓你們陷入險境。哎~~~”

  說完,他又長長歎氣,臉上褶皺深深,身上充滿了一股英雄遲暮之氣。

  羅蘭沒想到洛坎迪會這麽說,心中不忍:“導師,這不是你的錯。不管是誰,平白無故受到帕克勞德那樣的中傷,都會忍不住去找他理論。再說,我和莉莉不都沒事嗎?”

  洛坎迪眼眶有些濕潤,雙手用力抹了下臉,說道:“是啊,幸好沒有出事。羅蘭,你做的好!非常好!對待那些陰險歹毒的人,就該用比他們更加狠毒決絕的手段去回擊!而不是像我這樣,中了帕克勞德的圈套,搞什麽破賭約!”

  麵對誇獎,羅蘭心中毫無自得,隻是苦笑:“導師,我恐怕是惹下了大麻煩。雖然盡力善後,但誰也沒法預知將來會發生什麽。或許某一天,我突然就成了都靈城的通緝犯了呢。”

  一下殺死這麽多人,放在前世,他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但現在,他不但做了,做完之後,竟然一點心理陰影都沒留下。

  不得不說,他的性格比在地球時,強悍了不知道多少倍。或許是因為白石堡多年的磨練,又或許,是因為法力深厚,靈魂強大吧。

  洛坎迪臉色非常凝重,說道:“羅蘭,這事實在有點大,很難平息下來。你再仔細對我說一遍今天下午的情況,我看看哪裏還有疏漏。”

  羅蘭點頭,將今天下午的事情一點一點地複述,所有細節都沒放過,一點遺漏都沒有。

  等他說完,老法師陷入長久的沉默,他眼睛看著天花板,一隻手指輕輕敲著桌麵,過了至少一刻鍾,他緩緩點頭:“你幹的好,幾乎沒有什麽遺漏,換做我來,也不能比你做的更好,但有一點,你卻做錯了。”

  羅蘭一驚:“導師您說。”

  “薩路德的妻子,埃莉夫人,你不該留下她。你應該把她殺了,屍體也燒掉。”

  洛坎迪滿臉殺意,見羅蘭不解,他解釋道:“灰狼莊園的那些人,都是流氓地痞,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幫他們複仇,況且你已經殺光了裏麵所有人,還將一切都燒成了灰燼,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低階法師薩路德,死了就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羅蘭一愣:“薩路德有學徒,城裏有朋友,還有不少人知道他的行蹤,本人也是正式法師呀?”

  洛坎迪嘿嘿笑:“你說的對。可導師我也是高階法師,也不是好惹的,沒有證據,他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就算上法庭,也就是來回扯皮。但埃莉夫人卻是個大麻煩,她是直接目擊者,她親眼看到你釋放了燃素法術。就憑這點,決不能留下她!”

  羅蘭心中凜然,但還有一絲迷惑:“我會燃素法術這件事,真的這麽嚴重嗎?”

  洛坎迪點了點頭:“真的非常嚴重。格倫麥王國這邊倒沒什麽,就算薩路德的朋友,高階法師帕克勞德插手,我也不擔心。我唯一擔心的,是那陰險的家夥把這件事捅到光靈那裏去。真要發生這樣的事,那就連大法師都保不住你了。”

  “大法師都不行?”羅蘭倒吸口氣。他一直知道洛坎迪對光靈非常忌憚,但沒想到,竟然會到這樣的程度。

  洛坎迪緩緩點頭:“對,不行!數百年來,光靈嚴禁格倫麥法師私自修行燃素法術,這絕不是說笑。到目前為止,光靈已經處決了超過200位正式法師,其中甚至包括2位大法師!”

  “連大法師都難逃一死?”羅蘭嚇了一跳。

  這下,他算是對光靈的話語權有了深刻的認識。他感覺,在光靈眼裏,格倫麥人的地位恐怕隻比牲口高上一點點。

  他心中後悔極了,早知道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他當初就該直接殺了埃莉夫人!

  洛坎迪低頭沉思著。

  幾分鍾後,他抬頭對羅蘭道:“對待這事,光靈從不講證據,寧可殺錯,絕不漏過。到時候,不僅你性命不保,我也會跟著完蛋。萬幸的是,這個埃莉夫人應該被你嚇破了膽,消息應該沒這麽快傳出去,所以,事情還有轉機。”

  羅蘭立即起身:“導師,我現在就去處理隱患。”

  “別急,聽我說完。”洛坎迪壓了下手,繼續道:“對都靈城,我比你熟悉一千倍。這個埃莉夫人,就由我去弄死。為了保險起見,你也不要呆在圓塔裏,趕緊走,帶著莉莉一起走,走的遠遠的,隻要你們安全,我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導師.......”

