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

  慕子寅醒來，已經是早晨。

  房間空蕩蕩的，隻有自己一個人，方嘉衣不在。

  他扶著腦袋，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情，昨晚……他們兩好像接吻了，他還咬了她的鎖骨……

  下床，瞥見右邊的鏡子，裏頭的自己，頭發亂亂的，額上貼著一塊退燒貼，看起來有點傻氣。

  這塊退燒貼，應該是她幫他貼的吧？

  想到這裏，他心裏暖暖的，連帶著唇角，都忍不住揚了起來。

  就在他出神的空檔，身後的門被推開，慕子寅扭頭，方嘉衣提著一袋藥走進來。

  見他傻傻地望著自己，方嘉衣笑了一下，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燒還沒退。”

  她語氣自然，就好像兩人回到了大學戀愛的時候一樣，她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

  慕子寅盯著她看了好久，才輕輕點頭，“是啊，好像還沒退燒。”

  “這些藥給你，上麵寫了用量，你吃的時候記得看一下。”一袋藥到了自己跟前。

  慕子寅回過神來，看了她的脖子一眼，似乎想確認一下昨晚的那幕是不是真的。

  方嘉衣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臉微紅，抬起手，將襯衣的領口拉了拉，擋住那幾枚他種下的吻痕，“看什麽？藥拿著啊。”

  慕子寅無聲咧嘴，接過了藥。

  “浴室裏有新的牙刷跟臉巾，你去洗漱吧。”說著，就轉身出了臥室。

  慕子寅進了浴室，看著洗臉台前的瓶瓶罐罐，這些東西都是方嘉衣的護膚品，都是她大學時期就慣用的品牌，慕子寅看著看著，就伸手拿起其中一罐，眼神深邃恍惚。

  他真的無比的懷念那個時候的美好。

  隻是，好像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回不去那個時候了……

  *

  十幾分鍾後，慕子寅從浴室裏出來，拿走了方嘉衣留給他的藥，也許今天之後，他們又即將要天各一方。

  推開臥室的門，他的表情竟有絲哀傷。

  原以為，方嘉衣已經離開了，但是並沒有。

  門後，陽光燦爛，身材曼妙的方嘉衣，圍著一條白色的圍裙，在廚房的高台前做飯，纖細的手裏拿著一隻鍋鏟，在往平底鍋裏不斷翻炒著。

  陽光斜斜落在她臉上，白皙，精致，映出能溺死人的溫柔。

  慕子寅怔怔望著她，久違的……怦然心動。

  “空腹不能吃藥，你那些藥，先別吃，過來吃了早餐在吃藥。”她抬起頭來，彎著眼眸。

  慕子寅站在原地，手裏拎著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

  方嘉衣以為他是不想留下來，歎了口氣，“好吧，你要是不想留下來吃早飯，就喝杯溫水吧，我幫你放在餐桌上了，你喝了在走吧。”

  慕子寅忍住想衝過去抱住她的衝動，搖了下頭，“沒有，我就是想謝謝你。”

  方嘉衣怔了怔，笑了，“沒關係，昨晚在火鍋店，你也替我解圍了一次，坐下吧，我難得下廚做早飯，也做了你的份了，你就留下來吃吧。”

  “好。”他在餐桌上坐下，而眼睛，一直緊緊跟隨著她的動作，沒移開過半秒。

  方嘉衣操控著鍋鏟，將鍋裏的煎蛋盛出盤，臉蛋有些紅。

  一道道清淡美味的小菜被擺在餐桌上，最後上桌的，是一碗皮蛋瘦肉粥，擺在慕子寅跟前，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方嘉衣往裏頭放了根湯匙，笑著說：“可以吃了。”

  慕子寅抬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的視線又靜靜絞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

  方嘉衣被他看得耳根都燙了起來，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小小聲地問：“要香菜嗎？”

  他搖頭，扯了下唇角，“不用，這樣吃就可以了。”

