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我會親手殺了你
作者:槍手1號      更新:2022-04-15 08:05      字數:4175
  三千人的步兵,如果擠在一塊,並不如何占地方,但三千名騎兵聚集在一起,陣勢就顯得頗為不凡了,更何況,這三千騎兵還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驍楚之中的驍楚。一人三馬的配置,便是如今的皮室軍也相形見拙。

  駝馬、騎乘馬、戰馬,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些人身上的甲胄、武器,清一色的都是由南京道上的大匠們手工一錘一錘敲出來的,可不是大路貨,每一具甲胄都有編號,騎士戰死之後,他們的甲胄都要回收傳給下一任騎士的。

  而這三千人,便是耶律俊敢直麵耶律喜挑戰的緣由所在。

  隻要駐紮在鬆山的皮室軍不動,耶律喜麾下僅存的那萬餘騎兵,在耶律俊麵前,就是土雞瓦狗。

  此戰,隻能正麵迎上去,誰勝,誰回上京。

  如果在探知消息之後,耶律俊繞道而行,那輸得可就不僅僅是這一仗了。

  而此戰真正的勝負點,並不在紅河穀這裏,而在距離紅河穀百餘裏之外的鬆山。

  身體隨著戰馬的行進而起伏,耶律俊的心思,卻並不在這裏。在上京,反對自己的勢力果然還是極其強大的。要不然,耶律喜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來伏擊自己呢?

  耶律俊心中是有怨的。

  皇帝的態度一直不明,都元帥耶律宏真的態度也一直不明顯。

  在自己立下如此潑天大功的情況之下,他們的不表態,事實上就是一種反對。

  要不是自己實在功名赫赫,而耶律喜又實在沒有說得過去的成績,自己,隻怕連去上京的資格也沒有。

  耶律俊當然曉得症結在哪裏!

  無非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很明顯的偏向南院偏向漢官漢製罷了。

  不偏能行嗎?

  在南京道,不偏,那就意味著你什麽也做不成,不偏,那就意味著你隻可能在宋人手裏連連吃癟,南京道上的那些漢人世家,那一個是省油的燈?

  其實把眼光放諸於整個大遼境內,漢人的勢力,早就已經極度澎漲了。

  而大遼國族,卻依然自視高人一等,事事都想淩駕於漢人之上,有的甚至視漢官為奴仆一般的存在。

  想要做這些,如果有實力那也罷了,如果沒有實力還偏偏想要這一出,後果是什麽?

  怒火已經在蘊積,爆發,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必須要給他們一個出路,一個繼續向上的路,才能將他們的這股子戾氣引向一個正確的方向。實力上來了,自然就要有相應的待遇。

  耶律俊覺得,這是一個理所應當的事情。

  明明知道對方比自己強,還要強摁著對方作威作福,這豈不是在作死?

  在南京道上數年時間,自己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所以現在的南京道上實力冠絕大遼諸道,財力更是占到了大遼的一半,而軍事實力,哼哼,不打打,他們總會覺得自己更強。

  南京道上二十萬大軍,其中漢兵十六萬,而其又分為六萬騎兵,十萬步卒。契丹兵四萬,皆為騎兵。

  大遼需要改革。

  需要刮骨療傷。

  這樣才能讓大遼浴火重生。

  雖然現在大遼最大的敵人宋國,也是沉屙纏身,比起大遼來問題隻多不少。

  但耶律俊可不想與宋國比爛。

  他想要的是一統天下,做那天下共主,而不想在自己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與自己稱兄道弟。

  那個能挑戰一下自己的荊王趙哲,是一個出色的軍事家,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所以,他被生生的玩死了,現在放眼宋國,還有人能與自己相提並論了嗎?

  或許有!

  但卻隻是那些給趙宋官家臣子的。

  他們天生就帶上了缺陷,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像自己,一旦做上了大遼皇帝寶座,那自由度可就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了。

  有了這樣巨大的優勢,勝利的天平便已經開始向自己傾斜了。

  爭什麽華夏正統?

  耶律俊曾舉杯對著南京道上的那些漢人世家大聲道,那裏頭既有將門世家,也有書香豪門。

  “打到汴梁,一統天下,華夏正統,舍我其誰?”

