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閑舟看著葉淡煙道：“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問我？”

  在這種情況下，敢對百姓動手的人，隻能是手握重權的那些些。

  葉淡煙原本以為她已經見識到了皇族的冰冷，見識到了狗皇帝的翻臉無情，卻不知道他竟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她怒道：“他怎麽敢？！”

  容閑舟沒有說話，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又有什麽不敢的？

  葉淡煙磨了磨牙道：“他這樣做不怕天打雷劈嗎？”

  容閑舟緩緩地道：“他是天子，頂著天子之名，怕是從未有他懼怕過的事。”

  葉淡煙的眼圈先是一紅，然後眼淚嘩的就掉了下來，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道：“都怪我，如果我不把他們帶進京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容閑舟輕摟著她道：“你如果不將他們帶進京城，他們也一樣活不下去，大水過境，衝跨了太多的東西，田地間的標識已無，他們的地早就被京中的大人們占了。”

  “他們不進京，隻能為奴，進京了也許還有一分活的希望，你為他們爭取到了很多的東西，但是上麵的人卻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他們活。”

  這些事情就算容閑舟不說，葉淡煙也是能想得明白的。

  他們從晉州進京，一路過來看到了各州府的情況，有的蕃王仁厚，治下百姓便過得相對安寧富裕，有的蕃王殘暴，百姓們便過得苦不堪言。

  這中間的種種，實不必一一細說，卻都夾著血淚，這個王朝比她預期的要腐敗得多。

  她突然就想起當初晏玉道對她說的話：“我留在晉州，固然是因為當初輸給了你，更大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我喜歡晉王治下的晉州，晉州雖然並不富庶，但是卻安寧秀美，君臣一心，百姓安居樂業。”

  “你一直未曾離開過晉州，不知道晉州之外是什麽樣的世界，等你見得多了之後也許就會明白。”

  葉淡煙此時覺得自己算是什麽都明白了，這一次狗皇帝給她上了極為生動的一課，也讓她明白，皇權的殘暴和自以為是。

  皇帝之所以會這麽做，說到底不過是想給她一記下馬威，明晃晃地告訴她“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這些百姓的命，皇帝從來就不在乎。

  葉淡煙紅著眼咬著唇道：“他們的仇，我會替他們報！”

  她還能清楚的記得那些百姓看她時眼裏溫和的光華，有幾個調皮的孩子喊她姐姐，找她要糖吃，更多的則是在她分發食物的時候，他們讓她先吃。

  她還答應過他們，等這邊的事情一了，就去看他們，送他們耕種的種子。

  他們聽她描繪晉州生活的情景，眾人的眼裏滿是向往。

  而如今，他們全沒了！

  縱然葉淡煙知道他們不過是皇權下的犧牲品，知道不管他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可能都難逃一死，她的心裏也依舊無比自責。

  她與他們相處的時日雖短，卻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淳樸和善良，與這詭譎四起的京城權貴相比，他們是那麽的可愛。

  容閑舟拉著她的手道：“這事不能急，要按部就班的來！”

  葉淡煙心裏雖然難過，卻依舊不失理智，她緩緩地道：“我知道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容閑舟知她雖然平時看著極不著調，整天嘻嘻哈哈，但是在她卻有一顆極為赤誠的心。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道：“你還有我。”

  葉淡煙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容閑舟隻將她擁得緊緊的，沒有再出言寬慰，萬餘條人命麵前，說什麽都顯得單薄。

  葉淡煙在容閑舟的懷裏哭了一回整個人就又恢複了以往的嘻嘻哈哈，她笑著對容閑舟道：“我又想去敲登聞鼓了，世子要不要一起？”

  容閑舟知她的心思，當即點頭道：“好。”

  如果不是她眼睛還一片紅腫，怕是他都要誤以為她是個沒心沒肺的。

  而此時的容閑舟卻又莫名覺得，她要是個沒心沒肺的反倒好了。

  葉淡煙和容閑舟一起去敲響登聞鼓的時候，刑部尚書和刑部侍郎頭都是大的，這兩人能不能去其他幾部晃晃？不要總盯著他們刑部好不好？

  葉淡煙被皇帝叫進宮後出宮後沒有再來刑部，整個刑部上下隻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現在她和容閑舟一起過來，兩人簡直就是移動的大殺器，堪稱京城的夫妻雙煞！

  隻是登聞鼓敲響了，刑部尚書又不能不理會，隻得黑著臉帶著一隊差役走了過來。

  那隊差役因為葉淡煙在刑部住過幾日都認識她，一看到她就想到了她煮的火鍋，忍不住先咽了口水。

  刑部尚書來見他們之前臉黑得像鍋底，見到他們之後臉上隻恨不得笑開了花：“世子和世子妃今日又有何見教？”

  葉淡煙看到刑部尚書後滿懷感歎地道：“我們哪裏能有什麽見教，隻是有奇冤未伸，想請大人幫幫忙！”

  刑部尚書一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心裏就生出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得葉淡煙道：“昨日離京的災民在城外二十餘裏的林子裏被殺，請大人緝拿凶手！”

  刑部尚書自然是早就知曉了這件事情，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甚至隱約連凶手是誰都猜了出來，他便道：“此案是今年最大的一樁案子，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一定會將凶手追找出來！”

  葉淡煙感激地道：“大人如此體恤百姓實在是讓人佩服至極！有大人的這句話，我心裏就放心了！”

  她說完又問道：“不過我們既然敲響了登聞鼓，那麽這所有的一切就得按規矩來，怎麽不見釘板和火道？”

  刑部尚書想說，刑部的那些釘板已經被她毀得七七八八，那道火道同樣也困不住他們，那玩意拿過來又有屁的用！

  隻是這等粗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的，反而一臉正氣地道：“兩位身份尊貴，又是為民請命而來，本官甚是佩服，釘板和火道本官做主免了！”

  葉淡煙滿臉含笑地道：“大人當真是開明至極，隻是律法不能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