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代價
作者:槍手1號      更新:2022-04-15 08:05      字數:4235
  普貴沉吟難決。

  來自汴梁的客人身份非同一般,而客人所代表的那位,就更是這天下少有的尊貴人。

  如果有可能,普貴自然是希望與這樣的人拉上關係,好好地親近一番。

  這對於羅氏鬼國而言,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這位客人現在提出的要求,卻讓普貴很難作出決斷。

  客人姓趙,名援,字子玉。

  他是大宋楚王趙敬最為倚重的幕僚和心腹手下。

  趙援一向呆在京城楚王府中,極少出汴梁,而這一次,他竟然親身前來,本身就代表了這件事情的非同一般。

  趙援要求普貴殺掉一個人,滅掉一股勢力。

  蕭誠以及如今活躍在黔州的商業聯合會。

  對於這個人和這股勢力,羅氏鬼國的主人普貴,並不陌生。

  就在去年,羅殿鬼國被滅了,消滅羅殿鬼國的,就是趙援嘴裏的這股勢力。

  羅氏鬼國與羅殿鬼國說起來,還是一根藤蔓上的兩個瓜呢!

  不過一個依附大理,一個依附大宋罷了。

  羅殿鬼國被滅,國內主要人物都逃到了大理,也有一部分逃到了羅氏鬼國,這才引起了普貴對於這個鄰居的重視。

  “我一直不大明白,為什麽朝廷不公開緝拿蕭誠呢?”普貴道:“據我所知,這個聯合會以蕭誠為核心,隻要公開宣布他為叛賊,宣布他謀逆,則其麾下不少人隻怕便會散去,就像播州、思州等地,總不能公開與一個叛逆合作,而他麾下的那些大商人們,則更不可能再與他合作了。”

  趙援有些苦惱地道:“事情要是有這麽簡單就好了。這裏頭,牽涉得事情太多了。大鬼主,難道你沒有發現,朝廷對於蕭家,一直沒有下定論嗎?”

  普貴搖了搖頭,表示不太理解。

  “因為在西北,我們與蕭定的戰爭,輸掉了,輸得很徹底。”趙援歎息:“而為了平息兵禍,讓蕭定從陝西路退兵,朝廷付出了很多。所以,朝廷不希望因為一些小事情,而再次激怒蕭定,從而再起兵禍。朝廷雖然一直在向陝西路調兵,重新布防,但防禦仍然像是一個大篩子,一捅就破,想要形成有效的戰鬥力,尚需時日。更何況,河北路上還有遼人虎視眈眈呢?”

  “我就可以動手嗎?”普貴道。

  “你當然能!”趙援道:“而且你有著絕佳的理由,羅殿鬼國被他們滅了不是嗎?這便是你與他們開戰的理由,替兄弟報仇。由你動手,蕭定便找不著朝廷半分的麻煩。”

  “可見我不見得打得過!”普貴笑了笑,端起了茶杯,道。“趙公,朝廷不宣布蕭誠為叛逆,則播州揚,思州田便幾可以公開支持蕭誠,那些大商人,也會無怕顧忌地向著黔州輸出各類物資,而現在,廣南西道的岑重已經握有了大權,你不是說朝廷要晉此人為廣南西道的安撫使了嗎?如果說此人與蕭誠沒有關係,那隻怕是沒有人會信的!”

  說到了這裏,普貴停頓了一下,看著趙援道:“趙公,你說說,這一仗,我能有多少底氣呢?此人打羅殿的時候,我可是看得清楚,兵鋒犀利,遠非一般軍隊可比啊!”

  趙援笑了笑:“大鬼主太過謙了。朝廷雖然也有朝廷的苦衷,不能公開宣布此人為叛逆,但其它的手段,自然也是有的。您所說的那些大商人,近期都會收到警告,所以黔州在短期內,不會再有大量的物資、銀錢進入了。這些商人雖然有錢,有背景,但在朝廷麵前,也就是跟螞蟻一樣,真要不聽話,朝廷手指一碾,也就化為齏粉了。”

  普貴揚了揚眉,事情自然不會有趙援說得這麽輕鬆。

  這些大商人背後,不是有朝廷中的大佬為背景,便是在地方之上有著雄厚的實力,朝廷不能公開宣布蕭誠為叛逆,這些人便有著大把的理由來推托此事。現在雖然楚王趙敬風頭無雙,但國內反對他的勢力可也不在少數。