  或者,也正是那一次的豪言壯語,讓南京道上這些睥睨氣盛的漢人豪閥們,真正地投向了自己。

  所以才有了後來自己在南京道上的言出法隨,沒有任何的摯肘。

  耶律俊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女人。

  想起了那句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氓有文化的精辟論斷。

  她給自己出的主意,曾讓自己猶豫了許久。

  因為他不得不擔心,這裏頭有多少是蕭綽在為自己考慮,有多少是想坑自己一把幫一幫她的大哥。

  不得不承認,這一計策的確有讓天下變色的可能。

  要是自己死了的話,南京道上的漢人世家,有著極大的可能投奔蕭定這個新的選擇。

  最終自己還是采納了這個計策。

  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警告上京道的某些頑固的家夥,比如自己的嶽父那樣的。

  你們想讓我與耶律喜有傳統的方法來解決爭端。

  沒有問題。

  我答應了。

  但你們如果要暗戳戳地幫著耶律喜來坑害我一把,那我可就要掀桌子了。

  桌子一掀,愛誰誰!

  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呢!

  聽蕭綽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耶律俊不由得戰栗不已。

  現在這個信息,想來已經準確地傳到了上京道那些家夥的耳朵裏去了。

  而且耶律俊也相信,這個時候,在自己看不到的某些地方,一定有為數不少的精銳兵馬,正悄悄地勒馬回轉,回到他們出發的地方。

  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之聲,耶律俊抬首看向前方,有斥候急如流星而來。

  滾鞍下馬,拜倒在耶律俊馬前。

  “大王,前方二十裏,梁王耶律喜率萬騎阻路。”

  耶律俊微笑著舉起了手,大聲道:“著甲,換馬,準備戰鬥!”

  命令旋即從近處一聲接著一聲的傳向前後方向,號角聲嗚咽響起,中軍大旗之下,指揮旗不停地晃動,三千騎士,齊唰唰地下馬,從駝馬身上取下甲胄,可是著甲。

  不過柱香功夫,三千鐵甲兵再度翻身上了騎乘馬,手中挽了戰馬的韁繩,所有人的目光轉頭看向了中軍大旗的方向。

  耶律俊也換上了全套的甲胄。

  策馬揚鞭,他向前奔去。

  “殺光阻路的敵人,我們去上京!”他大吼道。

  三千甲士眼中露出了狂熱的光芒。

  去上京!

  隻要去到上京,耶律俊便是板上釘釘的皇帝。

  而他們,將成為皇帝的近衛。

  耶律喜蹲在溪邊,雙手掬起一捧溪水澆在臉上,水冰涼,心卻火熱。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釜底抽薪。

  殺掉了耶律俊,一了百了。

  既然朝堂之上的角逐自己已經沒有可能獲勝,那就用刀子來解決問題吧!

  這不也正是大遼傳統的角逐皇帝大位的方式嗎?

  誰的拳頭硬,誰說話聲音就大。

  老七自覺他的拳頭夠硬,可是上京一道旨意,他就隻能帶著三千護衛進京。

  你在南京道上可以為所欲為,但上京對你不滿的人卻是車載鬥量啊!

  回望身後萬餘騎卒,耶律喜誌得意滿。

  此刻,還有援軍正在向這裏出發。

  就連你耶律俊的嶽父,這一次也站在我這一邊呢!

  你,除了那些狗屎一般的漢人支持你之外,還有誰呢?

  大遼是國族的大遼,那些被征服者,就該老老實實的伏下身子做牛做馬。現在他們居然想翻身當家作主人,那就像幾百年祖宗們那樣,再幹他們一次。

  斬殺了你,再來慢慢地收拾那些漢人世家。

  他們不是有錢嗎?

  他們不是富可敵國嗎?

  正好老子現在窮得揭不開鍋了。

  挺身站起,眺望著遠方,耶律俊應該就從那個方向上來。

  “上馬!”他一聲厲喝。

  無數馬蹄踩踏著冰涼的溪水,越過了那橫亙在草原之上的玉帶,向著前方緩緩而去。

  正午時分,血氣最旺。

  陽光的照耀之下,兩股騎兵,隔著數裏左右對峙。

  耶律俊微笑地看著遠處飄揚的梁王旗幟,道:“你打不過蕭定,憑什麽就認為能吃掉我呢?”