  他拿起湯匙，安靜地吃了一口。

  方嘉衣看他終於吃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夾了點煎蛋到他碗裏，“不要隻顧著吃粥，也吃點菜。”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吃下她夾來的菜。

  大概吃了小半碗，慕子寅放下了湯匙。

  方嘉衣立刻擔心地問：“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有點。”

  “你現在還有點燒，所以吃不下是正常的，但如果能吃下去就吃，這樣病會好得快一點。”

  “嗯。”他點了下頭，卻沒有在拿起湯匙的欲望。

  “那多喝點水也是可以的。”

  他還是點頭。

  方嘉衣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麽，拿過了給他的袋子，將裏麵的腰一盒盒拿出來，“知道這些藥怎麽吃嗎？這盒是抗生素，吃兩顆就好，這些，是清熱解毒的，這盒吃三顆，這個吃一小罐……”

  說完，眼睛看著他，見他還是安安靜靜的樣子，心裏忽然就難過了起來。

  他以前對她，是從來不這麽冷漠的。

  一股龐大的失落感充斥在她的胸腔裏麵。她盯著他的臉，看著看著，就垂下了眼眸，很是失落的樣子。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方嘉衣說完那些話，就覺得好像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今天離開這個房子之後，或許他們又要像之前一樣了，大半年大半年的不見，直到……忘了彼此為止……

  這樣想著，心裏就變得難過了起來，可能以前的她，真的做錯了，總是把喜歡她的他，無情的推開，現在，看著他身邊有了林笑笑，連祝福都說不出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難過，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笑著說：“那……你在這裏吃吧，我先去上班了，等下吃完了也不用收拾，我回來在收拾好了。”

  聞言，慕子寅猛地抬頭看她，雖然腦袋燒得昏沉，可是他清晰的感到心裏的不舍和痛，掙紮了片刻，他啞聲開口，“你能送我回家嗎？”

  方嘉衣一下握緊了手裏的杯子，無聲地望著他，片刻後，點了點頭。

  其實不想去的，怕他家裏住著那個叫林笑笑的女人，可看著他蒼白的樣子，她便拒絕不了。

  *

  方嘉衣開著車，繞過大半個首都，把慕子寅送回了他東區的別墅。

  越靠近那幢別墅，方嘉衣的眼神越發的哀傷，漸漸的，鼻子都跟著有點發酸。

  甚至，她希望這段路永遠不要開完，就這樣一直下去……

  城東的別墅，始終到達。

  方嘉衣停好車，轉過頭來，慕子寅正在凝視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她傾身幫他解開安全帶，輕輕道：“你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慕子寅的錯覺，他竟然覺得此刻的她，眼裏裝滿了不舍和失落。

  她為什麽要難過？

  一直被不斷拋棄的人，是他不是嗎？

  為他開了車門，她衝他望去，最後一次眼眸彎彎地看著他，故作輕鬆自然地開口，“回去好好休息，再見。”

  慕子寅本來想抬手摸她的頭，可是手剛剛伸出去，方嘉衣就走開了。

  慕子寅的手就那麽僵持在半空中，他苦笑了一下，慢騰騰地從她車上下來，臉色蒼白。

  方嘉衣對他微笑，“快回去吧，注意保暖，如果今晚燒還是不退，就上醫院來。”

  她站在自己跟前，慕子寅忽然有一股想抱住她的衝動，緊緊的抱住，然後問她，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可終究，什麽也沒做。

  他拿著藥，一點點往前走，身後的方嘉衣望著他，眼眸越來越模糊，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大門前，才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鑽進車裏。

  *

  方嘉衣回到醫院，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但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有時，腦海裏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慕子寅那張蒼白卻俊美的臉龐，不知道他的燒退了沒有，要不要打電話問問？

  拿出手機，翻到慕子寅的名字，才想起，他那個號碼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是空號了。

  方嘉衣歎了口氣，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