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效仿
作者:槍手1號      更新:2022-04-28 08:04      字數:4179
  駐紮畢節府的就隻有王柱天狼軍這麽一支禁軍,而且還分成了好幾部分,除開王柱帶著一千餘中軍駐紮在畢節府城外,剩下的,則是分駐大方、納雍等地,便是在古藺方向,也還放了一部分兵馬以作監視。

  古藺現在被梓州兵馬所占據, 說來大家都是大宋友軍,但內裏是怎以一回事,其實心裏都清楚著呢。

  估計下頭的士兵們到現在都還發著蒙,咋地本來是勢不兩立的敵人,打著打著就變成了友軍,而原本的友軍就成了敵人了呢?

  所以在古藺附近,梓州路禁軍與天狼軍還真不怎麽對付。

  縱然有軍紀約束不好操家夥對幹,但平素偶爾間碰上了, 拳腳之上招呼那是避免不了的。你要是落單了那就更慘了,基本上就要鼻青臉腫斷手瘸腳的歸家。

  隻要不死人,雙方的將領也便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找機會報複回來而已。

  羅綱收到敘州三蠻以及六盤水的高迎祥部在近期極有可能向畢節發動進攻的情報之後,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倒不是因為怕了對方,而是因為他現在當真是忙成了一條狗。

  春耕正在如火如荼地召開,而作為土地改革,包產到戶的試點,相關的分地給農民的工作,也正在拉開序幕。

  前一樁事也還罷了,反正就是大家一起操家夥下田地搶時令,趕緊地把莊稼給種上,該鬆土鬆土,該施肥施肥, 該疏通水利的疏通水利,每一樁事, 都有專人負責, 各司其職, 各理其事,雖然忙,但卻也忙得有條不紊。

  但分地這事,可就真是諸事繁雜,涉及到的各個方麵如同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了。

  而且這事兒還牽涉到了本地一些豪強地主們的利益,而這些人家中又多有子弟在官府之中任職,你想讓這些人全心全意來幹這事兒,也不太可能啊!

  雖然羅綱已經再三向這些豪強地主們作了保證,這一次分地,隻不過是分官田而已。絕不會動他們的利益分毫。

  他們的田,還是他們的田,永遠都是他們的田。官府絕不會巧取豪奪來剝奪他們的財產。

  但話是這麽說,其實大家心裏也都不明白,不是不分他們的田,就不會給這些人造成損失了。

  首先第一條,就是官府大規模開墾荒田,製作梯田, 然後宣稱要將這些田基本上是無償地送給老百姓, 就已經侵犯了這些人的利益了。

  豪強地主們的田也是要有人去種的。

  當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田,誰還去當佃戶租種他人的土地呢?

  而沒有人種的土地,自然也就沒有收成,但根據貴州路的法令,你還得按畝數上交相應的賦稅呢!縱然這個賦稅不高,但要是地多了,裏裏外外的損失,那可就不少了。如果再將這個損失乘上年份,那就更不得了啦。

  良田一旦撂荒,那土地價格,自然便會應聲而落,想賣都賣不到一個好價錢啊!不少心思剔透的人,已經猜到了官府的心思,到時候說不得官府又來一個低價收購,再賺上他們一筆的同時,你還得感激涕零呢!

  所以說啊,你想要順順當當地展開這件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明中不敢對抗,但陰奉陽違,磨磨洋工,暗地裏下下絆子,又算得了什麽呢?

  隻要不讓上頭抓住把柄,大麵子上過得去,大家都能下得了台,也就隻能這樣對付著過。

  所以,這件事情,一直推動緩慢。

  到現在,田開出了來少,但分官田一事,卻始終沒有多大的進展,羅綱焦頭亂額之餘,又聽說要打仗了,心裏能不煩嗎?

  “敘州那邊兒,你現在去不成了!”羅綱看著羅信,道:“這群不知死活的家夥,居然敢打我們的主意。”

  羅信卻是信心滿滿,“我過去勸說這些人息兵罷戰,不與大理同流合汙,豈不是正好解了府尊您的憂慮。”

  羅綱哧地冷笑:“重言,你以為敘州三蠻是什麽地方?能憑你三寸不亂之舌便讓人改變主意?當真是開玩笑。敘州三蠻在過往便與大理東川郡那邊的蠻部來往甚密,往祖上數幾代,甚至可以說是一家人,要不然撫台為什麽給了好幾年的時候去安撫收複他們,就是因為這事難辦!”