  趙援嘴裏所說的朝廷,其實不過便是楚王趙敬而已。

  趙敬與蕭氏有仇,而且是那種無可化解的仇恨。

  所以趙敬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蕭誠這樣的家夥,消滅在萌芽狀態之中。

  與蕭定比起來,隻怕蕭誠這樣的人,更為可怕。

  蕭定是擺明了要與大宋朝為敵了,這樣的敵人在明麵之上,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更好對付一些。無非就是在某個合適的時候,來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罷了。

  可是蕭誠這樣的,隱身幕後,看起來人畜無害,事實上卻是在拚命地掘著大坑,說不準什麽時候,這個大坑,就能把趙敬埋了下去。

  蕭誠不舉旗造反真是一著高明之極的旗幟。

  而眼看著蕭誠的勢力一天比一天大,趙敬豈有不急之理?

  黔州已經幾乎全部落入蕭誠之手,而商業聯合會更象是一隻八爪魚,正將蕭誠的勢力無限地延伸出去,你都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裏,會藏著蕭誠的某一股力量。

  兵出羅殿鬼國,一舉將這個存在了無數歲月的政權輕輕鬆鬆地便給滅掉了,再給他時間,豈不是會讓老虎肋下生出雙翅來?

  就說眼下,廣南西道,不是就快要入其觳中了嗎?

  趙援,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對局勢一無所知吧?

  普貴眯起了眼睛,他覺得自己應當給趙援一些提示,讓他明白,如果還跟自己這樣繞來繞去的話,他隻怕什麽也得不到了。

  畢竟,自己與他隻是合作,自己尊重他與趙敬,可不想讓他們當猴兒耍。

  他們為什麽會突然找上自己,真當自己不清楚嗎?

  “趙公,你們在廣南西道吃了大虧吧?”普貴微笑著問道。

  趙援微愕。

  是啊,要不是吃了大虧,要不是讓那岑重一舉在廣南西道取得了絕對性的勝利,自己又怎麽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呢?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現在看來,當初岑重去廣南西道,就是對方一著極其隱密的棋啊,可笑當初自己沒有看出來,等到看出來想要補救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最終不得不圖窮匕現,用出那樣的蠻橫的招式,成功了自然不錯,但問題是不但敗了,而且敗得極其難看,甚至將廣南西道丟給了對方。

  戰場之上大敗,朝廷之上,自然也是大敗。

  如果再過上幾年,讓岑重整合了廣南西道現黔州融成了一體,那就真要出大事了。

  官家身體好得很,一時半會死不了!

  趙敬的那些弟弟們,也一年比一年長成,誰說趙敬就一定能坐穩那個位子呢!

  以蕭誠這種人的德性,隻怕接下來,就是要扶持一位皇子來跟趙敬對峙吧?

  “大鬼主,楚王一向大方。”趙援決定開見山了,這些蠻夷,不見兔子不撒鷹,見不到好處你想讓他們為你出大力,那是想也別想。

  普貴微笑著做了一個手勢。

  “大鬼主,梓州路安撫使願意幫助我們!”趙援道:“隻要鬼主同意我們的計劃,那麽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間,數十萬石的糧食、可以武裝一萬人的盔甲、武器、弓矢,將會通過各種渠道進入貴國,而且,還會有一部分的軍隊,將會在偽裝之後也進入貴國來支持作戰。”趙援咬著牙道:“這一次,我們不想在再犯在廣南西道同樣的錯誤了,不動則已,一動,就要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對手踩滅。”

  普貴的眼睛亮了起來。

  趙援說得還真是不錯,楚王很大方啊。

  “據我所知,大宋對這些東西的管控一向是很嚴格的,梓州路是絕然拿不出這些東西來的。”

  “當然,這些東西,都是從汴梁匠作大營出來的,然後會在三司的運作之下,悄無聲息地從帳目之中消失,然後被運到你這裏!”趙援沉聲道:“這一點,大鬼主不用置疑,如今主管匠作營的正是楚王殿下,而主管三司使的相公,已經由羅頌換成了崔昂。”

  這麽一說,普貴倒是再無疑心了。

  看著普貴的模樣,趙援心裏有些鄙夷,果然是見錢眼開之輩。

  “另外,這事完結之後,羅殿鬼國原來所屬的地域,全都歸大鬼主所有!”趙援再次拋出了一個大大的誘餌。

  “播州與思州會參戰嗎?”

