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林峰加快腳步追上李浩，一臉沉重報告道：“團長，傷亡已經統計好了。”

  “全團所有參戰部隊還剩1328人，包括騎兵營，偵察連，突擊隊，所有參戰的地方部隊和補充兵。”

  “其中268人是重傷員，沒辦法行軍。”

  “直接能參戰的部隊還不到一千一百人。”

  李浩嚇了一大跳，這個傷亡數據遠遠超出他的預估。

  沉默好久，他才從悲痛中反應過來，看著身邊走過去的一個又一個戰士，一臉痛苦說道：“這個代價太大了。”

  “從三個主力營進入遊擊區開始計算，我們參戰的主力部隊，地方部隊，補充兵，遊擊隊，還有既打即補的俘虜，前前後後一共有一萬兩千多人參戰。”

  “這就相當於我們打這場仗直接損失一萬一千多人，而且還把守備團辛辛苦苦積攢的那點家底全部掏空了。”

  洪林峰低著腦袋沒說話，但此時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團長，好消息！”突擊隊長肖遠突然衝過來。

  “日軍開始撤退了，確認渡邊聯隊被我們幹掉後，直接退兵。”

  李浩馬上有了精神，緊盯肖遠問道：“你確定？”

  “確定，我親眼看到鬼子撤退。為了防止小鬼子打我們回馬槍，專門派人跟著他們，確定他們撤退五公裏後才來報告。”肖遠非常肯定回答。

  “好！”

  李浩痛苦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隻要鬼子退兵，這場反掃蕩我們就贏了，戰場上犧牲的將士也就沒白死。”

  “參謀長，命令部隊再走一個小時，尋找有利地形紮營，休息。”

  “同誌們攜帶的重傷員太多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對他們進行救治，避免發生意外。”

  “戰鬥已經結束，而且我們打贏了，不想再有戰士犧牲，特別是這種非戰鬥減員。”

  早晨九點鍾，大樹遮擋下，除了少數警戒哨堅持沒睡覺，其他戰士全部倚靠在一起呼呼大睡。

  “嗡嗡嗡……”

  一陣發動機轟鳴聲突然傳到李浩耳朵，若隱若現。

  李浩的警覺性非常高，盡管聲音還很微弱，仍然下意識睜開眼睛。

  洪林峰也醒了，臉上閃過一抹隱憂。

  這場仗打了這麽久，守備團還從未和小鬼子飛機正麵交手過。

  如今戰鬥已經結束，他們還派飛機過來幹什麽？

  難道為了報仇，報複守備團，步兵進不了根據地的情況下排飛機殺過去，轟炸根據地軍民？

  這是兩個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

  真這樣的話，根據地肯定會損失慘重。

  如今的根據地不僅把庫存武器彈藥全部掏空，能用的部隊也全部調走，兵力空虛。

  麵對日軍飛機轟炸，除了地方遊擊隊，已經沒有主力部隊可以掩護鄉親們轉移。

  而且就算有部隊也沒用。

  飛機速度太快了，轉瞬即至。

  如果它們的目標真是根據地軍民，兩條腿的轉移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飛機。

  李浩臉上也閃過一抹擔憂，完全沒意識到這些飛機的目標會是自己。

  眉頭擰了一下，很無奈回答：“根據地隔我們太遠了，就算想管也鞭長莫及，而且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們隻能祈禱根據地軍民不要出現太大傷亡。”

  “馬上給政委發電報，讓他做好防空襲準備。”

  “轟隆隆……”

  發動機轟鳴聲越來越大，快要光臨自己頭頂時，李浩臉色突然表白，失聲叫道。

  “不對，這些飛機的轟炸目標是我們，不是根據地。”

  “肯定是我們暴露了，部隊馬上分散轉移，做好防空襲準備。”

  “嗡嗡嗡……”

  飛機轟鳴聲已經開始在大家正頭頂響起。

  三架飛機成品字形分布，圍繞大家在空中來回盤旋。

  “信號煙！”

  一聲驚呼引起李浩注意，順著驚呼聲看過去，一股非常刺眼的紅色濃煙進入李浩視野，騰空而起。

  “周圍有小鬼子偵察兵，天上的飛機就是他們引來得。”李浩恍然大悟叫道，臉色也變得慘白。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了。

  兩條腿的轉移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飛機，這句話適用於根據地軍民，同樣適用於身邊的部隊，特別是那些躺在擔架上動不了的重傷員。

  麵對空襲，他們隻能呆在原地挨炸。

  李浩蒙了，腦子裏瞬間冒出幾個畫麵。

  炸彈砸在大家中間爆炸，部隊成片成片被炸翻，傷亡慘重……

  “團長，那邊也有紅色信號煙……”又一個幹部驚呼道。

  眨眼功夫，駐地周圍已經升起四股紅色煙霧，分別在四個不同方向，把部隊臨時駐地包在其中。

  李浩臉色更白了，非常著急，扯著嗓子叫道：“同誌們，我們被鬼子盯上了，大家快分散，隱蔽！”