  “正因為難辦,所以才有奇功!”羅信道。

  “蠻部信力不信理!”羅綱直截了當地道:“但他們這一次打過來,從另一方麵來說,也的確是一個機會,要是我們能迎頭痛擊他們一頓,把他們打怕了,打縮了,你再過去,那便是事半功倍。”

  “這倒是!”

  “現在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要打過來的情報,他們還自以為是秘密,嘿嘿,這便給了我們機會!”羅綱笑道:“所以呢,你就在這裏安心等著便是。”

  “等著?”羅信想了想:“府尊,左右也是等著,不如便讓我去打打下手吧,信亦略通軍事的。”

  “打仗不是你讀幾本兵書便行的!”羅綱哈哈一笑:“這事兒,你先便摻合,你幫我去做一件事情,讓我能心無旁騖地與王柱將軍來應對這一仗就行了。我現在,當真是有些抽不開身啊!”

  “不知府尊要信去做什麽?隻要力所能及,信必然全力以赴!”

  羅綱輕描淡寫地道:“你從撫台身邊來,當知撫台土地改革,包產到戶的這個政策吧?”

  羅信點頭:“知道。”

  “我們畢節得撫台信重,作為試點,我呢,本來正在做這事兒,但一打仗可就一時顧不上了,但這事呢,又不能拖,不然撫台必然不喜,所以呢,你閑著反正也是閑著,就把這事兒擔起來,如果做好了,包管你在撫台麵前,立時便能成為大紅人。”

  羅信倒是砰然心動。

  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眼前的羅府尊是甩了一個燙手山芋給他呢!

  這件事,當然很難做。

  畢殺敵破陣還要難。

  殺敵破陣,對麵是敵人,隻要刀子夠鋒利,力氣夠大就行了。

  可這土地改革,卻是對內,在家裏弄事,要把事兒辦成,還不能打了家裏的瓶瓶罐罐,這難度可就大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一旦辦成了,那絕對便是大功臣。

  這件事情,撫台是準備要在全貴州路推廣的。

  說不得,到時候自己便能全麵負責這件事,這一步跨出去,便是海闊天空。

  當然,要是失敗了,肯定也是很難堪的。

  “願盡綿薄之力!”羅信思來想去,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比起去敘州三蠻,似乎眼前這件事,對自己的未來裨益要更大一些。

  難得有羅府尊願意給自己全權,讓自己盡情施展!

  這樣的機會,其實不會再有第二次。

  羅綱也是大喜過望,一來他是真煩這件事,二來,他也是覺得應對外敵要更重要一些。

  外頭打不贏,裏頭再怎麽搞都是白搭,到時候都成了別人的,還說個屁啊!

  “柱子,有一件事你一直沒有跟我說呢!”眼睛從麵前的沙盤之上抬起來看向旁邊摸著胡子的大漢,羅綱問道。

  “府尊想問什麽?”

  “上一次你跟韓錟那小子不是打了一架嗎?你們兩個躲起來打的,最後到底是誰贏了啊?”羅綱問道。

  王柱翻了一個白眼,好半晌才道:“那小子力氣太大。”

  “這麽說,是你輸了?”羅綱道:“果然是一力降百會啊!韓錟那小子,從小就力氣大得沒邊兒,崇文說他是霸王轉世呢!”

  “輸了六分!”王柱道:“不過真要與他在戰場之上生死相搏的話,便是五五開!”

  “這話如何說?打架還有輸六分七分的嗎?”

  “韓琰力氣太大,與他對戰,硬碰硬的話,天生便要吃虧,他啊,的確是天生的戰場之上的將領!”王柱道:“我是比他差一點兒,但也就是一點兒而已,他的沙場搏殺經驗還是不足的,所以與他相遇在戰場,便是五五開,如果校場比鬥,他六我四。”

  羅綱點頭道:“那我就明白了,以後這小子沙場經驗一足,經曆幾場大戰,你肯定就無遠不是對手了是吧?”