  趙援笑道:“這一次我還要與播州揚、思州田去好好的談一談,讓他們坐壁上觀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些羈縻州便是代價。楚王承諾,他們現在可以事實占有,等到楚王登上大寶,則會明詔應承這件事情,我相信這會讓他們動心。”

  “廣南西道呢?”

  “廣南西道眼下自顧不遐!”趙援道:“岑重被任命為廣南西道安撫使的任命,我們會拖上一兩個月,名不正則言不順,沒有朝廷的正式委任,下麵的人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依照規製拒絕他的命令。而且這一次廣南西道可是傷筋動骨了,慶遠軍基本上暫時失去了戰鬥力,其它軍隊還在觀望,我們也會在那裏下一番功夫,不說別的,起碼要給岑重製造一大堆的麻煩。泥菩薩過江,他自身難保呢!要是他在這個過程之中犯了錯,出了大事兒,那這個還沒有到手的安撫使,立馬隻怕就要被別人取代。廣南西道的轉運使,可也是瞪大了眼珠子想更進一步呢!以前他被陶宏元與付昌榮聯手壓得死死的,現在岑重根子不穩,他要是老老實實那才是怪了!”

  “既然如此,那我羅氏鬼國,願意為朝廷去剿滅這等大逆不道之輩!”普貴心滿意足地道:“趙公,你說的這些東西,什麽時候能到?”

  “我離京的時候,大體上已經安排好了,最多還要一個月,所有東西便能到位!”趙援道。

  “好,那十月底,您就能看到我羅氏鬼國的大軍向這些叛逆發起進攻了。”普貴道。“趙公,到時候梓州路也要來兵馬,這就是幾路兵馬混雜在一起了,誰來指揮?”

  趙援笑道:“這樣的一場戰事,還用不著大鬼主你親自上場,肯定是派麾下將領領兵,因此我們這邊呢,希望這場戰事由我們這邊派出的將軍統一指揮。這個人對於蕭家非常的熟悉,過去也與他們交過手。”

  普貴臉色不豫,“這人是誰?”

  “此人姓唐,名怒。”

  “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會在幾天後到達您這裏,此人是我大宋一名統製官,不僅個人武勇超凡,韜略也是一流,楚王特意安排了他在這個時間段回京述職的。”趙援道。

  “先見了再說,如果不行,我不介意親自去指揮!”普貴道。

  “那是自然!”趙援點頭,顯然,對於這個唐怒,他是相當的有信心。就算是普貴,也無法與此人相比擬。

  邦州。

  “公子,已經確認了大量的軍需物資以及兵馬進入到了羅氏鬼國,這一場戰事,已經不可避免了。”吳可站在蕭誠麵前,道。作為商業聯合會的情報機構統計調查司的負責人,他現在執掌著蕭誠麾下的所有地下力量。蕭誠本來是屬意於慧遠和尚的,不過這個和尚隻願意在外頭晃,不願意呆在屋子裏做這些統籌性的工作。

  “還有兵馬啊,哈哈,這一次,還真是肯下血本啊!”蕭誠嗬嗬一笑。

  “我們的探子,還發現了一名熟人!”吳可將一張副像攤在了蕭誠的麵前。

  “唐怒!”蕭誠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家夥。

  崔昂的鐵杆心腹嘛!

  這家夥現在應當是在河北路上作為一名統製官,他居然出現在了羅氏鬼國,看來是要利用他豐富的指揮作戰的經驗來對付自己了。

  “加緊收集情報,我們需要他們的整體軍事計劃,行軍線路等情報。”蕭誠道:“要舍得花錢,這些錢花得再多,隻要打贏了,便能十倍百倍的弄回來。”

  “下官明白!”吳可點頭道:“還有一件事,我們的人在播州和思州發現了一些異狀,這兩個地方,出現了朝廷的人。”

  蕭誠冷笑一聲:“沒有什麽可擔心的,這一仗,我們打贏了,那些與朝廷眉來眼去的家夥,自然有人替我們收拾掉,這一仗,我不僅要贏,還要速勝,也是借此,給播州、思州的某些人一個警示,做人做事,切忌三心二意。這一回可就不是幾句話能讓我息怒了,這一回,我要幾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