  “別廢話,趕緊的。”

  羅蘭心中感動,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便立即起身,開始行動。

  當羅蘭將沉睡的莉莉從閣樓背下來時,洛坎迪輕輕摸了下莉莉的臉頰,輕歎口氣:“羅蘭,可別忘了曾經對我的承諾!”

  羅蘭肅然點頭:“導師,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莉莉的。”

  “嗯~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說起來,這真是我的幸運,竟然在晚年能收到你這樣的弟子。要不然,等我老去後,莉莉的日子恐怕會很不好過。好了,別耽誤時間了,走把,現在就走。這些錢,你也全部帶走。”

  洛坎迪催促著,他走到木門前,伸手去拉木門。

  他的手還沒碰到木門,木門卻自己開了。

  洛坎迪嚇一跳,隻以為光靈已經找上門了,心中一凜,滿臉的戒備。

  這時,門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老東西,真沒想到,才幾年不見,你的膽子竟然比老鼠都小了,竟然被光靈嚇成這樣。”

  聲音冷然,語帶諷刺。

  洛坎迪抬頭看去,就見木門外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手上撐著把黑傘,身上穿著素白長裙,外露肌膚瓷白無暇,身材略顯豐滿。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中,顯出一絲和年紀完全不相稱的滄桑。

  “芙瑞爾夫人?!”洛坎迪愣了一下,而後神情變得十分複雜。

  “怎麽,不歡迎我嗎?”芙瑞爾夫人輕瞪了眼洛坎迪。

  洛坎迪急忙退到門邊:“當然歡迎。怎麽會不歡迎呢?快請進~快請進~隻要您不嫌棄地方狹窄簡陋。”

  “狹窄是有點,簡陋也有點,但相比無數豪宅,這裏卻多了一股生活的溫馨味道。老東西,我真是羨慕你的好運氣。”

  芙瑞爾夫人收起黑傘,神態自若地走進木屋,其神態語調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從容,彷如她才是這木屋的主人一般。

  芙瑞爾夫人走到方桌前坐了下來,見洛坎迪還呆呆地站在門邊,她嗤笑一聲:“老東西,當年在碧藍峽穀的時候,你英姿煥發,白天上戰場,夜裏上情場。我還記得獲得勝利那天晚上,你比獅子都要勇猛,一晚上連續找了5個漂亮姑娘。沒想到,到了現在,你竟變成這樣一個糟老頭,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一說,洛坎迪滿是褶皺的臉上竟有些泛紅,他關上木門,重又坐回方桌邊上:“夫人,提那些荒唐往事幹嘛?”

  “好,我就不提了。反正那個戰場上讓夜魔聞風喪膽的法師,早已經死了。我現在麵對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罷了。”芙瑞爾夫人神色不屑,似乎懶得多看一眼洛坎迪。

  洛坎迪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抗辯道:“夫人,您夜裏來訪,不會是故意來羞辱我的吧?”

  芙瑞爾夫人淡淡一笑,深邃的藍眼睛看向羅蘭:“當然不是。羞辱你,隻是順帶。我主要是為他來的。他今天下午可幹了不少大事啊。現在整個都靈城都知道,灰狼莊園被一個殺人狂魔燒成了廢墟。地狼幫的人,也被殺了個精光!”

  這話一出,羅蘭和洛坎迪身體都震了下。

  芙瑞爾夫人,似乎是來問罪的啊。

  羅蘭的雙手緩緩攤開,體內法力加快流轉,對方是大法師沒錯,但他絕不束手就擒,與其將來死在光靈手裏,不如現在直接戰死!

  洛坎迪滿臉戒備,下意識擋在羅蘭身前:“夫人,您什麽時候喜歡多管閑事了?不過是死了一群地痞流氓,和你這個大法師有什麽關係?”

  “灰狼莊園的事,和我自然是沒關係。但作為術法監管會的領導者,瑟銀之環的六大法師之一,某個正式法師被人殺死在北郊荒野這件事,就和我有脫不開的幹係了。我需要一個交待~一個說得過去的交待!”

  芙瑞爾夫人眼眸無波無瀾,彷如深不見底的海洋。她的聲音也不包含任何情緒,似乎單純隻是敘述事實,但她說的話,卻讓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