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喜
作者:槍手1號      更新:2021-03-16 08:11      字數:3403
  今天真不能算是一個太平日子。

  早上挨了岑夫子的板子,晚飯又被嫡母捉去訓了一番,一頓飯也吃得沒滋沒味的。回到自己的書房,準備完成作業。剛剛破了一個題,老管家許勿言又匆匆地跑了過來,說是老爺回府了,叫二郎過去說話。

  “大人心情可好?”放下筆,蕭誠有些擔心。連宅在家裏的嫡母都知道自己今天挨了板子,那晚上去高府吃了酒席的父親沒理由不知道。

  高府之中嫉恨自己的人多著呢,逮著這個大好的告狀理由,豈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老爺心情很不錯。滿麵紅光,情緒飽滿。”許勿言笑道:“二郎盡管放心。”

  蕭誠一點兒也不放心,誰喝了酒之後,都會滿麵紅光,至於情緒飽滿嘛,這可得兩說。也許此時的情緒飽滿,正是憋著勁兒想要教訓自己的亢奮呢?

  看著蕭誠疑惑而又忐忑的模樣,許勿言道:“二郎,老爺是真的高興,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但肯定是好事兒。”

  “但願吧!”蕭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又用力地揉了揉麵郟,在臉上堆疊出一些笑容來,這才往外走去。

  蕭老爺子在家裏最大的樂趣,就是管教自己這個老二。

  踏進蕭禹的小書房,一陣子濃烈的酒氣便撲麵而來,外頭天氣極是燥熱,屋裏頭因為放置了冰塊,倒是顯得一股陰涼之氣。蕭誠不喜歡在夏天使用冰塊,覺得這對身體不好,他情願少穿一點,多流點兒汗。

  當今的三司副使,龍圖閣學士蕭禹,果然如老管家許勿言所說的那樣,紅光滿麵,精神亢奮,正立在桌案之前,揮毫疾書,寫的卻是唐人王瀚的《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摧。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歌言情,詩詠誌,此時此刻,蕭禹寫下這首詩,隻怕今日這酒宴便與此事有不小的關係。父親平素的書法,隻能算是過得去,並不出彩,今日看起來,卻是龍飛鳳舞,筆觸幾欲破空而去,遠超平常的水平,的的確確是超水平發揮了。

  而寫完之後,蕭禹仔細端詳,看起來也是滿意之極。

  “大人!”蕭誠上前躬身行禮。

  擲筆於大案之上,蕭禹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次子。

  蕭禹體魄魁梧,身高七尺有餘,從小習練武藝的他,雖然當了一輩子的文官,但與一般文人的羸弱比起來,卻完全是天上地下了。

  用文武雙全來形容蕭禹,其實並不過份。

  雖然真要論起來,是武不拔尖,文不出眾。但在武人群裏頭,他絕對是文才最佳的那一個,而在文人堆裏,論起功夫,他一隻手就能掐死好幾個的那一種。

  現在的皇宋,文人勢力極是龐大,開國皇帝一句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使得士大夫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高,當朝的文官們,扯著官家袖子不讓走,口水噴得官家一臉的情況也不是沒有,而官員之間當廷鬥嘴甚至於鬥毆,也時有發生。

  但從來沒有人敢跟蕭禹動手,與蕭禹這位三司副使相爭的時候,大家都是絕對保持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優良傳統的,當然,換一個人,這個傳統便又會當成渣滓扔到九宵雲外去。

  “坐!”指了指前麵的一把椅子,蕭禹笑容滿麵。

  這讓蕭誠心裏有些發毛,趕緊歉讓道:“大人麵前,哪裏有孩兒的座位?”

  蕭禹哈哈一笑:“讓你坐就坐,長者賜,不敢辭,你哪來這麽多的毛病?”

  看著蕭禹不像是在說反話,而的確是很開心,蕭誠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大人今日去高府那邊赴宴,不知是有什麽喜事?”

  “當然有,不止一件,而是二件,不不不,是三件!”蕭禹也是坐了下來,從許勿言手中接過了醒酒湯,喝了一口,搖頭晃腦地道。

  “三件?”蕭誠倒是有些訝異了,能讓蕭禹高興的事本來就不多了,還是三件,還真是讓他有些猜不到。

  “第一件,今日宴上,岑夫子可是跟我說了。”蕭禹又喝了一口醒酒湯。蕭誠卻是立馬就站了起來,岑夫子果然不是告狀了嗎?虧我白日裏還讚了你一番。

  蕭禹看了一眼突然站起來的蕭誠,卻是臉色不變,繼續道:“岑夫子跟為父拍了胸口,說明年的舉人試,進士試,以你的水平,不敢說前十,但身在一榜之中卻是篤定無疑的,要是說錯了,讓為父摳了他的眼珠子去。”

  蕭誠長舒一口氣,岑夫子果然是好人啊,不但沒有告狀,還讚了自己一通,立馬他對自己的小人之心很是有了一些慚愧之意。

  “你說這是不是一喜呢?”蕭禹看著蕭誠道:“嗯,也難怪岑夫子喜歡你,你這尊師重道還是做得不錯的。坐,坐!”