  王柱又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這話,說得還真沒差。

  拍拍沙盤,王柱沒好氣地道:“現在我是將軍,他也是將軍,都帶著幾千兵,以後會帶幾萬兵,你覺得,到了這個級別,麵對麵搏殺的機會有多少?”

  “你還是怕了他!”羅綱大笑。

  看著王柱有些惱羞成怒了,卻又拱手連連告饒,一轉身又讓人將帶來的禮物拎了過來,卻是從蕭誠那裏拐帶來的好酒。

  貴州路現今雖然不許隨意釀酒,但蕭誠坐擁天香閣,自然是不缺好酒的。

  看到天香閣出品,王柱頓時便轉怒為喜了。

  其實他也知道,羅綱並沒有什麽惡意,反而是利用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來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對於這一點,王柱還是蠻感慨的。

  以往他在邊軍的時候,文官對於他們這些武夫,向來是不屑一顧的,即便現在貴州路安撫使蕭誠無比重視軍隊,但下頭仍然有不少文人自命清高,對他們愛搭不理,像羅綱這樣願意放下架子與他打成一片的高級文官,他王柱自然也是願意親近的。

  兩個走一邊坐下,王柱伸手拍開泥封,倒了兩碗出來,也不要什麽下酒菜,就與羅綱兩人對酌起來。

  “你們那邊,我聽說秦敏也是難得的一條好漢,你與他比,怎麽樣?”

  王柱搖了搖頭:“打不過,秦將軍以前說過,邊軍之中,唯一讓他忌憚的也就隻有蕭定蕭總管。其它人,並不放在他的眼中。不過後來,又加了遼國那邊一個叫完顏八哥的女真人。”

  “秦敏沒死!”羅綱低聲道。

  “什麽?”王柱霍地站了起來:“秦將軍在哪裏,是有了他的信了嗎?能不能讓他過我們這邊來,羅府尊,是不是已經讓人去接應他了?”

  羅綱抬手按下了他,搖頭道:“接不來了,秦敏投了遼國。”

  “不可能!”王柱勃然大怒:“秦將軍帶著我們與遼國打了那麽多年,與遼人仇深似海,他怎麽可能投遼人?”

  “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敢騙你!”羅綱道:“我們的探子在遼國都城臨潢府看到了秦敏,他現在是遼國皇後親軍屬珊軍的統領,統帶著數千精銳不下皮室軍的遼軍軍隊,這件事情,再三確認過了,不會有錯。撫台讓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件事告訴你。”

  喀嚓一聲,王柱捏碎了手裏的酒碗。

  “可惜了一碗好酒!”羅綱淡然地替王柱換了一個碗,又替他倒滿了一碗:“手流血了,好在這酒可以消毒,要不要去包紮一下!”

  王柱搖搖頭,低下頭,伸出舌頭舔食著掌心的鮮血與酒液。

  “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他恐怕也有他的難處吧!”羅綱道:“王柱,以後要是我們兩軍對壘,你碰上了他,又該如何?”

  “縱然不敵,也要拚死一戰,也要問一問,他投了遼人,可對得去我死去的阿哥,對得起跟著他奮戰而死去的那麽多的好兄弟!”王柱一字一頓地道。

  羅綱點了點頭:“得,這不就行了。不過呢,咱們不見得就能碰上,碰上了再說話。不說這件事了,你跟我說說,這一仗要怎麽打?好幾天了,也不見你集結天狼軍,我這心裏不得勁兒。”

  “沒有先跟府尊稟報,是擔心府尊身邊人多嘴雜,泄了消息!”王柱倒也不隱瞞,“其實一接到消息,我便開始準備了,等到所有人員就位之後,就會跟府尊詳細稟報,到了那時,即便有碎嘴子,也跑不過我的馬蹄子了!”

  “這一仗,不好打呢!敘州三蠻,不但人數多,戰力也不錯!”羅綱道。

  王柱一笑:“不過是效仿撫台而已。”

  “奇襲嗎?”羅綱想起了蕭誠率千人突襲大方城,殺普羅的舊事。

  “敘州蠻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清楚了他們的計劃,還在慢吞吞地調集兵馬,我準備奇兵突襲,殺其威風,以蠻人性子,其勢自散!”王柱道:“便是高迎祥,隻怕也得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