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到尾聲，林際深打電話過來，約丁清妍去看電影，她便提前退場了。

  丁爸爸還在包間外頭講電話。

  大大圓圓的飯桌上，隻剩下大先生跟蘇意，蘇意吃得格外的慢，可還是沒能等到大先生吃完，她就已經完全吃不下了，嗝……今晚已經吃了兩碗飯兩碗湯了，在吃下去胃會爆炸的。

  如此，隻能拿過餐巾擦嘴，抬起頭來，大先生笑吟吟地望著她。

  蘇意怔了一下，道：“我吃完了，大先生，您慢慢吃。”

  “嗯。”大先生點點頭，緩慢而優雅地繼續進食，半響後，他終於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蘇意眉梢一喜，站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跟長輩吃飯，多少是有點煎熬，尤其是這種不太熟的長輩。

  “時候還早，我們一起去散散步吧。”

  “啊？”

  旁邊的管家已經遞上了帽子，大先生接過，低眸戴上，儼然一個民國時期的優雅貴公子。

  他走到門口，見蘇意沒有跟上，側過頭來，音色溫暖的問：“不一起嗎？”

  蘇意稍稍思考了幾秒鍾，起身跟過去。

  兩人走在沿江路上。

  大先生看著頭頂即將暗下的暮陽，又看看路邊的風景，抬起手裏的拐杖，不知道是在對蘇意說話，還是在對自己說話，“七幾年的時候，這兒還是個電影院呢。”

  蘇意朝著他說話的地方看過去，河的對麵，是一排破舊二三樓騎樓，現在已經不住人了，但也不拆遷，屬於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挺值錢的。

  大先生說：“我跟你母親，還在這裏頭看過電影。”

  蘇意抬眸望他，大先生很高，大概得有一米八幾的樣子，蘇意仰著頭，目光澄淨地問：“你和我母親，是好朋友？”

  “嗯。”大先生頷首，蘇意以為他有話要說的，但到了最後，他也什麽都沒說，隻在落日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微微垂下眼瞼，眼底的笑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言的蒼涼。

  蘇意就站在他身後，吹著風，一同看日落。

  她想他是有話要告訴她的，但又好像覺得不是時候，沒有開口。

  *

  蘭浮初回到海之門已經是深夜11點了，他喝了些酒，腦袋有點沉。

  鬆了鬆領口的領帶，他走上二樓，下意識的要先找到蘇意才能感覺安心。

  主臥裏亮著兩盞壁燈。

  蘭浮初推門而入，目光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瞬，隨後，視線移到她隨意放在書架上的酒杯，裏頭是顆大冰球，龍舌蘭……他的眉心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

  蘇意穿著一件棉質睡裙，裙擺繡著大簇石竹花，靠在一排書架，頭顱微微低著，凝著神，在靜讀手裏的書籍。

  燈光灑在她玲瓏有致的側影上，小腿均勻，凝白如雪，散發著一層淡淡的溫柔之光。

  “在看書？”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

  蘇意捧著書側目，感受到他眼底的熱度，拿起手邊的酒杯，喝了一口，“是在喝酒，順便回憶一下少年時光。”

  聽見這句話，他眉心跳了一下，走過來，用極淺淡的瞳孔注視著她。

  蘇意問：“要喝酒嗎？”

  她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回絕的，沒想到他靜靜望著她，忽然說：“好，我陪你。”

  蘇意嗅了嗅他身上的襯衫，笑起來，“你今天也喝酒了？”

  “嗯，有飯局，喝了幾杯。”

  “我看喝了不少，你的臉都紅了。”說著，拿著書本和酒杯揚了揚，“走吧，酒我放在落地窗前了，我們在那喝。”

  她繞過他，走在前頭。

  透過燈光，蘭浮初默默望著她的背影，那麽一瞬間，想走過去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