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爺此時也發覺自己過於衝動了，拂了下袖子，雖然太醫院院首官職不高，但他是皇上麵前的紅人，若是得罪了他，日後給國舅府和皇後使小絆子也夠他吃一壺的。

  緊接著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全都上前仔細檢查，趙太醫等人都附和呂太醫的檢查結果，連與國舅府來往密切的太醫也不敢當庭說假話，如實確定安瀟的眼睛沒有任何異常。

  孔老和城中大夫此時也被接來了大殿，孔老之前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給皇上行禮後，這才從高公公口中得知兩方的爭執事，連忙上前給安瀟看眼睛。

  “回皇上，老朽以項上人頭做保證，安大公子眼睛沒有更換，不存在眼睛換眼睛一說。老朽曾在安大公子眼睛複明後與衍王妃討論過眼睛相關的疾病，她曾送了老朽及太醫院一套圖文描述的醫書，醫書上詳細的繪畫著眼睛表麵及內側的結構，其中內側布滿細密的血管。若是安大公子真換了眼睛，眼眶內的血管會全部斷掉，細小如頭發絲大的血管不可能縫合起來，也不可能和其他人眼睛裏的血管接上。”

  皇上微微頷首，麵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內心想法來，“孔老，照你看，安瀟的眼睛是怎麽治好的？”

  “回皇上，這事老朽曾仔細問過衍王妃，她也如實告知老朽了。安大公子失明時不如正常人的眼睛清澈，總呈現一片灰蒙，不如正常人的眼睛清澈明亮。衍王妃告知老朽，他的雙眼天生多了一層眼角膜，遮住了他的眼球，給他動了個小手術，花了兩刻鍾的時間，將他眼睛裏多餘的一層眼角膜取了下來就成了。”

  “你確定？”皇上定定的看著他。

  孔老立即跪下，蒼老的聲音回答得很堅定，“回皇上，老朽沒有半句虛言，回答的是衍王妃的原話。另外，她還曾告訴老朽，安大公子眼中取下來的眼角膜有交給安國公府自行保管，據說用了特殊的藥水浸泡著。”

  “哦？”皇上眸光微動，看向安瀟：“安瀟，可有此事？”

  “有，衍王妃確實在手術過後將眼角膜交給了瀟。祖父當時覺得這東西不吉利，想扔了，不過瀟覺得這是從母體帶來的，雖然影響了我的身體，導致失明近二十年，可總歸是瀟身上取下的物體，當即請衍王妃贈送了一個特殊的透明醫藥盒裝著，她還用了特殊的藥水浸泡保存以防腐爛。”

  皇上心裏基本有數了，當即下令：“程將軍，去趟安國公府，將東西帶來。”

  “遵旨。”

  等程將軍離開後，國舅爺心裏有點慌了，難道對方提供的線索是假的，是故意指使他來當槍頭鳥，在這個節骨眼上誘導國舅府來與安國公府對立，然後坐收漁利之利？

  在官場浸淫半生，個中利害，國舅爺很快想通了，後背滲起了一層涼意。

  他這回真是大意了，這是中了別人下的套啊。

  得罪了安國公府，又間接得罪了衍王府，讓皇後及國舅府與衍王府關係變得更加惡劣，背後之人卻得了利。他一想到被人當槍使了，懊惱不已，可在這個時候也不能弱了國舅府的勢，隻得硬著頭皮接受皇上及其他官員的注視打量。

  見他沒吭聲，在場的官員都已猜到國舅爺這是心虛了，反觀安大公子依舊沉穩淡定的任由其他大夫診斷，麵色如常，沒有一絲情緒起伏，足以說明國舅爺是在無理取鬧了。

  本來這事不必撕破臉皮，雙方各退一步可當今日這事看成一場鬧劇，可都鬧到了禦前，安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安瀟在所有大夫確診完後，突然反問：“國舅爺，瀟的眼疾治愈成功後，安國公府當即上殿告知了皇上這個好消息，也讓太醫院眾位太醫前來診治過，還有江湖上不少名醫都陸續來過安國公府查看，無一人提出過任何質疑。就連曾經的江湖神醫洛神醫都親自確認過，當時他也提出了很多疑問，瀟將令人避諱的眼角膜交給他觀看了，他看完後再沒說過半句質疑，得到了滿意的結果離去。瀟很好奇，過去了幾個月，國舅爺為何會突然在殿前提出“以眼睛換眼睛”這種匪夷所思的猜忌？”

  國舅爺知曉太醫院和江湖神醫去安國公府確認的事，當時他也沒有任何疑問，隻以為衍王妃醫術精湛，她的醫治手法特別。

  可昨夜在府中卻收到一封匿名的書信，信中講述的很像那麽一回事，而國舅府因為映如郡主的事，皇上對他們的態度大變，他急需要立功表現下，所以沒有仔細思量就將這件事捅到了殿前。

  國舅爺當然不可能將真正原因說出來，麵帶著一絲尷尬：“本官聽說江湖名醫懂這種移花接木之術，故而猜測的。”

  “哦？”安瀟輕輕挑眉，語速如常：“瀟雙眼失明時，曾也聽人在坊間說過這些稀奇異事，也曾聽洛神醫略懂移花接木之術。在下爹娘為了治療瀟的眼睛，多次前往江湖上高金聘請洛神醫及懂移花接木之術的神醫前來瑞都，可最終卻都隻提出了可能性，無一人真正動手換眼。安國公府也曾與孔老及太醫院眾位太醫聊過這方案，他們都堅定認為此舉行不通，不僅眼睛治不好，還會搭上瀟的一條命。關於這些事，安國公府並沒有隱瞞，在天澤內外是一件公開的事，人人皆知，倒沒想到身居高位的國舅爺如此孤陋寡聞，竟然聽信這種江湖大夫臆測卻從未付諸過行動的醫治手法。”

  他這是明晃晃的鄙夷他見識淺薄，被一個晚輩當著皇上及文武百官的麵羞辱，國舅爺氣得臉都呈豬肝色了。

  可安瀟並沒有停止，繼續說著：“瀟雖不常外出，也聽家父說過國舅爺才高八鬥，出口成章，又酷愛結交有誌之士，倒沒想到國舅爺還有聽信道聽途說這一愛好，失敬失敬！”

  站在兩側的文武百官全抿著嘴憋笑，國舅爺氣惱，“安大公子嘴皮子功夫真不賴。”