  完顏八哥躍馬上前:“大王,請為先鋒。”

  盧本安笑道:“八哥,你是大王近衛,這先鋒一事,隻能由我擔當!”

  林平嗬嗬一笑,提刀往前:“難道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耶律俊大笑:“八哥突前,本安左,平之右。”

  “誰來衛護大王安全?”完顏八哥瞪大了眼睛問道。

  “但凡有一騎殺到了我跟前,那就是你們失職了!”耶律俊笑意盈盈,似乎根本就沒有把眼前的敵人放在眼中。“耶律喜這一次在興慶府被蕭定殺得大敗,可惜連鐵鷂子什麽樣兒都沒有見到,嗬嗬,他大概認為他隻是時運不濟,不小心被陰謀詭計暗算了吧?今天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重騎兵!讓他也明白,就算沒有那場水,他對上蕭定的鐵鷂子,照樣會迎來一場慘敗。”

  “喏!”三人齊齊拱手。

  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鬥。

  不死在這裏,那是死在接下來的朝堂之上,獲勝者絕不會對失敗者憐憫,所以,兩軍相遇,沒有任何的廢話。

  號角聲聲,鼓聲連綿。

  直接開幹!

  三千對一萬!

  三道黑色的洪流如同三條洪荒巨蛇,露出了鋒利的牙齒,蜿蜒遊走在草原之上,對於對麵射來的烏泱泱的遮天蔽日的羽箭恍若未見,隻是伏在馬上,打馬疾馳。

  連戰馬都披甲的重騎兵,如今也就隻有蕭定的鐵鷂子和耶律俊的這三千親衛了。

  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騎弓射出的羽箭對於黑色洪流來說,隻能算時撓癢癢,他們隻來得及射出兩輪羽箭便迎來了黑色洪流的衝擊。

  鋼鐵騎士挾帶著衝鋒的巨力,長槍輕而易舉的穿透敵人的胸膛,紅櫻染血,屍體倒飛而出。

  彎刀在陽光之下自騎士肘間探出,不需發力,隻需要利用戰馬衝鋒巨大的衝擊力,便輕而易舉的破開對手的甲胄,讓對手腸破肚流。

  長刀閃動,每一刀下去,大蓬的血跡便喃灑而出。

  完顏八哥狀如瘋虎,手中狼牙棒舞得跟風車一般,方圓丈餘,連自己的部下都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的落在後頭,收拾從他手下劫後餘生的那些漏網之魚。

  盧本安長槍陰冷,每一次探出都會帶走一條人命,他根本不防守,仍然守在他身周的數名護衛,會為他擋下一切攻擊,他,隻負責殺人。

  林平進士出身,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但他所用的卻是一柄斬馬刀,此刻大呼酣戰,渾身上下,早就被血浸透。

  耶律俊身邊隻餘百名護衛,但耶律喜的人馬,卻楞是望著那麵中軍旗,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涯。

  耶律喜臉色鐵青,眼見著如果再不扭轉戰局,隻怕接下來,就又是一場潰敗了。

  騎兵不像步兵,從來沒有死戰一說。

  打不過便跑,伺機東山再起。

  可是今天,他跑不了,也不能跑。

  圓瞪雙目,摧馬上前,親帶護衛,向著遠處那個傲嬌的男人撲去。

  耶律喜以勇武聞名,自然是有著真功夫的。

  他的親自下場,也讓有些左右支絀的部下士氣大振,一時之間,竟是將劣勢又扳回了幾分。拚了死命的纏住對方三股部隊,想要掩護他們的大王衝過戰場,殺向遠處大旗之下的那個小白臉。

  是的,在耶律喜的部下看來,他們的大王才是正統的契丹人。

  而那個中了進士的耶律俊,不過是個小白臉而已。

  耶律喜奮力向前。

  在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耶律喜回頭,臉現喜色。

  耶律俊坐直了身子,臉色有些發白。

  蹄聲漸近,大隊的騎兵出現在視野之中。

  蕭字大旗!

  皮室軍!

  耶律喜大喜過望,戟指耶律俊:“老七,我會親手殺了你的!”

  來援騎兵又近了一些,耶律俊卻是一眼看到了奔馳在最前方的那些騎士,熟悉的裝束,熟悉的隊形,是秦敏。

  耶律俊哈哈大笑:“老大,我會滿足你這個願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