  蕭誠尷尬地坐了下來:“夫子謬讚了,許是喝多了酒來著。”

  “岑夫子何許人也?沒有七八分把握,豈會說這話?為父也知道考進士的艱難,能有七八分把握,已經是很了不得了。”蕭禹很是遺憾地道:“想當年,為父我也是數進試場,卻每每铩羽而歸,最終不得不靠著你爺爺的蔭補做了官,最後勉強考了一個明經科,哎!”

  “大人現在可是三司副使,眼見著便又要更進一步了,當年那些中了進士的人,又有幾個能與大人您相比呢?”蕭誠一方麵是拍父親的馬屁,一方麵也的確是這麽認為,進士隻是敲門磚,進了這個大門,終究還是要看做事的水準的。

  “話是這麽說啊,可沒有一個進士出身,你父親再往上走一步,也就到頭了。這一輩子,是別想進東西兩府了,你爺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蕭禹歎道:“真要論起能力來,你父親又比現在的東西兩府的諸位相公,差了哪一點了?不就是缺了一個東華門外唱名的榮耀嗎?誠兒啊,你可是替為父爭回這口氣來。”

  “孩兒一定努力!”看著父親蕭瑟的模樣,蕭誠連連點頭。東院宰相,西院樞密,皇宋真正掌握著絕大權力,甚至能與皇帝分庭抗禮的地方啊,自己這一輩子,一定要去走上一遭!

  當然,正如父親所言,想要去那兩個地方走上一趟,沒有進士出身,那是萬萬不能的。

  “不知這第二件喜事是什麽?”一邊站著的許勿言,適時地上來擔當捧哏這一角色了。

  蕭禹精神卻是一振,坐直了身子,道:“這第二件喜事,卻是你大哥的了。”

  “大哥?”蕭誠腦子一轉,“是大哥在北疆又有所斬獲?”

  蕭禹撫須微笑:“正是,一個月前,你大哥與遼人打了一仗,斬獲百餘遼人首級。今日捷報到了,日間朝廷已經派了人去核驗首級,別人可能有所懷疑,但為父卻是知道你大哥為人的,這首級數目隻會多不會少的。等到核驗的人回來,你大哥便該升統製了。”

  蕭禹開心,蕭誠心中卻有些駭然。

  要知道皇宋與北遼在邊境對峙,這些年來,雙方雖然衝突不斷,但大規模的衝突卻是沒有的。雙方損失個幾個人,便要打上好一陣子的口水仗,這一下子斬首百餘,可算是極大的事情了。上百人的斬首,隻怕雙方衝突就會是千人乃至數千人的衝突,死了這麽多人,那傷的人隻會是更多。

  這種級別的戰事,一旦打起來,隻怕就不能善了。

  難不成朝廷要改弦更張,真下定決心要與遼人再起幹戈了嗎?

  “朝堂之上沒有別的說法嗎?”蕭誠身子前傾,擔心地問道。

  “自然是有的。”蕭禹冷笑一聲:“有人聒噪,說這是妄起邊釁,要治罪你大哥。嘿嘿,可是這殲敵之所,卻是在我皇宋境內,遼人大舉入侵,劫掠我邊民,使我邊民不得安居樂業,我大宋官兵難不成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子民受此劫難不成?這件事,可是有大名府的夏治言的奏表作為背書的。”

  “官家呢?”

  “官家沒有多說別的,隻是讓西府派人去核驗首級,這個態度一出來,那些人便偃旗息鼓了,哈哈哈,誠兒,你是沒有看到那些人今日在文德殿上的嘴臉,不亦快哉,不亦快哉!”蕭禹大笑著一口將醒酒湯喝幹淨,將碗重重往大碗上一頓。

  “如此說來,便是沒事了,大哥這官兒,也肯定是板上釘釘的要升上一升了。”蕭誠這才放下心來:“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回京來接受封賞,我們全家倒是可以團圓了,大哥已經整整兩年沒有回來了。”

  “嗯,應當是這個道理!”蕭禹點頭道。“這可是數年沒有的大捷了。”

  “不知大人您說的第三喜,是什麽?”蕭誠接著問道。

  “今日去高府一起喝酒的,你可知還有誰?”蕭禹得意地一笑,不等蕭誠回答,卻是直接道:“羅頌羅逢辰。”

  “羅相公?”蕭誠訝然。羅頌可是東府相公,當朝宰執之一,也正是自己的同窗羅綱羅雨亭的父親。

  “他怎麽會去?”

  “羅相公今日在席間,開口詢問了三娘是否有婚約?”

  蕭誠一下子跳了起來:“難不成他想給羅雨亭那廝提小妹嗎?”

  “為何不可?”蕭禹有些奇怪蕭誠的反應怎麽這麽大?

  蕭誠的反應不可能不大。

  羅綱那廝比自己還要大,今年都十九了,而自家小妹才十二而已。

  (求票票,求收藏了撫宋的書友們每天動動手指,給撫宋投點推薦票吧,我都厚顏無恥地每天為自己投票,竟然把自己搞成了票王,老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