  “嗡嗡嗡……嗚嗚嗚……”

  一架飛機開始俯衝轟炸，轟鳴聲越來越大。

  幾秒鍾後，三顆重磅炸彈脫離機身束縛，帶著尖嘯聲朝地麵砸下來。

  “轟隆隆……”

  爆炸聲在李浩身後響起，震耳欲聾，然後就感覺到一陣氣浪朝後背席卷過來，差一點就把正在撤退的李浩掀翻。

  來不及撤退的戰士，傷員，或是被炸飛上天，落地時變成一具屍體。

  或是直接被炸成碎肉，屍骨無存。

  爆炸結束，轟鳴聲也開始變弱。

  但僅僅維持了幾秒鍾，新的轟鳴聲又在空中響起，越來越大。

  “繼續轉移，鬼子的第二輪轟炸開始了……”

  三架飛機，輪番轟炸，整整囂張了十分之才離開。

  李浩很僥幸，沒有一顆炸彈找到他。

  等飛機離開，重新回到駐地，那片林子已經被炸得一片狼藉。

  近二十個大大小小彈坑星羅棋布分散在其中，每個彈坑周圍都躺著大量屍體，還有背炸碎的殘肢斷臂散落在其中，一眼掃過去，非常慘烈，就好像地獄。

  初略看一眼，李浩臉色就沉了下來。

  可以肯定，眼前至少有五百人倒在剛才的轟炸中。

  “還愣著幹什麽，馬上打掃戰場，搶救傷員，隻要還有一口氣都給我全力救治！”

  “突擊隊，偵察連，馬上出擊，幹掉隱藏在我們周圍的小鬼子。”

  “我要殺光他們。”

  “沒有這些小鬼子，我們就不會暴露目標，剛才的轟炸就不會發生。”

  “不殺掉這些小鬼子，剛才犧牲的將士就會死不瞑目。”

  “是，團長……”

  肖遠和陳偉同時吼道。

  作為部隊行軍路上的警戒哨，偵察兵，敵人摸到眼皮子底下都沒有發現，絕對是失職。

  說得不好聽一點，他們對駐地犧牲的幾百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兩個人全都憋了一肚子火氣，聽到李浩命令，就好像找到發泄口，帶著部隊就怒氣衝衝殺向戰場。

  “噠噠噠……砰砰……”

  很快，林子裏就開始有槍聲響起，那是偵察連和突擊隊在圍剿鬼子偵察兵。

  “嗚嗚嗚……”

  突然，一聲尖嘯聲傳到李浩耳朵，越來越近。

  軍人第六感讓李浩意識到危險，下意識趴在地上！

  “炮擊，趴下隱蔽……”

  “轟轟轟……”

  話還沒說完，三聲爆炸已經在耳邊響起，非常劇烈，炸得耳朵嗡嗡直響。

  李浩眉頭皺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中彈了，傷口就在大腿。

  鑽心的疼痛感迅速傳遍全身，炙熱的鮮血噴泉一樣從傷口湧出來，瞬間就把傷口周圍的軍裝浸濕。

  “團長受傷了，馬上保護團長轉移。”警衛營長孫嘉武很著急叫道。

  “嗚嗚嗚……”

  李浩剛被部下攙扶起來，熟悉的尖嘯聲又響了。

  “炮擊……保護團長，隱蔽……”

  兩個戰士同時把李浩撲倒，壓在他身上，打算用自己身體擋住可能飛過來的破片。

  “轟轟轟……”

  炮彈爆炸了，而且一顆炮彈就砸在他們身邊。

  強大的氣浪瞬間把兩個戰士掀翻，炙熱的氣浪就好像火烤一樣，席卷李浩後背。

  衝擊波一起席卷過來，瞬間把李浩震昏過去。

  轉移時和李浩走散的洪林峰正好趕過來，親眼目睹團長背炸得畫麵。

  他被嚇蒙了。

  李浩時守備團的主心骨，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守備團。

  放眼全團，誰都可以出事，唯獨他不行。

  整個就好像瘋了一樣，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撲向戰場，邊衝邊對身邊警衛吼道：“都還愣著幹什麽，不惜一切代價把團長救出來，他絕對不能出事。”

  正在圍剿鬼子偵察兵的肖遠也蒙了。

  第一輪炮聲響起。他就判斷出敵人炮兵陣地的具體位置，那是自己剛剛沒有搜索的一片區域。

  帶隊剛殺出駐地就碰上正在撤退的小鬼子，然後就跟在他們身後一頓猛揍，把他們一網打盡，以泄心頭之恨。

  完全忘了一個最常見，而且八路軍最常用的戰術，聲東擊西。

  肖遠判斷的沒錯，鬼子暗殺突擊隊的確是在聲東擊西。

  以普通步兵全軍覆滅為代價，給炮兵爭取時間，遠距離殺掉李浩。

  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突擊隊，偵察連，全部被他們吸引，然後炮兵成功開炮。

  肖遠反應很快，知道自己上當後，馬上掉頭殺向鬼子炮兵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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