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小紙傘
作者:萬裏以外      更新:2021-03-14 18:37      字數:2697
  這瞬間炙熱升騰,我本能跨上一步欲護住暈倒在地的白鬱聰,巨大熱浪已經撲麵而來。如果畫麵靜止在在這一刻,我能感受到額前頭發、眼上睫毛都已被熱氣烤焦,微微卷起;生花雙掌前推,身子卻被氣浪衝的後斜,“風雨擋”在這烈性爆炸之前如螳臂當車;小燕在我身後抓住我的衣襟雙目緊閉;流萬年身體前傾劍尖斜斜指向地下,還保持著一記劍勢使完的姿勢;傳天下麵目猙獰,絕望而又得意。下一秒,眾人就要被這衝擊力炸的粉碎。

  想不到我今日竟然要斃命於此,旁人穿越之後,人生重啟,春風得意,而我穿越過來的這段時間,除了遭受追殺還是遭受追殺,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這人生際遇真是天壤之別。而今日竟然陷入絕境必死無疑,這穿越未免也太草率了。而且張萍萍還沒找到,真是雖死尤憾,死不瞑目。

  我氣衝腦門,大喝一聲:“我這麽帥,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有很多酒要喝,還有很多詩沒作,還有很多花沒折。而且,就連我的口頭絕句“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都沒來得及衝口而出,就這麽“嘎嘣兒”一聲駕鶴西遊,豈不是草率之至?

  但草率不草率卻容不得我來下結論,這一刻終將過去,下一秒終將將到來,巨大的衝擊波迎麵而來,萬物不可幸免。

  這刹那我後背忽然黑影一閃,隻聽“嘭”的一聲山搖地動的巨響,大廳上方屋頂被掀翻,氣浪直衝上天,傳天下半空中被爆為一陣血雨,隨著零零散散的事物飄灑而下。我大喝一聲:“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咦,我竟然還能站在這裏出口成章,我不由大為詫異。這是我在這個世界裏第一次死裏逃生,不由驚喜交加,隻感覺兩腿戰戰如同篩糠,有點站不大住。眼睛瞧出來也霧氣蒙蒙的,原來竟然有些淚濕眼眶。

  我環目四顧,隻見上方有一柄小小的紙傘懸空而立,傘麵花紋井然,正是我一直負在身後的黃紙傘。這黃紙傘原是我初入小鎮在那小酒館裏,和那黃姓潦倒大叔對飲三碗之後,他贈送於我的。當時我見這傘破舊寒酸,本不想要,但見那大叔意誠,勉強收下,後一直帶在身邊,本想著暮夏初秋雨多日烈,偶可遮陰擋雨,一直也沒把它當做回事,想不到這小小一柄黃紙傘,有如此威力,竟然擋的了有若萬鈞雷霆的劇烈爆炸,原來竟是一件寶物!

  這紙傘雖小,懸在空中氣場卻大,似乎萬物能容,傘下一切毫毛未損。流萬年固然是大為驚異,生花和小燕也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白鬱聰悠悠醒轉,看到懸空立著一把紙傘,而上麵卻直接露出天空,他腦筋還不大清醒,問道:“嗯,怎麽,下雨了嗎大哥?”這大哥二字,倒是沒忘了叫。

  我從目瞪狗呆中回過神來,又變回機智幽默善良可愛的我,我這麽帥,我不能死。我嘿嘿一笑,伸手拉起白鬱聰,說道:“正是。不過在賢弟你睡覺的時候,這雨已經停了。話說回來,賢弟你睡眠質量可真高,大家都在你爭我鬥的時候,你竟然說睡就睡,鼾聲如雷了。”白鬱聰騷搔頭,疑惑道:“奇怪,我怎麽會睡著啊,真是慚愧,慚愧!”

