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到一半，有人敲門。

  蘇意對半站起來的陸貞說：“媽，你坐著吧，我去開。”

  她走到玄關處，把門一擰，見到外麵的人，麵色的笑容頓時僵住。

  怔在那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陸貞在廳裏頭問：“小意，是不是你政華叔叔過來了。”

  “不是。”蘇意回過神，下意識就要關門。

  “小意！”蘇有章伸手推主門，不讓她把門關上。

  蘇意神色一冷，“你來這幹什麽？讓人徒增心裏不舒服麽？”

  “我今天來，是想來看看你。”蘇有章站在門外，俊美筆挺，還是舊日裏那副冷冽淡然的模樣，他似乎一點都沒老去，看著就像比幾年前長了幾歲，還是這麽的英俊迷人。

  陸貞站在後麵，看到門口的蘇有章，雙眸變得複雜。

  蘇有章喚了一聲，“陸貞。”

  陸貞沒什麽情緒，歎了口氣，“小意，讓他進來吧。”

  蘇有章最終走進了碧華庭的房子，他往頭頂看了一眼，這個家，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走到餐桌前，低眸看著陸老爺子，“老爺子。”

  “哼！”陸老爺子並不想搭理他，轉開頭，連飯都不想吃了。

  蘇意也沒回到餐廳內，坐在沙發上，用遙控開了電視。

  陸貞回到餐桌上，繼續給陸老爺子剔魚骨。

  一室的歡聲笑語頓時沒了。

  蘇有章更是有如空氣一樣，被一家子都忽視了。

  蘇意一直在看電視新聞，直到陸貞說了句：“小意，吃完了，你推爺爺進房裏去休息一下。”

  “噢。”蘇意放下遙控起身，推走了麵露倦意的陸老爺子。

  陸貞在在收拾餐桌。

  蘇有章沉默片刻，走過來，“陸貞，我聽說小意結婚了？”

  陸貞看他一眼，“聽誰說的？”

  其實這幾年，蘇有章來探望過老爺子很多次，但都被老爺子拒在門外，他也曾想過給陸貞錢，但是陸貞不要，她寧願賣掉自己的股份也不要要蘇有章的施舍，他們一家人都杜絕的蘇有章的幫助，他有錢是他的事情，至於愧不愧疚，幸不幸福，這都不是他們會關心的事情。

  “繪錦說的。”

  “她怎麽知道的？”

  “她聽一個朋友說的。”蘇有章歎口氣，問：“那個男人好不好？對她怎麽樣？”

  “對她很好，是個真正愛小意的人，也很優秀。”

  “我能跟他見見嗎？”

  陸貞看他一眼，“你認為小意肯讓你見？”

  “我知道小意不會願意，所以我才來問你，這些年我們兩……”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徹底過去吧，也不必要在提前。”陸貞對以前的事情，大多都釋懷了，大概是年級到了，對年輕一些不愉快不再耿耿於懷，人生這樣短，當然要讓自己盡可能的開心。

  “我聽說你現在跟大先生……他對你怎麽樣？”

  陸貞道：“政華兄對我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特別的好，當年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愛上了他，可能最後她嫁的人就是政華兄吧，不過這也怪她自己，被家人寵壞成了任性的小公主，但凡想要的，就非一定要弄到手才覺得稱心如意。這麽多年來的婚姻不幸福，也是對她的一種懲罰和曆練，“算啦，不提了，我們現在過得挺好的，並不想去提以前那些不愉快。”

  “嗯，我知道，你以前會那樣，我明白多少是因為我的關係。”這幾年，蘇有章也明白通透了很多，或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他也並不是完全不會思考沒有良心的人，女兒對他的漠視，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陸貞點點頭，“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提了，我不想記得，你也別在我麵前提起。”

  蘇有章歎了口氣，似不知道能說什麽，輕輕“嗯”了一聲。

  不管過去有多大的怨恨，一旦釋懷了，那股恨意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就連想去對方生氣，都覺得是浪費自己的精力，就把對方當做陌生人一樣對待，最好。

