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我們又來看您了。”

  在先皇後的陵前，墨衍筆直的跪著，沒讓藍青悠跪拜，讓她坐在一旁陪著。

  他每年都會來皇陵走一兩趟，今年還是第一次，神情及聲音都比平時溫暖幾分：“母後，悠兒腹中的孩子又長大了些，前些日子產檢可看得清容貌了。四個都小小的，兩個兒子都像我，其中一個特別像，父皇說跟我剛生出來時一模一樣。”

  “兩個女兒像悠兒多一點，嶽父說有一個跟她出生時很像，另外兩個則中和了我們的容貌。”

  “現在孩子們六個多月了，悠兒很快要回華國待產，嶽父大人已經同意我跟著一同去，我會陪著她生產，在華國呆三個月再回來。”

  “父皇已經給孩子們定好名字了，墨湛，墨徹，墨佳凝，墨佳諾。”

  “孩子們出生後會留在華國生活，跟著悠兒姓藍，名字有些變動，他們是君字輩，藍君湛，藍君徹，藍君凝，藍君諾。”

  “華國的教育醫療及各方麵都比我們這裏先進太多，藍家也能給孩子們提供最好的教育環境，我們商議過後，讓孩子們留在華國學習，等將來再回來用他們所學改變這裏。”

  “母後，前幾天悠兒用電腦設計合成了很多照片，都是您和父皇年輕時候的，包括...”

  “......”

  墨衍平時話不多，每次來皇陵卻能在母後陵前說很多，也會流露出很多表情來。

  如今有了妻兒，他身上多了很多暖意，分享趣事時還會帶著笑與溫柔，往日的冷漠無情消散了許多。

  藍青悠也陪著他說話，就當陵墓內的先皇後聽得見，他們一起跟她分享各種事。

  皇陵這邊很陰冷潮濕，墨衍擔心藍青悠受涼，說了將近一個小時就起身了，拿起帶過來的紅酒給母後敬酒：“母後，這是悠兒從華國帶來過的葡萄酒，口感綿延，不烈不淡，父皇和外祖父都愛喝，兒臣也喜歡，您也嚐嚐。”

  墨衍自己也倒了一杯，陪著母後喝了一杯後，又說著：“母後，東海戰事很快要起，悠兒處理完東海的事後就要離開，兒臣也跟著去華國了，這半年不會來看望您，等我從華國回來再來陪您說話，也會將您孫兒孫女們的照片帶過來給您看。”

  說完，他起身，摸了摸藍青悠的臉，感覺有點涼，扶著她起身：“悠兒，這裏太冷了，我們走吧。”

  “好。”

  離開先皇後的地宮後，他們又去另一側祭拜了眾位先皇，給他們敬了香磕了頭。

  走到一處簡陋蒼涼的院落時，看到裏麵有幾個穿著嬤嬤服飾的人走動，藍青悠突然想起太後被秘密送到了皇陵，當即問他：“墨衍，太後是被軟禁在這裏嗎？”

  “是的。”墨衍掃了那邊一眼。

  在清掃院子的老嬤嬤見到他，連忙放下掃帚出來，給他們請安：“老奴給衍王爺，衍王妃請安。”

  “起來吧。”墨衍知道她是孫太妃的貼身嬤嬤，隨口問了句：“孫太妃還好嗎？”

  “多謝衍王爺關心，太妃最近精神尚可。”

  墨衍聽出了她話裏的弦外之音，精神還不錯，無非是昔日死敵太後被送來了，在強打起精神複仇，眼皮微斂，“她身體怎麽了？”

  “是常年累月心氣鬱結，身體越發虛弱疲乏。”

  最後，藍青悠進去給孫太妃把了脈，陪她說了一會兒話，給她留了很多調理身體的營養品和藥物延續她的生命。

  至於被關在另一間破敗屋子裏被軟禁的太後，他們沒有去探望，也沒有多打聽，他們知道孫太妃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最終定會淒慘的死去。

  想來以皇上對她的恨意，在她死後也不會將她葬入皇陵，也許會在附近找一個地方將她草草掩埋。

  在他們走後，孫太妃強撐著身體起床，梳妝打扮整齊，將白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苟，還佩戴著先皇曾經賞賜給她的首飾，在老嬤嬤的攙扶下又去對麵找太後說話了。

  孫太妃並沒有指使下人對太後動手，也沒打罵她，也沒有苛責虐待她，每天粗茶淡飯的供養著她。

  不過她每天都會過來找她說話，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刀鋒刺在她心口處，用這種方式精神折磨她。

  “剛剛衍王爺和衍王妃夫妻倆來了，他們又來祭拜先皇後。衍王妃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聽他們夫妻倆說孩子們長得很健康，兩男兩女，兩個好字，他們的福氣真讓人羨煞啊。”

  “我剛聽衍王妃說，翊王妃和軒王妃都懷上了孩子，翊王妃確診一對龍鳳胎，軒王妃也有可能是懷了一對雙生子，她們妯娌三人多好的福氣啊。”

  “太後，我們也是姐妹，我生了兩個兒子，是我沒用護不住他們，被你這個蛇蠍心腸的人害死了。你生了兒子，卻早夭了，他是因為你作孽太多福薄，沒有外人對他動手，他是被你害死的。”

  “你閉嘴，閉嘴，我的齊兒是你們害死的，是你們害死的。”

  太後此時哪還有一點雍容華貴的氣度，跟一個年老憔悴的老婦人一樣，滿臉陰沉，眼眶深陷，頭發在短短時日內全白了，此時淩亂髒汙，跟沿街乞討的乞丐沒什麽兩樣了。

  “到底是誰害死的，你心中一直有數，他明明是你壞事做盡遭了報應而死，你卻將責任怪罪在其他人身上。你這樣的惡人，現在總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你啊，太惡毒了，手段也太歹毒，害死了很多人，連閻王爺都嫌棄你這種人太毒辣，都不想收你去地府，讓你在人世間受夠折磨還債。”

  “剛剛衍王妃給我看了病，她說我身子骨很虛弱，但沒有得絕症，隻需要吃好喝好調理好，還可以活很久。”

  “她善心大義，給我留了很多調理身體的藥。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奇藥，還留了很多人參天麻阿膠，還有好幾大袋幹海鮮，還送了一箱子藥酒，說讓我每天都吃些補身子，補氣血。”

  “她說要回華國生孩子，可能得四五年後才會回來。我要好好活著，等到她再回天澤國，到時要看看她生的四個福寶。”

  “太後，你這輩子吃了不少山珍海味，想來也吃膩了，你日後還是吃粗茶淡飯吧。”

  “以你的身體，應該也能活很久，我們一起好好的活著，每天聊聊天，說說話，讓先皇他們看看我們姐妹相處得多麽愉快。”

  “......”

  蒼老沙啞的聲音在靜謐的庭院裏回蕩，聽在太後耳朵裏如同魔音，如同催命符，刺激得她眼珠子都差點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