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啊！伍東兒心想。

  他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是個普通人。就算他發現了牛奶裏的毒，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幹的呀！他剛才一定是在詐我。其實我要確定他是不是發現了，隻要逼他喝一口牛奶，看他肯不肯喝就行了呀！我怎麽那麽笨？

  糟了，我剛才表現的那麽不鎮定，會不會露出了蛛絲馬跡？他要是發現什麽了，我可該怎麽辦？我還要不要繼續執行原計劃？我還能不能殺得了他？

  伍東兒的心徹底亂了。

  她雖然已經築基巔峰，甚至可以隨時結丹了，但說到底不過是個三十歲的女人。還是一個從小就在家族門派裏整日修煉，沒上過學，沒出過社會，沒經過人情世故，沒見過世間百態的單純的女人。

  她認為的奇恥大辱和曠世奇冤，恐怕連她二十出頭的妹妹小西都早就習以為常了。

  她認為的錯綜複雜和撲朔迷離的真相，恐怕連一個小學生都能輕易的判斷出真假。

  可憐伍東兒從沒殺過人，卻偏偏覺得這很容易；從沒談過戀愛，卻偏偏覺得自己經曆頗豐。

  她的修為是和禦風子雙修，用固元丹硬提上來的。她的魂體不過就是初階，什麽事都經不住。

  就剛才這短短的幾分鍾之內，伍東兒從一個主動獵食者，變成被質疑被追問的對象。在對方的咄咄逼人之下，她在爆發攤牌和倉促退場之間好不容易做出了選擇，結果對方突然話鋒一轉，讓她的一切努力都沒有了著落。

  就像是拚盡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堆裏。

  無所適從。

  伍東兒隻覺得心力交瘁，心驚膽戰。

  她甚至沒有跟上去，把那個普通人在偏僻處幹掉的勇氣了。她轉頭就上了樓，她急需要茯苓的安慰和指導。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元力修煉的同時，魂體的修煉提升也是十分重要的。伍東兒都要結丹了，元力不可謂不深厚。可魂力薄弱，魂體初階，讓她很容易心智動搖，甚至神經錯亂。

  莫雲熙則是一個相反的例子。他修煉不過短短的時日，修為也才剛剛築基，但是和翎在一起的這半年多，魂體幾次升階，搞得他心智很是沉穩，膽子也大得很。

  他甚至在洗手間外麵等了一小會兒，卻很失望的沒有看到伍念西跟過來。

  難道，她殺我的決心這麽容易動搖嗎？我都給了她這麽好的機會，遠離人群，單獨行事了。她竟然放棄了。那她又是為什麽能追著我半個月那麽鍥而不舍？還把大山害的顯出了原形？

  莫雲熙有些煩悶的抬手摘掉了胸前已經枯萎的兔尾草，又小心的把杯裏的牛奶倒進了洗手池。

  看來今晚要加倍小心了。

  她說的沒錯，我自己的牛奶有毒確實證明不了什麽。所以，我要不要引蛇出洞呢？

  ……

  伍東兒匆匆的跑上了樓，她站在二樓的舞池邊一張望，就看見了茯苓子。

  茯苓子也正在找她，兩人眼神一相交，便都朝著之前找到的那個僻靜的走廊拐角去了。

  這個地方每一層都有，地形都差不多。

  “茯苓，我好像暴露了。”伍東兒心神不寧，一見麵就慌亂的衝上來，抓住茯苓子的手還有些顫抖。

  “東兒，你得手了？”茯苓子自然不知道伍東兒這麽窩囊，還以為她是得了手之後被不相幹的人發現了。

  “還沒有。”伍東兒急的直跺腳。“我在他的牛奶裏下了你給的藥，可他根本沒喝，就問我為什麽要殺他。還十分確定牛奶裏有毒。茯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我該怎麽辦？”

  “他能發現？”

  “嗯。”伍東兒急切的點點頭，根本已經亂了方寸。

  茯苓子卻相反的十分冷靜，他根本沒有順著伍東兒的思路往下走：“東兒，情況越來越複雜了。咱們的當務之急，不是搞清楚莫雲熙為什麽會知道我們下了毒。而是，你現在暴露了，那還要不要繼續殺他。”

  “當然要。”

  “如果要，就必須快刀斬亂麻。趁他還沒有把你說出去，讓他的背後靠山反過來對付你，我們得趕緊行動。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伍東兒愣了愣，隨後懊惱的一拍腦門，扭頭就走。

  是啊，我怎麽這麽沒用！被他一個小小的普通人一嚇唬竟然就退縮了。要知道，他必須死，那我還管什麽他知道不知道，當時就該跟上去啊。

  茯苓子緊跟著伍東兒，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茯苓子這才追上她。

  “你去哪兒？”

  “他剛才朝著洗手間的方向去了。我現在去找他，應該還來得及動手。”

  “東兒你先別衝動，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詳細和我說說。”

  伍東兒聽進了茯苓子的話，兩人一邊走，她一邊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快速的複述了一遍，一丁兒點細節都沒遺漏。

  茯苓聽完，也是快速的做出了判斷：“照你剛才說的，莫雲熙能識毒，那咱們就沒法用原計劃那樣溫和的手段了。但他剛才那樣逼問你，說明他是個驕傲自大的家夥，心思不見得多縝密。你別在洗手間動手，咱們把他引到一樓的原定地點。我在那兒布好法陣等你，咱們聯手，如此這般……”

  “好。”或許是有了茯苓子在身邊，伍東兒終於有了主意，她不再害怕和動搖，也不再多想和猶豫，隻急匆匆的去了。

  ……

  當第一支華爾茲舞曲結束，無情感覺自己迎來了救贖。

  即便是自己舞蹈技巧還不錯，身體也足夠強悍，被踩幾次也不至於受傷。可是，在如此華麗優雅的場合，看著別人都大方得體的翩翩起舞，而自己卻隻能忍受著安吉爾笨拙的動作傷害和時不時的尖叫，這體驗實在是糟糕透了。

  我是不是腦子壞了？剛才看到安吉爾羨慕的眼神就衝動了，甚至愚蠢的認為自己可以教會她？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真是自尋死路。

  安吉爾卻顯然很開心：“跳舞真是有意思！雖然比不上在水裏那麽舒展，但是轉來轉去的好有趣啊！呃……”安吉爾注意到無情的臉色，趕緊收起了躍躍欲試的表情，小心的問：“怎麽了？你不高興了？”

  “沒有。就是，腳疼。”算了，看這傻魚這麽高興，以後多找時間教教她吧。

  凶不凶的放一邊兒，對安吉爾果然還是沒有底線的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