  小燕拉拉我的衣襟,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吹牛道:“我有一項獨門秘技,隻要我叫他一聲,他敢答應一聲,立即便會收入我這乾坤傘中,化為一攤膿血。今日我便是用了這門秘技,將這惡賊收了。”小燕半信半疑,生花卻不管我這破綻百出的謊話,敬佩道:“少爺,我就知道你‘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你不出手便罷,一出生便石破天驚,扭轉乾坤,老衲哦小僧,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剛要捋須微笑,卻聽白鬱聰狐疑道:“什麽收?這屋頂怎麽破了,難道屋頂收到你那傘中去了嗎大哥?你這傘可真是個好東西,快借給我看看。對了,這屋頂這麽大,這傘怎能盛開?大哥,你快收了傘吧。”

  我微笑不語,顯得睿智無比。其實我是在尋思,這傘是怎麽自己打開的?又該如何收回來?

  流萬年也逐漸緩過神來,叫道:“小兄弟”我輕輕搖搖手,示意他先別說話。我躡手躡腳走到黃紙傘的下方,伸手去抓。但黃紙傘懸在空中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低,我這一米八的個頭跳起腳來也夠不到它。

  我本想趁它不注意一下子抓它下來,但跳腳夠不著,看來隻好用我的獨門絕技了。我吭哧吭哧拖過來一把椅子放在紙傘下方,自己一招“旱地拔蔥”躍上椅子,向上伸手,手指已經碰到傘柄,卻抓不到它。我向上一蹦,抓住傘把,便欲落地收傘。

  誰知這傘就像在空中生了根,雖然抓住傘把,它卻紋絲不動,毫無收傘的意思。剛才我抓傘柄時兩腳一撲棱,已經將椅子碰倒了。這時我抓住這紙傘,耷拉在半空中,像一條中鉤的魚在水中掙紮。

  眾人初時還不明白我在幹嘛,現在反應過來,不由把剛才的緊張情緒都拋諸腦後,哈哈大笑起來。流萬年奇道:“這小兄弟,竟然不會提縱跳躍的輕身之術?”生花騷搔頭,感覺難以作答。白鬱聰囁嚅道:“這個那個”小燕咯咯而笑,說道:“他就是不會!哈哈!”

  我惱怒成羞,大叫道:“誰說我不會?我隻是懶得用而已。想當年我的武林絕學‘梯雲縱’”大家伸長腦袋,都想聽聽我的“梯雲縱”究竟是種如何牛逼的神功。生花更是佩服的無以複加,讚歎著道:“想不到少爺既會‘武林絕學七傷拳’,又會‘武林絕學梯雲縱’。這兩門神功裏麵都有‘武林絕學’四個字,看來是一脈相承的一門絕技。了不起,了不起!”

  眾人期待目光中,我忽然“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哎呦哎呦”半天爬不起來,原來這傘懸在空中的勁力突然間消失,我連人帶傘摔了下來。眾人在我初掉落的那刻還以為我要表演一下我的“武林絕學梯雲縱”,待見我在地上爬不起來,不由麵麵相覷,目瞪狗呆。

  白鬱聰快步向前扶我起身,伸手摸了摸紙傘,誇道:“好傘,好傘。大哥,你將這傘借給我用上幾天吧,我昨夜夜觀天象,發現明日有雨,我明日恰好有事,不如大哥你就借給我用用。”我道:“賢弟,不是大哥小氣不借給你,實在是這傘借給你你也用不了,因為這傘是用指紋開鎖的,除了我的指紋,它誰也不認。”我這話其實就是小氣不想借給他,指紋雲雲隻是托詞。以我老人家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判斷,但凡有人在說話之前加上定語,說“我這也不是怎麽怎麽著”的時候,多半他其實就是“怎麽怎麽著”。比如有人說:“我跟你說,這事我也不是吹牛逼”的時候,這人多半就是在吹牛逼。

  白鬱聰奇怪道:“大哥,什麽是指紋?”我不由一愣,這時代看來還沒有指紋這種概念。我不想過多解釋,道:“嗯,所謂指紋就是一門心法,這傘要配合心法使用才可打開,不然是無法使用的。”白鬱聰恍然大悟。

  流萬年走上前來,笑道:“小兄弟,你這是門什麽心法,我怎麽從裏沒聽說過?”我道:“流大哥,小弟這門心法不值一提,怎敢在你麵前班門弄斧呢?”流萬年雙眼眯縫,一時看不透他所思所想,隻聽他說:“小兄弟,大哥我想試試你這門心法。”驀然睜開雙眼,精光暴漲。

  我不由吃了一驚。流萬年,本來是來殺我的。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