  一開始，陸貞總以為自己失去的比較多，現在在來看，或許離婚就沒有贏的一方，彼此之間都會失去，陸貞病了一陣子，現在好了，女兒長大成人了，政華兄也回來了，而蘇有章過了幾年意氣風發日子後，回過頭，發現自己最疼愛女兒沒了，他娶了別的女兒，過繼了別人的女兒，雖然是好兄弟的老婆和孩子，但是終歸缺點什麽的。

  蘇有章說：“既然小意結婚了，我想給她辦置些嫁妝。”

  陸貞轉眸看他。

  蘇有章視線落在她臉上，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道：“其實我們年輕時拚的產業不也都是為了孩子麽？現在孩子成家了，丈夫又對她不錯，小意的性格也挺聰明穩重的，我就想把我的集團給她繼承，畢竟她是我蘇有章唯一的骨血，況且小意像我，如果她繼承我的公司，我相信會經營得很好。”

  陸貞詫異，“你要把你的集團給小意當嫁妝。”

  蘇有章頷首，“這原本就是她的，我蘇有章有的東西，都會是她的。”

  “那阮在想跟她女兒呢？”陸貞感到震驚。

  “她們到時候我會給一處房產，至於繪錦，在公司已經做得熟熟的了，小意要是願意，那就把她留在集團裏，要是不願意，我會另外為她推薦工作，讓她去別的公司當高層。”

  陸貞不知道說什麽了，想了半響，道：“這事我也拿不了注意，你得自己跟小意談談。”

  “我也想和小意說上話，但是她一直不理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說。”

  陸貞看著蘇有章，過去這個男人總是西裝筆挺，眉目斯文卻沒有溫情，看人的時候，總是居高臨下，帶著一絲自持冷冽的傲慢。

  現在在看他，陸貞想笑著說一句，蘇有章，你也有今天啊。

  但是她知道她說不出來，這場感情裏，她輸了，他也沒有贏，一樣的一敗塗地。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又響了。

  陸貞往外看了一眼，也不避諱蘇有章，直接說：“大概是政華兄來了，我去開門。”

  陸貞走到玄關，剛打開門，一大束白色玫瑰就竄到了自己懷裏，丁政華穿著一襲白色長衫，眉眼風華絕代，“Surprise？”

  花朵簇到了陸貞的臉頰，癢癢的，她笑著接了過來，說：“真漂亮。”

  “送給你的。”丁政華挽唇，走了進來。

  陸貞跟在身後說：“你啊你，政華兄，你還是這麽喜歡穿我們那個年代的書生服侍。”

  “這樣能顯得我氣質儒雅。”丁政華笑笑，側目，還特意放慢了腳步，體貼的等陸貞一起走上來。

  蘇有章在廚房裏看著這一幕，眼眸深黯複雜。

  這時候，丁政華也已經看見了他，兩人四目相對，蘇有章麵無表情，丁政華的眉峰藏了一層薄薄的冷意。

  兩人一言不發地對望了許久，蘇有章率先開口，“政華兄。”

  丁政華優雅的頷首回應，還是一如既往矜貴的模樣，但明顯表情疏離。

  蘇有章也不再多話，淡淡道：“你們聊，我去找小意。”

  蘇有章走到陸老爺子的臥室外，想敲門，又怕吵醒陸老爺子，於是沉默半響，都沒有動。

  陸貞跟丁振華在客廳裏說說笑笑。

  丁政華送了花。

  陸貞找來一個花瓶，將花朵修剪了一下，插進花瓶裏裝飾起來，這滿室，頓時花香縈繞。

  蘇有章默默看著他們兩，也覺得當初陸貞要是選了丁政華，興許會幸福很多，但是如果沒有自己跟陸貞的婚姻，就不會有小意，所以蘇有章打從心裏沒有後悔過。

  站在門口，蘇有章敲了敲房門，“小意。”

  房內的蘇意拿著本書，沒有回應。

  陸老爺子也沒睡，在看浴缸裏的金魚，表情跟蘇意一樣，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